听到了师晏平的话之后,张鼎先是点头认同,却又陷入到为难中。
“晏平,尔说的很有道理,只不过张献忠拥精兵三十多万,本公不敌也。若是贸然与其开战,鞑子定会趁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那可就糟了。”张鼎听到谏言有些犹豫,他当然知道川蜀的重要性,以关中为根基的势力,最重要的两翼便是山西与湖广北路,得此两地才可立于不败之地,可是这些的前提就是要先得到川蜀。
毕竟自古以来就是得陇望蜀,蜀地与陇地乃是关中霸业的根基,秦王扫六合虽是因为得到了河东与楚国鄢都一带也就是山西南部与湖广北部这战略重地。
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秦国拥有了川陇之地才可如此,故而凤翔军的第一目标肯定得是蜀地,只不过张鼎之前存有抗清统一战线的想法,想要将张献忠拉拢一番,不想与他闹得太僵,大不了赶走建奴之后再决战。
“其实国公之所想学生皆知,不过川蜀之地乃是您必须得到的,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您都必须在这两年内拿下四川。掌控川蜀的财富与大量的人口,不然就算现在大军胜了这几场仗,也终归、一定会走向败亡!
更何况,话又说回来了,建奴也不是不可以谈,就如同国公需要川蜀一样,鞑子同样需要时间平定湖广、江南等地,相比于贫瘠的陕西行都司来说,建奴还是会觉得南边的地盘更香一点。
并且因为京杭大运河的存在,建奴是不可能放任江南一直由南明占据的,若是鞑子五年之内拿不下弘光的地盘,他们北直隶便会先乱起来。”师晏平脸上带着笑容自信的分析道。
“你是说,先让鞑子与南明斗,咱们先处理川蜀?”
张鼎听到这里心中有些犹豫,师晏平不比他,他可是知道历史的,南明那群朝堂上的废物虽然比原轨迹要好一些,可张鼎真的怀疑自己若是不再分担建奴的压力,弘光者这群人会败的非常迅速,到了那时建奴掌握江南可就糟糕了。
“先不说这些了,本公再考虑一下,中原的难民还需要我等处理,诸位有何建议啊?”
此等大事儿,张鼎不敢随意决定,而是准备多想一下,或者等击退了阿济格再决定是进是退,现在还是先务实一些,酌情处置洛阳的缺粮问题。
“学生明白,还请国公速决。”师晏平自然清楚张鼎不会立马做出决断,所以作揖之后退回到人群中。
“本公认为,首先,赈灾不是将粮食不断分发给百姓就可以了,如此做法只会使得再多的粮食都填不进去。还是得以工代赈,对外宣称凤翔军粮食不够,但不忍百姓如此凄惨,故而在城内招收五万名灾民,其中郎中、铁匠、木匠、皮革匠、厨子、马夫等特殊人才优先选用,继续负责他们擅长干的事儿,只不过得统一接受军中的指挥调配。
至于无特殊才能的普通百姓就召集起来,修补修补城墙,翻一翻城外的无主之地,或者在城外负责一些本公准备新办的由辎重营掌管的养鸡场、养猪场、养鸭场等场所。
再说了如今已是八月底,反正就要到九月,即将秋耕,刚好赶上这一茬。毕竟若是连秋耕都放弃,那河南府可真是没救了。所以不仅是洛阳城附近,包括整个河南府与开封府,还有怀庆府,都必须尽快秋耕,没有种粮咱们提供。
其次,还得多招募人才或者从关中调来官吏,并且于军中抽调一些老卒,命他们在河南府、开封府等地组建警备队,以最迅猛的手段清除掉那些为非作歹的帮派、盗匪,恢复秩序。如此一来,秩序只要稳住,咱们才能救济所有饥民,逐渐恢复民生。”
张鼎腹中早就有了大致想法,故而十分干脆的将方法说了出来,赢得了众人一致称赞。
之后,诸文武又商谈了几个时辰,直到天色将晚,陈觅浑身散发着血腥味,大步走了进来,打断了谈话。
“禀报国公,末将已将城内欺压良善、做出违法不公之事者尽皆抓入大牢,城内胡、林、何、高等七八家士绅奸商趁乱局兼并民田、买卖奴婢,草芥人命。还有城内五家地痞帮派,更是杀人劫掠,为所欲为,使得民怨沸腾。
末将上应国公之令,下顺百姓之心,将这些害虫全都抓住,除此之外胡、林、王等三家大族与五家帮派全都有抵抗的情况,末将将这些违抗王法律条之人尽皆枭首示众,共计一千零三十四人。
之后末将根据一点小小的刑罚使得他们交待出了隐藏的仓库,我在那里抄得金五万两,银三十万两,布匹丝绢五百七十多匹,猪、鸡、鸭、羊等牲畜两千二百多只,商铺四十八间,田产六万多亩,小麦、大麦、小米、高粱等粮食一共十八万石。这只是末将大致统计的,后续可能还会增加。”
陈觅面带冷酷之色,沉着地说道。
“好啊,好!哈哈哈哈,真可谓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我就说嘛,这些人平日里一个个奸诈狡猾,怎么会没有地下或者隐秘的仓库,就不说这些肉、布匹、钱财了,光这十八万石粮草省一点就能供应洛阳城内二十万人将近半年的口粮,本公不求得他们能慷慨解昂,但趁机聚财害民的家伙就是该死!”
张鼎听到了陈觅的报道,心中猛地腾起一股怒火,要知道明代一成年男子一个月也就能吃三斗粮食,换算成如今的重量就是五六十斤的粮食。
所以这十八万石粮食,真的是非常之多,要是这些豪门大族能拿出来这其中的十分之一救灾也不会造成如今的结果,死好几万人。
不过再怎么说,粮食终归还是落到了张鼎手中,那些奸商自然都被送入了大牢或者黄泉
这十八万石粮草可以解凤翔军的燃眉之急,张鼎准备动员全城饥饿的百姓,分出一半在洛阳城附近劳作,不管是挖壕沟、疏通河道、还是修补城墙全都可以干,甚至张鼎还准备扩建洛阳城。
另外再抽调另一半人军事化管理,以军中单位编制,组建屯田军,在洛阳城附近屯田,之后待附近粮食数量、价格恢复正常之后,再将他们重新安置回洛阳城内,或者说张鼎规划在洛阳城中建立一些布坊、染坊、衣坊等作坊,维持他们的活计。
反正洛阳城好不容易城内有这么多市民阶层的百姓,张鼎可不愿意让他们重新务农。
当然了,这些措施,张鼎自然不可能呆在这里实施,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所以交代好一切后,由商季威将之记录,交予了吴学举。
吴学举此人为政经验丰富,且对于武事也懂得不少,故而张鼎准备命吴学举为从二品河南巡抚掌管河南行政大权,郑泉为从二品承宣布政使司左布政使,曾迁为提刑按察使司正三品按察使,其余大员都被一一任命,将河南的班子大致组建起来。
而左光先自然就是河南总督,掌管河南军事大权,如此一来,张鼎也能放心的南下了。
因为他在第三天就收到了稽查营的消息称,阿济格正在襄阳府一带与刘芳亮部激战。
张鼎不敢耽搁直接率部南下,攻取汝州,将守军歼灭。
之后张鼎坐在汝州城的千户府内,意气风发的安排武大定尽忠营进攻南召县,罗正武蓝田营进攻叶县、舞阳一带,剩下的主力则跟随他进攻裕州,再直奔南阳府治而去!
并且在商季威的建议下,他还命人通知了湖广的刘芳亮与李过两位国公,命他们伺机配合凤翔军夹击阿济格。
张鼎当然清楚以他手上的力量还不足以消灭阿济格十多万大军,按照他的想法只要能与刘芳亮、李过合力将其赶走,使产粮地湖广恢复和平便是再好不过了。
而此时的南阳府府治是由阿济格麾下甲喇章京佟庆安率领三千人镇守,按他多想,南阳府的南边是阿济格的主力,西边洛南一带则有爱松古两万人马驻守,北边更有何洛会、谭泰、图赖等人率领的大军,此地可谓是万无一失。
他不知道自己被阿济格派在这里防的是谁,所以就有些松懈。
直到散布在外的蒙古骑兵逃命似的返回城内,佟庆安这才知道,有一支七万人左右的大军已经顺着白河即将抵达南阳府城。
佟庆安闻言大惊失色,立马派人前去襄阳求援,随即在城外挖壕沟,立拒马鹿角,准备与凤翔军决一死战,死守南阳,等待阿济格的助理到来。
可是张鼎根本就不给他时间求援,直接派了刘兴国的勇字营与武大定的尽忠营共一万多人携带炸药包前往南阳。
由于红衣大炮重量太大,作为先锋的刘兴国与武大定自然没有带着攻城利器红衣大炮。
而是使出了个计谋,由刘兴国将此前投降的降兵召集起来,他们本来身上的甲胄就没有换,只是在右臂绑了个黑布带区分,并且将头上的辫子剃掉,剃成光头。
刘兴国因此直接换上建奴大将的重甲,带上厚重的头盔,带领一部分冲向南阳城。
佟庆安本来一眼就看见了奔来的千余骑兵,颇有狼狈之色。
本来他还想下令进攻,却因为看到了何洛会麾下甲喇章京的旗号才就此打住,心中松了一口气,以为是自己人前来支援。
“混账,快给老子开门!敌军快要追来了!”
刘兴国演技非常好,他一到城下张口就是地道的女真话,立马迷惑住了佟庆安。
“等等!你说何洛会大人败了?那他们么不朝着北直隶跑而是向南跑?”
佟庆安陡然一下清醒过来,他没有失智,而是露出警惕之色出言询问刘兴国。
“大人的确逃得不知所踪,只不过我部却被落在后面殿后,逃进了分叉口,只能朝南而来!”
刘兴国心中暗骂佟庆安多事儿,据他所知,何洛会此前还真从山中逃了出来,只不过却损伤颇多,他们绕了一大圈趁着左光先猛攻洛阳之际,从河阴一带渡黄河,逃回北直隶,但他自然不能说大实话,不然佟庆安会质疑你一个逃兵凭啥知道的这么多。
“对了,失其大人的兄长叫什么?”佟庆安听见刘兴国的回答没有开门,反而眼中怀疑之色更甚。
“尔问此事是何意?!算了,他叫胡锡。”
“图赖大人的亲弟弟……”
“……”
佟庆安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都被刘兴国立马答出。
佟庆安见状像是知道了些什么,他大声说道:“哼,就连我都不会记得那么清,你全都记着一定有鬼,更何况就这么巧,刚好敌军来攻,你们逃兵就恰巧逃了回来?”
佟庆安没有上当,刘兴国也不会干等着,他冷哼一声,阴狠的看了一眼得意地佟庆安,随即领军回去,带着万余大军赶来,对着南阳府展开了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