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家全在昏『迷』中喃喃地叫着睁开了眼睛,茫然地扭头望着,然后瞧着眼前的亲人笑道:“哥,春儿,孝勇!我不会死的,这是哪里?”
曾孝长说:“离县城不远的山上,我必须冒险找医生为你动手术,取出子弹。”
邹家全说:“哥,你是不是准备请黄军医来?”
曾孝长说:“是的,这绝对是一次冒险,今天我就借机看看他的为人。”
邹家全说:“我同意,今天就用我的命赌他的命。不过,哥,你不能去,让春儿去,女孩子方便一些,县城她也熟。春儿,对不起了,你可能会陪我死,你敢吗?”
春儿说:“家全哥,我的命是你的。哥,让我去吧,你告诉我怎样去找他就行。”
曾孝长说:“好吧,春儿,天已经亮了,你马上进城去国军的军营里找黄正南、黄军医,你就说九年前有个朋友在汉口帮过他,然后悄悄地跟他说,有一个人受了伤,请他来帮帮忙。记住了吗?”
春儿点头道:“记住了。”
邹家全强忍着痛,眼含泪水笑道:“春儿,你去吧。记住,要是黄军医答应来,你就领他来这里,要是他不答应来,你不要求他,马上回来。你要坚强一点,把枪藏好,打开枪机,如果情况危急,绝不能让他们活捉你,就对着自己的脑袋开枪,哥哥要是还能活着,一定为你报仇,也绝不会再娶别的女人,我这一生一世只爱你。”
“嗯!”春儿勇敢地站起身,把小手枪『插』在腰上藏好,坚强地走出树林。
曾孝长吩咐道:“孝勇,你陪你嫂子去,远远地跟着,但不能进城,要是看到你嫂子平安地领着黄军医往城外走,后面没人跟来,就赶紧回来报信,如果你嫂子出了意外,也要立刻赶回来。”
“嗯!”孝勇含泪点头跑走了。
邹家全说:“永吉,把我的枪给我。”他接过永吉替过来的双枪按下了枪机,双手握着放在被子下说:“哥,要是春儿出了事,你们赶紧走,不要再回来,你要以大局为重,不要管我。”
曾孝长说:“我知道该怎样做。永吉,你们分散隐蔽在四周警戒,不要现身,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开枪,随时做好转移准备。”
“是!”战士们提着枪一个接一个消失在树林中。
邹家全深情地:“哥,等会要是春儿领着黄军医来了,敌人也跟着来了的话,你马上带春儿走,不能让她陪我去死。哥,春儿好可爱哦,她是我最爱的女人,这半个月来,她让我好快活,让我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男人。”
曾孝长说:“我知道,你很喜欢她,很爱她,我会安排好一切的。不要说话,你会好的,春儿和你都不会有事的。”
邹家全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
县城,春儿脚步匆匆来到国民党军营前,站岗的两名官兵『色』眯眯地:“大妹子,是来找哥哥我的吧。”
“昨晚是不是想哥哥我啦。”
春儿瞪眼骂道:“闭上你们的臭嘴。去,把黄军医、黄长官叫出来,就说他表妹找他。”
两名官兵见是来找黄军医的,不敢再放肆,一个赶紧跑进去报信,一会儿就领着黄军医一拐一拐地出来了,他走到春儿跟前奇怪地:“你是谁,我没有你这个表妹啊。”
春儿镇定而又小声地:“黄长官,是这样的,九年前有一个朋友在汉口帮过你,他的一个朋友受了伤,请您去帮帮忙。”
“九年前?”黄军医盯着春儿惊异地:“我知道了,受伤的人在哪里?”
春儿也盯着他说:“你跟我走。”
“你等着。”黄军医一拐一拐地回了营房,春儿将手放在腰间做好了拔枪的准备,时间一点点地过去,看到黄军医和身着军装的夫人提着一个包走出来时,她扭身就走。
黄军医夫『妇』跟在她身后往城外走去,小彭不安地出现在营房门口,瞧着远去的黄军医夫『妇』。
山上,孝勇跑到曾孝长跟前说:“哥,嫂子带着黄军医和一个女人来了,后面没有发现敌人。”
邹家全立刻睁开眼睛说:“哥,快躲起来,不要管我。”
曾孝长点了下头,拉着孝勇跑进了县城方向的树林,躲避在树后看到了走来的春儿和她身后的黄军医夫『妇』,然后不动声『色』地紧紧盯着远处从县城出来的行人……
春儿领着黄军医夫『妇』走进树林来到丈夫跟前,邹家全双眼平静地盯着两人。
黄军医上来蹲下,揭开被子时看到了邹家全握在手中的双枪,他毫不惊慌地解开衣服查看伤口,并抓起草『药』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放下包拿出听诊器检查后,平淡地:“你很幸运,没有伤到内脏,也没有伤到大动脉,检了一条命,我马上给你手术。”
他夫人迅速从包中取出布包打开放在被子上,里面是各种手术器械,她又拿出一些『药』水瓶和针剂,不声不吭地配『药』。
邹家全说:“请不要给我打麻『药』,我不想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死去。”
黄军医盯着他坚定的面容,冲夫人点了下头,她配好『药』给邹家华打上点滴,将『药』瓶挂在旁边的树叉上,又给他打屁股针。
接着夫『妇』俩戴上手术手套,用『药』水和『药』棉清洗伤口和消毒,黄军医说了声:“开始了。”便举起手术刀划向伤口,邹家全痛得咬着牙双眼圆睁,春儿心疼地用衣袖给他擦汗。
黄军医夫『妇』配合默契地很快就取出了子弹头,迅速处理好伤口后开始缝合,上好『药』用纱布封住伤口,一切完成后,夫『妇』俩将东西收拾好装进包里。
黄军医用听诊器重新检查后,又『摸』了一下另三处伤疤说:“你的命真大,四处伤都可能致命,下次要小心啦。”
邹家全痛得皱着眉说:“黄军医,谢谢你。”
春儿也感激地:“谢谢黄医生,谢谢夫人。”
黄军医依然平淡地:“我欠朋友一个情,今天就算还给他。你是老伤员,应该知道怎样拔针、拆线,我留下一些『药』、酒精和『药』棉,你用过的草『药』非常好,每天换一次,二十天后就能恢复。”他从包里掏出几个小『药』瓶和酒精、『药』棉一起交给春儿,说了声“再见!”便提起包牵着始终一言不发、此时却红着眼睛站在那、眼眶里含有泪水的夫人快步往树林外走去……
春儿赶紧给丈夫扣上衣服,欣慰地:“家全哥,你没事了,你真勇敢。”
邹家全笑道:“我的好春儿,哥哥痛得都快哭了,痛死我啦。刚才我在想,我的春儿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我的心都疼啦,看到你平安回来,我就知道,哥哥今晚又可以抱着你睡了。”
春儿娇骂道:“这个时候,你还这么坏。”
曾孝长和战士们跑了过来,他低声吩咐道:“永吉,你留下,在远处注视这里的动静,中午过后再回去,其他人从山上撤回去。”
孝勇立刻背起邹家全,战士们举着『药』瓶、抱起被子消失在山林里,永吉迅速跑下了山……
屋前坪里,母亲心神不安地来回走着,几名『妇』女在一旁劝慰着。
曾孝长他们背着邹家全从屋后山上下来,春儿欢喜地:“姑妈,家全哥没事了,家全哥没事了。”
大家便赶紧跟着进屋,孝勇他们将邹家全放在床上躺下,母亲拉着侄儿的手哭笑道:“家全,你吓死姑妈啦。”
邹家全调皮地:“姑妈最疼我了,您的心一疼啊,我的心就‘嘭嘭’的跳,所以呀,只要姑妈的心还在跳,还在疼我,我就不会死,姑妈也就不会哭啦,这不我就回来了。”
母亲笑骂道:“兔崽子,这时候还在逗姑妈开心。”
“哈哈!”大家都轻松地乐了。
邹家全痛得皱了下眉说:“哥,那边的情况还没汇报,我告诉你,小虎哥已经是有六十亩田地的大地主,还拥有了一座大宅子……”
曾教长说:“你别说了,那边的情况我向战士们了解。大家出去吧,让家全好好休息。”他同大家一起出去,屋里就留母亲和春儿陪着邹家全。
战士们来到坪里,将消灭土匪和买田地的事情向曾孝长做了汇报,他听后欣悦地笑了。王小虎他们能抓住这个机会在小山村扎下根,就等于是建立了秘密的根据地,那里又是比天龙山还要偏僻的深山沟,方圆近百里都只有一些小山村,为紧急情况下拉起队伍进山游击提供了有利的保障。
傍晚,永吉回来报告了观察的情况,没有发现有人去那片山林里,一切都很正常。
曾孝长和邹家全便对黄军医的行为进行了猜测,虽然他是国民党的军官,但心里还是对曾孝长留了一点感激,不然他今天不会来做手术,并且没有告密,说明他还不算太坏。
邹家全就笑着说:“我这条命今天是他救的,我也就不坚持要杀他了,但愿他不会出卖我们,不然我这条命就是还给他,也要和他同归于尽。”
在此后的近二十天里,母亲和春儿时刻守候在邹家全身边,按时喂『药』和照顾着他,孝勇天天上山采『药』,给哥哥敷『药』和煎『药』,并配好了一些黑黑的『药』膏,防备今后再有人受伤时能及时救治。
两个村的乡亲们也非常关心着邹家全的伤势,特别是黄茅村的乡亲,不敢公开在白天来,就在晚上悄悄地分批赶来探望,鸡都关了一大笼,鸡蛋装了一大篮。
叔公从进城的曾孝长嘴中得到消息后匆匆赶回来看望,得知是黄军医给动的手术时,也就笑着说不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