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曾孝长和小孝勇穿着新衣服坐在桌前同叔公说笑着,秀兰从灶屋出来噘着嘴说:“哥,今天过年,妈妈还出去干什么?到现在都不回来。”
小孝勇说:“叔公回来了,妈妈肯定要去买酒给叔公喝,女孩子就是不懂这些。”
秀兰吼道:“就你懂,小『毛』孩子,滚一边去。”
“哈哈!”曾孝长和叔公乐了。
这时,小黑狗在外面欢叫起来,三兄妹忙走出去,母亲已到了屋下。
小孝勇高兴地:“妈妈回来了,妈妈回来了。”迎上去接过妈妈手中的酒壶,又跑回来冲姐姐“哼”了一声说:“姐,我说妈妈是去买酒了吧。”
秀兰责怪道:“妈,买点酒也要老半天,害得全家人都在担心。”
母亲走进屋说:“妈妈在路上看热闹去了,大过年的,黄茅岭村的老财主死了,还有一个好吃懒做的家伙也死了,好多人都跑去看热闹,说这是恶有恶报,是菩萨显灵,害人终害已。”
秀兰说:“妈,你也真是爱看热闹,大过年的,这种事也去看。快点去做菜吧,叔公拿回来的鱼和肉我都不会做了。”
母亲笑道:“好好好,我这就去做。”她和女儿进了灶屋,曾孝长搂抱着弟弟,同叔公相识一笑,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大年夜,一家人坐在一起吃团圆饭,母亲特意为邹家全摆上了一付碗筷。曾孝长不由得想起了红军,低头伤感地流泪,母亲和叔公忙轻轻安慰,全家才在沉闷中迎来了新年。
初一中午,曾孝长正在山洞里用布擦着手枪,小孝勇跑下来说:“哥,有个不认识的、十三四岁的男孩子带着一个同我一般大的小女孩在坡下找人问路,村里人就指着我们家,妈妈要我来赶紧告诉你,那两个人肯定是来我家的,看你怎么办?”
“走,上去看看。”曾孝长赶紧站起身和弟弟爬出洞,盖上青石板,走到屋外母亲身旁,往坡下一看,原来是张小亮,那小女孩肯定是他妹妹。他高兴地迎下坡喊道:“小亮。”
张小亮一愣道:“孝长哥。”提着小礼包牵着妹妹跑上来拉着他的手说:“你们没去当红……”
“嘘,别让我家里人听到。我告诉你,我们没去,给他们带路的时候遇上了官兵,枪一响,吓得我和家全转身就跑了,枪子不认人,我们可不想死。”
“你们的胆子也太小了,没去也好,我还以为、才特意来你家看看。”
“谢谢你,小亮,你真是我和家全的好朋友。这是你妹妹小花吧,长得真漂亮。”
“小花,快叫孝长哥。”
小花怕羞而又甜甜地:“孝长哥。”
曾孝长蹲下身『摸』着小花的脸,亲切地:“小花妹妹好,你哥在矿山常提起你,夸你是个既懂事又漂亮的好妹妹。”
张小亮笑道:“她长这么大,从没出过门,我今天特意带她出来玩玩。”
曾孝长说:“好啊,证明你挺疼爱妹妹嘛。”
母亲站在坡上喊道:“孝长,快把客人请到家里来呀。”
曾孝长拉着小花的手说:“小花,走,快进屋。”来到坪里向兄妹俩介绍母亲、弟弟妹妹和迎出门来的叔公。
张小亮兄妹礼貌地点头问好,进屋把手中的小礼包交给曾孝长,说是给弟弟妹妹买的一点年糕,然后拉着妹妹坐下,急问道:“孝长哥,家全呢,他去哪里了?”
曾孝长苦笑道:“回家后,他说再也不去当砂丁了,就硬要跟着一个外地师父出去学手艺,连年都不回来过了。”
他不想多说此事,便扭头冲母亲说:“妈,快点做饭,小亮和小花这么远跑来看我们,把家里好吃的都端出来。叔公拿回来的鱼等会给小亮带一条回去。”
然后又瞧着张小亮问道:“对了,小亮,你爹妈的身体好吗?”
“哎,还是老样子,老的有病,小花又小,我都不知道今后怎么办?砂丁我也不想去干了,家里租种的两亩田又养不活一家人,我恨不得……孝长哥,你有什么打算?”
“嗨,我也不知道能干什么?走一步算一步吧。”
“也只能这样了,我们还是说点别的吧。”
张小亮便大声地和叔公聊起天来,他说:“虽然我只在矿山干了两个月,但见到的死人就有十几个,他们死的样子真的好难看。孝长哥只要看到死了人,就吓得紧紧地抱着家全不放手,不许他去看。”
“这有什么好怕的,活人难道还怕死人,我每次看到孝长哥和家全害怕的样子,心里就好笑,他俩太胆小了。我就不怕,每次死人我都要去看一眼,死了的人还真是各种各样,有睁着眼睛的,有满身都是血的,还有的脸都砸得稀巴烂了,嘴却张着象要吃人的样子……”
曾孝长赶紧地:“小亮,别说这些,看把弟弟妹妹吓得脸『色』都变了。”
张小亮嘲笑地:“孝长哥,是你自己怕吧,你呀,根本就不象个男子汉。”
叔公盯了张小亮一眼,急忙地:“孝长,去看看饭菜做好了没有。”
曾孝长忙走进灶屋和母亲、妹妹端着饭菜出去招呼吃饭,并不时地给张小亮兄妹夹菜。饭后,他提了一块鱼送兄妹俩到竹林边,回来后笑道:“叔公,妈,没想到张小亮还挺讲意气的,真的来家里了。”
叔公却严肃地:“孝长,你千万别看错了人,人看细,树看苗,这小家伙胆子大,做事有点不计后果,走好了,是条汉子,走歪了,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这种人你千万要小心,不能来往,否则会出大事。”
曾孝长慎重地点了点头。
此后的近一个月里,他上山采『药』治伤和在家里干农活,乡亲们对他的归来也没产生疑『惑』,母亲天天为儿子清洗伤口。
叔公回城后,每当有敌人残害红军家属的事发生时,他就回来哭着说给曾孝长听,使他心中为红军报仇雪恨的信念越来越坚定,如果不铲除告密者和凶手,整个新化县参加红军的上千人家属将会永无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