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7日清晨,王小伟来到了武术馆,见赵师父正在打扫院子里的卫生,赶紧上前抓过扫帚说:“师父,我来。”
赵师父奇怪地:“大清早你跑来干什么,今天不用上学?”
王小伟说:“这不是还早嘛,才六点多钟,我扫完地就回去。”
赵师父说:“随你,那我去买早点了,你吃不吃。”
“我回家吃。”王小伟快速扫着地上的落叶,然后又瞧着师父离去的背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自己今天就要离开家乡,可又不能把真相告诉师父,只能默默地向师父告别。打扫完卫生后,他又默默地抚『摸』着每一件练武的器材,然后挑选了两支飞镖装进口袋,看到师父用纸包着两根油条回来时,他便微微地鞠躬道:“师父,我走了。”
赵师父挥挥手道:“走吧走吧,上学别迟到。”
“嗯,再见!”王小伟大步走出了武术馆,拐过一个路口后冲站在那活动身体的王军轻说道:“哥,走吧。”
兄弟俩沿着街道跑步向前,王军问道:“告诉你师父啦?”
王小伟说:“没有。”
王军又问道:“等会我去学校帮你请假,你说用个什么理由为好?”
王小伟说:“随便,就说我病了,不行,请假一天,朋友们知道了,就会以为我真的病了,肯定会跑到家里来看我。你就干脆说,我有急事去邵阳了。”
王军再问:“去邵阳干什么?”
王小伟说:“去邵阳、我也不知道干什么,你随便说不就行了。”
王军笑道:“是你去邵阳,又不是我去邵阳,你自己都不知道去干什么,我又怎么能随便说,这种骗人的事,我可没你拿手。”
王小伟一愣,冲上去掐着哥哥的脖子叫道:“好啊,你是拐着弯骂我是骗子。”
“哈哈!”王军挣脱弟弟的魔掌,兄弟俩笑闹着迎着朝阳朝前跑去……
这天上午,二百六十名新兵胸戴大约花,不,是二百五十九名新兵在武装部『操』场集合,几百名家属也特意赶来参加欢送会,使整个『操』场都站满了人。
县长尹德主持了欢送会,他首先向大家表示祝贺,肯定了新兵们积极报名参军的重要『性』,并感谢新兵家属对国防事业的支持,希望大家到部队后要向老兵学习,为家乡争光,然后便请县委王书记上台做欢送辞。
王志德代表家乡人民发表了热情洋溢的欢送致辞,叮嘱新兵们要继续和发扬家乡先辈们不怕流血牺牲的光荣传统,苦练杀敌本领,为保家卫国承担起新一代军人的使命,要做到随时准备着为祖国而战……
邹毅和王坚、曾援朝同谢部长和黄干事站在一起,可面对近在咫尺的志德叔叔,邹毅和王坚兄弟俩却没有认出来,一是两人只在五岁之前见过叔叔几面,在脑海里根本没有印象;二是没有人告诉兄弟俩王书记叫王志德,两人又主观地认为志德叔叔早就已经牺牲,也不可能去问县高官的姓名,所以也就错失了亲人相见的良机。
随后,尹县长请接兵首长王指导员讲话,他也没说王指导员叫王坚,可能也是不知道姓名,因为在这种公开的场合都习惯叫职务,所以也让王志德没有想到王指导员就是王小虎的儿子王坚,再加之王坚三人都戴着眼镜,所以也就没被王志德认出,何况他根本没想到,接兵的三位首长竟然是自己的三个侄儿,也就阴错阳差地没能与亲人相识
王坚上台代表部队欢迎二百六十名新战友参军入伍,感谢新化县人民对子弟兵的支持,并请军属们放心,走进军营战友们就是亲如一家的兄弟,老兵们一定会言传身教,带领新战友刻苦训练,早日成为一名合格的战士。
欢送会后,王志德和尹县长立即离开了武装部,家属们立刻分别围着自己的儿子述说着离别的话语,『妇』女们却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千叮咛万嘱咐,让儿子到部队后要多写信,要听首长的话,不要耍孩子脾气等等……
邹毅和王坚、曾援朝也有焦虑的事,那就是拉着谢部长走到一边,询问王小伟什么时候从邵阳回来,能不能按时赶到火车站。但不管谢部长怎么保证,王小伟一定会按时赶到火车站,三人的心里还是不踏实,因为三人也确实憋闷,王小伟是第一个招录的新兵,可除了看到他的照片外,人影都没见到一次,想做家访时他外婆病重去了邵阳,昨天新兵都报到了,他外婆前晚又突然逝世,他又去了邵阳。虽然俗话说忠孝不能两,但王小伟还不是真正的军人,何况老人去世,做孙子的应该去吊唁,所以呀把他们三兄弟急得有苦无法述说。
此刻的王小伟却也在家中和母亲准备着行囊,因为衣服部队都有发,本来根本不要准备什么,他只是把一个装着白『色』练功服和白『色』运动鞋、及两支飞镖的布袋子和洗漱用品装进了一只大旅行包,可姜梅花硬是把一大堆花生、桔子、饼干塞了进去,可怜天下父母心,儿行千里母担忧,只是把王小伟搞得哭笑不得。
王军开着警车回来,把一块新买的上海牌手表也戴在了弟弟的手上,王小伟这下惊呆了,因为一块上海牌手表要一百二十块钱,是哥哥三个月的工资,平常人家根本不可能买,看来哥哥是花了血本给自己送礼物了。
中午吃饭时,鸡鸭鱼肉摆了一大桌,姜梅花一个劲地给小儿子挟菜,吃得王小伟满嘴油腻,实在是吃不下去了才让母亲停手。王志德和王军却是默默地陪着儿子和弟弟吃饭,因为做为曾经的军人,已经敏感地从新闻中捕捉到了战争即将打响的信息,还昆明军区又处于打击侵略者的最前沿,父子俩的心中不可能没有担忧,可现实又让俩人不敢说出即将来临的事实,只能将忧愁埋藏在自己的心底。
下午两点,王军帮弟弟穿上崭新的军装、挎上挎包和水壶、扎上武装带。姜梅花把二十个熟鸡蛋装进儿子的挎包,又将一百块钱装进儿子的军装口袋。
王志德却提着儿子的背包走了出去,王军也提起鼓鼓的大旅行包轻声地:“小伟,走吧。”
姜梅花含着热泪叮嘱道:“小伟,妈妈不能去送你,怕别人看到,到了部队后一定要给家里多写信,妈妈会时刻想着你、惦记你,知道吗?”
王小伟立正向母亲敬礼道:“妈,保重。”然后戴上墨镜,迅速出去钻入吉普车,当哥哥开车前行时,他望着只敢站在门口默默挥手流泪的母亲,顿时涌出了伤感的热泪。
王志德掏出手帕递给小儿子,轻声地:“小伟,别哭了,从今天起你就是一名真正的军人,而且我要告诉你,你们的部队是昆明军区第五十四军钢铁师,也就是我原来的老部队钢铁独立师……”
王军吃惊地:“爸,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王志德说:“我也是上午开完欢送会后,谢部长打电话告诉我的,是他以征兵工作已经圆满完成,硬『逼』着邹连长悄悄地说出了部队的番号,所以我要提醒你,要做好随时走上战场的思想准备……”
王小伟坚定地:“老头子,你放心吧,我绝不会当逃兵。”
王志德说:“你要记住,战场上越怕死的人越会死,只有勇敢地消灭敌人,面对死亡毫不畏惧,灵活机动地应用战略战术,用智慧去夺取最大的胜利,才是真正的勇士。其他的我也不再多说,到了部队后要刻苦训练,不要骄傲自满,要牢牢地记住,平时多流汗、战时才能少流血,只有消灭敌人,才能真正地保存自己。再就是不要透『露』我的任何信息,不要妄想得到别人的照顾,否则你同样是一个逃兵。”
王小伟点头道:“嗯,我记住了。”
王军无奈地摇了摇头,此时此刻自己已无话可说,只能默默地祝福弟弟一生平安。
火车站广场内,武装部伍干事焦虑不安地在徘徊,当看到王军的警车驶进广场时,他松了口气,快步迎上去向下车的王志德立正敬礼道:“王书记,你们来了,送新兵的车马上就要到。”
王志德便冲小儿子说:“小伟,按规定家属不能进车站送行,你跟伍叔叔去吧。”
“是!”王小伟冲伍干事笑道:“伍叔叔,给你添麻烦了。”
伍干事轻骂道:“你小子真是害人不浅,后来我想起来了,报名那天你也戴着墨镜,而且是趁我没注意时,从我手上夺走了报名登记表和体检表,体检那天一定也是你在医院楼上喊,‘伍干事,三楼眼科出了点问题,请你上来一下。’调虎离山把我引开登记台,你便趁机把体检表交给护士,逃过了我的监督,不然我绝对不会让你浑水『摸』鱼蒙混过关。”
“呵呵!”王小伟开心地:“就算你都想起来了,已经是水过三秋田,为时已晚,现在我已经是解放军战士,你可不能做出卖战友的事,否则你就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叛徒。”
伍干事没好气地:“我还真想当叛徒,把你这个冒牌货抓起来。”
王志德和王军被逗乐了,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
王军帮弟弟背上背包,把旅行包交给他说:“保重!”
王小伟笑道:“哥哥再见,老头子再见!”
伍干事接过他的旅行包说:“跟我走吧。”
王小伟跟随伍干事走向出站口,猛然听到哥哥在喊“小伟”,他转过身望去,只见父亲和哥哥立正向自己敬礼时,他顿时热泪盈眶,挺胸立正向父亲和哥哥回礼,久久地不愿放下。
伍干事只好拉着他说:“快走吧。”
王小伟抹掉泪,大步跟随伍干事走进了车站,只见站台上停靠着三节闷罐车皮,车厢上粘贴着“参军光荣”和“欢送新兵”的标语,而且分别贴着1、2、3三个大字。跟随伍干事走进第一节车厢,只见车厢里铺满了草席,一个角落还用钢板隔开,上面写着“厕所”二字。
伍干事把旅行包放在靠着小窗口的角落里,然后指着粘贴在车门旁的名单说:“小伟,你是一排四班,晚上停车吃饭时,都是以班为单位坐一桌,别搞错了,再就是上车时也必须上这个车厢,要是接兵首长点名时你不在,那可就真的麻烦了。”
王小伟放下背包,瞧了一眼自己的名字说:“知道了,谢谢伍叔叔。”
伍干事笑道:“别叫叔叔了,我们已经是战友,把墨镜摘掉吧,要是被接兵首长看到,会挨批的,军人不许戴墨镜,这里也没人认识你了。”
王小伟便摘下墨镜交给他说:“那就麻烦你交给谢叔叔吧。”
这时,谢部长和邹毅三人已经领着新兵队伍走进了车站,伍干事赶忙地:“走,我带你去接兵首长。”
王小伟赶紧跟随伍干事走出车厢,站在站台上等待。
邹毅站在站台中间,声音洪亮地:“立定,向右转,向右看,向前看,立正!”
新兵们背着背包、提着旅行包站好队,挺胸立正望着邹毅。
邹毅严厉地:“一排上一号车,二排上二号车,三排上三号车,请大家记住,半个小时后即将发车,上车后不许再下车,解散!”
新兵们立即高兴地跑进了各自的车厢……
谢部长上来指着王小伟说:“邹连长、王指导员、曾副连长,他就是王小伟。”
王小伟立正挺胸敬礼道:“三位首长好!”
邹毅回了下礼,盯着王小伟道:“你还真是神龙不见首尾,现在总算看到了你的真面目,你外婆的丧事办完啦?”
王小伟一愣,但立刻醒悟过来道:“报告首长,办完了。”
曾援朝却瞧着他的脸庞,有点不相信似地:“你的相貌也太嫩了,比照片更年青,怎么看都不像一名青年,你到底有没有十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