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第一场雪无声无息地降落下来,邹家全的伤也彻底地好了,他和曾孝长丝毫不敢松懈地不分白天黑夜在山中巡视,保护着山洞的安全。
这时,母亲发现春儿有了怀孕的反应,可糊涂的小媳『妇』自己都不敢相信,经母亲反复寻问才知道,她其实已有两个月的身孕了,邹家全乐得抱着媳『妇』笑歪了嘴。
更让全家人高兴的是,王小虎派志德回来汇报“平田村”的工作,通过对新战士的训练,游击队人数已达到三十人,随时都可以投入战斗,今后的重点将向四周的五个小山村秘密发展,同时也转告秀兰已怀孕三个月的喜讯。
母亲这下子是又高兴又着急,女儿和侄媳『妇』都有了身孕,大儿子却一点都不关心自己的婚事,说他嘛,他总有理由推脱。
邹家全和孝勇虽然知道哥哥和胡小姐的事,可又不敢告诉母亲,害得母亲白着急。
一九四六年悄然来临,国共两党在谈判桌上唇枪舌剑、战场上针锋相对、谈判和战斗都是断断续续地在进行着。
同时,国民党利用民众厌倦战争、乞求和平的心态,大势进行反动宣传,诬蔑『共产』党在挑起内战争端,蒙蔽了国统区不明真相的广大人民。
新化县城实行了戒严和宵禁,军警对任何人都可搜身检查、甚至拘捕,兄弟俩的身上都有多处伤疤,不能再进城,只能由胡小姐出城传达党的指示和解放区战况,群众发动工作处于低谷,拉起队伍上山游击的计划受到了严重阻力。
地下党在如此险峻的环境下,仍然坚持斗争,积极散发传单揭『露』国民党假和平的嘴脸,但每次都遭到了军警的疯狂搜捕,先后有十名参与散发传单的『共产』党员和进步学生被抓捕,然后枪杀在城外,黎明前的黑暗笼罩在『共产』党人的头顶。
春节前,两个村在外面做工的二十多名青年全部回家过年,老人们立即将他们交给了曾孝长,使天龙山的战士人数达到了四十六人。
春节后,曾孝长遵照省委的指示和根据城镇的发动工作受到限制的不利因素,决定加强乡村的宣传发动,又安排五名老战士去了王小虎那,要求他们扩大秘密发展的范围。
码头上只留下四名老战士和潘大江负责保持同一些积极分子的联系,但都不敢轻易说出真实意图。
同时,邹家全每月三次率领十名战士在夜间悄悄扛着武器弹『药』急行军一百里,赶到王小虎那藏在地道里,相互交换情况的同时,也笑说着两个女人越来越大的肚子。
六月,组织战士们互帮互助对两个村的稻田进行了春耕生产后,邹家全带着十名战士又送走了一批武器弹『药』,并带回秀兰顺利产下一子的喜讯,平田村的『妇』女们将母子俩照顾着白白胖胖,请姑妈放心。同时告诉曾孝长,王小虎他们的工作一切顺利,秘密人员已发展到一百多人,四十亩稻田已全部『插』上了禾苗,下半年丰收后可供军粮至少五千斤。
八月,春儿生下一子,这下子乐坏了邹家全,天天只要从山上回来,就抱着儿子逗乐。
潘大江也赶着凑热闹,小英也顺利地产下一子。
曾孝长在城外与胡小姐接头时得知,蒋介石已彻底撕毁了和平协定,对『共产』党解放区大举进攻,挑起和发动了全面内战。『共产』党领导解放区军民英勇地进行防御自卫,开始了伟大的人民解放战争,并命令八路军和新四军、及党的一切武装都统称为:“中国人民解放军”。
九月底,秋收之际,曾孝长让潘大江将银元交给宋三由水路送出,邹家全便带领战士们去几十里外的山村地主那收购了一批稻谷,在夜『色』中运回收藏在山洞中。同时,让志强迅速赶往平田村,通知王小虎把手中的钱全部购买粮食,积极做着拉起队伍的准备。
此时,国民党为了筹集战争经费,颁布实施了一系列名目繁多、借以增加税收的政策,老百姓头上的苛捐杂税翻了一番。天天都有大批官府的人敲着铜锣到各村收取杂税,没钱就抢粮、抢物,甚至动不动就打人和抓人,闹得各个村子鸡犬不宁。
在老百姓确实无力缴纳税款的情况下,国民『政府』却不顾人民的死活,强制推行由地主代替收缴税款的政策,地主们借机提高田地租成比例,强迫农民以谷代税,使大家的收成减少了一半。
大地主也领着大批的持枪家丁来村里催租,家丁敲着锣将全村的人召集到曾孝长家的山坡下,他趾高气扬地站在山坡上叫嚣:“本老爷替官府统一收缴杂税,从今年起以谷代税,提高两成租谷,限你们在明天将全部租谷交集,不交者赶出村子并由官府法办。”
刘老爹小心地:“老爷,租谷提高两成,我们吃什么?”
大地主吼道:“田是我的,地是我的,这里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都是我的,能让你们在这里住已经是老爷我最大的恩惠了,明天谁也是敢不交租谷,你们就走着瞧。走!”
忠诚的小黑追上去冲着大地主叫了几声,没想到他掏出手枪就是一枪,将小黑打翻在地,然后狠狠地瞪了乡亲们一眼,领着家丁们扬长而去。
孝勇抱着跟随了自己十二年的伙伴痛哭,春儿抱着儿子和母亲也陪着孝勇哭泣。
邹家全提着枪从山上跑下来,气得咬牙切齿。
乡亲们更是气愤地控诉大地主的罪状,要求曾孝长除掉他,为乡亲们报仇。
刘老爹悲愤地:“大地主这几十年来『逼』死的人命起码上百条,年年都有因欠债、或交不起租的人被他活活打死,现在是该除掉他了。”
曾孝长心焦地:“不行啊,乡亲们,大地主不仅拥有自己的民团,而且同官府的交情很深,现在除掉他还有难度,稍有不慎,就会影响到山洞和全村人的安全……”
母亲瞧着愤怒的乡亲们,气得打断他的话,第一次冲儿子发了火,吼道:“安全、安全,你们手上的枪是拿着干什么的?你三岁时的事可能忘记了,那一年,暴雨成灾,田里的稻谷颗粒无收,你爷爷和几位老人去请求大地主减免一点租谷,他却说你爷爷他们想造反,指使家丁将老人们全部活活打死。”
“我和你爹还被迫去大地主家当了半年长工和佣人,不许回家,你『奶』『奶』为了你不被饿死,天天上山挖野菜给你吃,自己却吃树皮、黄土,等我和你爹过年时回来,她已经咽咽一息,躺在地上还在喂你吃野菜,大年三十的晚上就去世了。”
“这件事你不记得了,十岁时的事你应该没忘记,那年闹虫灾,收的稻谷交完大地主的租后,家里没留下一颗米,靠你爹去外面打短工才没让你们三兄妹饿死,过年时,因没事可做,你爹只好去求大地主借几斤米,想让你们吃点饭过个年,可大地主却让你去他家当放牛娃才肯借米,你爹知道,你要是去当了放牛娃,肯定会被打死,就空着手回来了,然后去山上抓了几只老鼠回来,我们全家才过了个年。”
“几天后你爹就去了矿山,两年不到就死在了矿井里,尸体都扔在山谷里喂了狼,你去找你爹拿工钱才知道,只抱回来四根骨头。孝长,难道这些你都忘了吗?现在你们手中有枪,却不敢去打大地主,那你们还能干什么?乡亲们今后还能相信你们吗?”
曾孝长哭泣道:“妈,这些事我都没忘,我也想除掉大地主,但现在真的不行啊,他身边天天跟着几十名家丁,如果开枪就会引起官府的注意,国民党军就会来搜查我们,山洞里的枪支弹『药』和粮食就保不住。”
“再加上我们的队伍还没真正拉起来,无法同他们抗衡,到时我们这一年多来的努力就前功尽弃,党交给我们的任务就无法完成,这叫因小失大。”
“刘爷爷,乡亲们,为了防止大地主经常来村里,为了山洞的安全,请大家忍辱负重,明天把谷子交去,总有一天我们会找他算帐的。”
刘老爹说:“乡亲们,孝长说得对,他们回来就是要拉起队伍跟官府进行斗争,我也很恨大地主,我爹就是和孝长的爷爷一起被他打死的,我儿媳也是被他害死的。”
“但现在孝长他们不能开枪,这样做会把官兵们都引来,不仅山洞里的东西保不住,孩子们也会不安全。”
“我们应该相信孝长,服从他的决定,明天就把谷子给大地主送去,只要有孝长他们在,总有一天我们会找大地主算总帐的时候。”
“孝长他妈,我知道你心里的想法,你是怕乡亲们怪孝长,怕我们今后不听他的领导,才『逼』着他去杀大地主,你放心,我们不糊涂,知道谁好谁坏,乡亲们,你们说是不是?”
乡亲们应道:“对,我们听孝长的。”
“孝长,你说的对,我们不能因小失大,你们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母亲这才放心地松了口气,曾孝长便让孝勇去黄茅岭村通知乡亲们把要交的苛捐杂税全部交上,不要同地主和官府发生冲突,同时让乡亲们明天一早就去大地主家交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