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嚣张至极的城门守将官,张鼎皱着眉头有些不悦,没想到自己麾下的人马要好处要到自己头上了。
“裘四,你个杂碎在干什么呢?我千叮咛万嘱咐,朝廷不准私自收钱,你不知道吗?狗东西,你是想害死本官吗?”就在城门处剑拔弩张之时,终于有人大声骂骂咧咧前来制止。
此人乃是南墙守备,他在城墙之上城楼中本来正在摸鱼,却突然听见了下面争执的声响。
本以为是热闹,谁知道他定睛一看却发现来人大有来头正是岐国公张鼎,为此守备官还特别揉了好几下眼睛才发现自己没看错。
因为岐国公张鼎可不是那些长时间待在城中的将官,基本上凤翔军从创立伊始到现在的无数大战,都是由岐国公指挥的。
凤翔军治下的将士们大部分都对岐国公的面貌印象深刻,尤其是这名守将,他今年三十多岁,早在蓝田营时期便跟随岐国公奋战,后来因伤病主动调离主力军,下放到地方担任一方驻守,前些时候被西北总督升官调到凉州暂用,所以他本人对张鼎可谓是熟的不能再熟了。
故而他一见岐国公的面庞,就荒里荒唐赶忙跑下来阻止,只是千赶万赶终归还是慢了一拍。
“这位是京城来的贵人,你这混账玩意儿搞什么呢?快给贵人请罪啊你,乱收钱收到贵人头上,这本官也保不了你了。”
守备将狠狠一脚将城门官踹倒在地,阻止此人乱说话,毕竟这收费要是没有他本人的默许,这城门官也没这个胆子。
“小的得罪了贵人,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那城门官跪在地上急忙磕头。
守备将见状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小跑到张鼎身前行立马单膝跪地行军礼,他知道岐国公这种打扮一定是微服私访,便没有暴露他的身份,而是称呼为贵人。
“我记得尔是叫做李叶是吧?当年千里迢迢从富平投靠闯王,最后被划归到我蓝田营中?”岐国公背书的能力不强,可是却对人脸、人名记忆力深刻,一下子便认出了这员老兵。
“国公啊,您还能记住末将,末将真的是---真的是太对不起您了,教出了这样的兵丁,给您丢脸了。”见岐国公直接准确无误的叫出了自己的名字,李叶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是万分的羞愧,紧接着他便泪流满面,想要狡辩的话都被堵在肚子内,半天都吐不出来。
直到最后李叶终于忍不住自己良心的谴责,跪地认罪,朝着岐国公磕头道。
“唉,尔刚才的小动作本公岂会不知你的想法呢?多的话也就不说了,你跟了本公这么多年也是知道本公对于规矩的重视程度,商税可以收,却不是这样收的。入城门税早就被朝廷明令禁止,汝却肆无忌惮的命人征收入城税?你们这些老兄弟若是有困难大可前去西京城寻找本公,本公定然帮你们的,或者尔等粮饷被人克扣,哪怕是写封信来京城,直接送到亲卫司,崔语棠都会派人接收这些告状的信件。
可是尔却如此行事,直接堵在城门口打劫商贾,属实是给本公丢人了。你要知道此举只会使行商对此地避之不及,哪怕冒着风险绕路都不会再来到此堡了。我等虽然是跟着闯王劫富济贫打天下的,但商贾的作用同样很大,咱们不能一概论之,尤其是这行商,他们再怎么着也比那些死不挪窝贪心的粮商、当铺等商贾要好得多,他们最大的作用便是商品的流通与财富的流通,只要将其制约住,便不会像晋商那群卖国小人。
唉,算了,本公说这些你也听不进去,言尽于此,未来朝廷会逐步给老兄弟们发补贴的,希望你不要在用这种法子敛财,丢朝廷的人,丢本公的人呐。好了,话就说到这里,这次罪过就算了,毕竟朝廷还未对凉州正式实施接管,你好自为之吧。”
张鼎看见老兄弟如此卑微的请罪,心中的责罚、火气也是降了不少,他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说的李叶羞愧异常,一个大男人竟然当众流下了眼泪。
“凉州还有战事,本公就不便进城了。”拍了拍李叶的肩膀,张鼎自知没有再进去的必要。
不管他如何阻止,远离了激烈战斗的将士们腐化的速度还是非常之快,如今只能在拿下甘凉之后,尽全力肃清吏治,建立起一套规章制度,才有可能限制住他们。
“唉,路还长着呢。”本来因为凤翔军逐渐朝着稳定发展,地盘也越来越大,这一切使得岐国公有些自得。
不过稳固下来之后,内部的矛盾也都逐渐冒了出来,越来越使岐国公应对困难。
想到这里,张鼎心中满是迷茫,但未来的事儿未来解决,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将王铎等割据的军头消灭。
所以张鼎离开了河东铺堡之后便在大河驿附近等待凤翔军大军。当他汇合了直属十营、后卫三营之后便尽起全军朝着凉州卫杀去。
此时,吴师麟已然出城与王铎部在城外对峙,因为此前在八坝堡后撤之时由于太过匆忙,还要携带红衣大炮,他便将大批量的粮草丢弃掉,导致城内余粮根本不足以两万多人吃的。
所以吴师麟自然不会守城,而是将军队布置在城西门外与王铎对抗,因为他若是死守凉州城,被围困之后必然会粮绝而亡,尤其是他此时尚且不知道岐国公行至何处,也只能冒险了。
本来按照西北总督的策略是等待王虓抽出时机,突然带兵前来加入战局,杀他个片甲不留。
可是就在他忧愁岐国公的踪迹之时,刚刚赶到的信使,立刻使他改变了想法。
“你说的是真的?岐国公大军已经距此地不足五十里地了?嘿,大哥隐藏的真好!”
吴师麟一听传令兵的消息便满脸的惊喜之色,岐国公张鼎为了掩盖消息,欺骗王铎,影响他的行为,于是便将行军的轨迹严防死守,一路上任何人都不能随意前往凉州,甚至为了防止露出马脚,岐国公连自家二弟都没通知。
现在大军一下子就冒到了凉州城五十里外的地界上,使得吴师麟非常惊喜,他没有因为大哥的隐藏而生气。
为此西北总督特意做了阵型的调整,为了诱惑敌军继续深入,他先是主动地向着城门处退了一点距离,示敌以弱。
只不过敌方凉州军的总兵王铎见此情形,却没有如同吴师麟预料的那样,而是皱着眉头对兴奋的麾下将领问道:“闯贼像是有诈呀,他们此前三天都完全没有败像,而是十分坚韧的与咱们对抗,怎么现在突然一下子就往后撤呢?难道是有援军?”
“不错,总兵的担忧有些道理,末将素听闻闯贼的西北总督吴师麟为人稳健,他怎么会冒着军阵崩溃的危险,突然后撤呢?唯一的可能性便是此人将围攻东河堡于福于将军的万余顺军集中起来,妄图对我军发起偷袭,以定大局矣”孟三林点头支持自家总兵的话。
“哼,闯贼不会以为本总兵招了这群土尔扈特人仅仅是来摇旗呐喊的吧?其实我一直就是在防备突如其来的东河堡援军。”王铎表现得非常自得,好似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可是就在王铎镇定自若的布置军阵之时,他不知道的是,对面的援军不是王虓,而是凤翔军中央直属十营,足足有八万多人。
于是在过了几个时辰之后,时间来到了晌午,王铎刚刚布置好后手,将计就计摆好阵势,准备与吴师麟大决战之际,从远方赶回来的斥候历经险阻终于将消息传了回来。
“你说什么?一支将近十万的大军朝着凉州城而来?”听到了斥候的禀报,王铎满脸的惊惧之色。
毕竟多一万人马它还可以应付,直接多十万军队,让他怎么办?
“总兵,十万人必是大顺军的直属精兵,这不仅人多,其兵源也很精锐,我等必不敌也,得速速撤军,对,速速撤军不可耽搁啊!”
“十万军队……”
“他们是如何来此地的,不是在凉州后方安置了不少斥候吗?他们一点作用都没有,该死真该死!”
“总兵,不如咱们将土尔扈特人卖了,将他们欺骗在此地,当咱们的替死鬼?”
斥候将军情刚讲完,账内就爆发出了一阵阵的嘈杂。
甚至那几个永昌降将本身便狠鞑靼人恨之入骨,立刻就谏言卖起了队友,希望坑土尔扈特人一下。
“这不是胡扯吗,让他们殿后?他们都是骑兵,跑的可比咱们快。”王铎摇了摇头否定道,若不是那些土尔扈特人在另外一处扎营,听见此话又要跟永昌将领闹起来了。
“先别管那么多,都闭嘴,你告诉我,敌军距离此处还有多少路程?”王铎将木凳踢倒震慑账内诸将,速记冷静的问道。
“禀报总兵,敌军距离我部还有十多里地的路程。”斥候小声说道。
“十多里地?差不多半个多时辰便到了,就算他们还需要整理阵型,顶多一个时辰,咱们跑不掉的。”
王铎仔细分析,他这人越是到危急时刻越是冷静、头脑清晰,相反就很快的膨胀起来,做出糊涂事儿。
“好了,别管什么十万人二十万人,咱们四万人就算是四万头猪,闯贼都不一定抓的完,你们放心,本总兵已经想到能赢的办法了。”
王铎露出了镇定自若的笑容,引得诸将面面相觑、半信半疑,不知自家总兵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
“来人,去请伯颜他们三位头领,我要与他们详谈!”
王铎看了看诸将,与他们将说法统一口径,之后便将伯颜等土尔扈特将领邀请而来。
由于这些土尔扈特人在凉州卫本地没有什么根基,导致什么也不知道,很快就遭了王铎的欺骗,误以为对面的援军是王虓的万余人马。
凉州总兵王铎三两下,便许以利益将他们糊弄过去。
但是他也不能肯定自己军中有没有伯颜等人的内鬼,于是立刻将他们的安排了出去防止串供。
让土尔扈特人三部作为左右两翼,永昌兵为前锋,王铎坐镇中阵。
待阵型布好之后,大军便朝着吴师麟的军阵猛攻而去。
由于局势危机,诸位凉州卫、永昌卫将领也都使出了吃奶的本事与凤翔军厮杀起来。
他们这一猛攻,使得前阵的邵宁被永昌卫前锋打的连连后退,吴师麟见此情形急忙派遣张弘义带兵从侧翼支援。
而王铎则抓住张弘义离开侧翼的良机,急命土尔扈特骑兵冲锋杀入凤翔军两翼。
突然一下子凉州军便暴发出了非常强大的力量,杀得凤翔军连连后退,就连西北总督吴师麟都不知道对面发生了何事,就给打了鸡血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