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航慈斋中门人看到无音师太如此轻易便被陆征随手击飞,一时间都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紧接着,鱼贯而入的黑衣人将他们驱赶,打斗之际却没有伤他们的性命。
方无常站在高处,对着人群淡淡说道:“今日之后,不可再说你们是静航慈斋中人,世间再无静航慈斋,也再无魔教。”
……
周遭人群如鸟兽散,为数不多抗争的,也在方无常几人的合力镇压之下,平息了风波。
堂堂大宗,在魔教和一个少年的冲击之下,竟然不到半日便已然香火殆尽。
而无音师太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她看着陆征,眼中满是冰冷,又满是疑惑。
世上没有静航慈斋,没有魔教,世上还有什么。
于是她朝着陆征看去,紧接着,她的瞳孔一缩,她终于看到了那牢牢刻在她心底的身影。
“我知道破开这石柱的最终是你,但没想到这么早……你身上的负担,可重的很啊……”
“这世界上没想到的东西多了去了,师太不觉得有趣吗?”
陆征和那白衣女尼的身影隔空对视。
她甚是讶异地看了陆征一眼,陆征身上萦绕的淡金色能量,已经昭示了很多东西。
“你竟然可以把他那样的顽固性子说服了。”
“因为,他和我都想要那样的世界,师太不想要吗……”
“呵呵,我这样的老古董……”随后她的话一停,看了陆征一眼,又看向了周遭的事物,轻笑几声:“呵呵……我可以知道更多些吗……”
陆征淡然一笑,敞开了胸怀:“师太尽可拿去。”
那白衣女尼双掌合十,恭敬说道:“冒犯了。”
伸手进入了陆征的身子。
场外的众人看见这一幕,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但陆征和那老尼设下的光幕不允许任何人的通过。
仅仅是刹许,白衣老尼的眼眸随即了然。
她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意犹未尽,眼中满是向往:“有趣……有趣……”
陆征没有露出多余的神情。
她缓缓回过神来,看了陆征一眼:“但,我们的力量终归有限,你也能感知到,力量在你的身上流逝得太快了,但你这番的行径的重量,可是让你几乎难以承受……”
陆征没有否定她的话,只是淡然点了点头,说道:“所以,这仅仅是我和世界的一个赌注而已。”
她看了陆征一眼,怅然说道:“真是一场豪赌,老婆子我循规守矩惯了……”
但陆征的眼神仍然未变。
“罢了罢了,我即使不给,你也会强夺不是?”她笑着对陆征说道。
陆征仍是没有反驳。
白衣老尼敞开了她的胸膛,一个淡灰的晶体在其中浮现。
她温和看了陆征一眼,笑着说道:“何况,我确实也很在意那样的世界,以后的样子,驱散未知的迷雾后,真是那般锦绣吗?”
陆征看着白衣老尼,恭敬地微微低头,他伸出了手,轻声说道:“那就要前辈醒来后,亲自去看看了……”
随后,他的手,插入了那淡灰色的晶体之中。
灰色的晶体随即破碎,化成了无数的尘埃光点,飘散在空气之中,随后又一股脑涌入了陆征的身体中。
铿!铿!
挲啦——挲啦——
锁链连接和摩擦之声在陆征的背后响起。
陆征几乎是即刻便被压到了地上,他背上的重量,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陆征咬着牙,勉强着让自己缓缓爬起身子,汗水在他头上一滴一滴落下,深入了陆征的眼眸,在恍惚之间,陆征似乎看清了自己背上的锁链,它们一根一根缠结,宛若一颗世间无有的巨树,直直垂向天幕。
和陆征的身子作对比,那锁链就像是天之柱一般。陆征的身子在对比之中,宛若一只蝼蚁般渺小。
陆征将自己的身子缓缓挺立,身后的柱子也被顶上了一分。
当他完全站起的时候,世界似乎又恢复了原貌。他忽的站立不稳,喘了几口气。
广场上仍有不少人在关注着陆征的情况,他们想要从其中分得一点好处,或者找取一些可以反击的罅隙。
但陆征重新站起,又泯灭了他的希望。
陆征身边的白色光罩暗淡下去,若璃和柳初初立刻跑上前来。
她们担忧得呼唤着陆征,但陆征神色空洞,全然没有任何反应。
过了半刹,但那时间在陆征眼中却好似过了很久很久。
他猛然回过神来,眼眸微微凝住,看着身前焦急的二人,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你们不该来到我身边的……”
陆征缓缓说道,他本想她们离去,但为时已晚。
叮铃——
一阵清脆的像是风铃般的声音响起,它在空间中荡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波纹,像是搅乱了什么东西一般。
世界的万物,都在这波纹之中黯然褪色。
那是一片漆黑如墨的空间。
头上闪耀着的,只有微微散发着死期光辉的锁链,它们连接万事万物,垂挂在天幕之中,最后分成两股,一股连接在世界的尽头,另一股连接在陆征的身上。
若璃和柳初初感到了一阵熟悉,更多的记忆如同针刺一般涌入了她们的脑海,几乎让他们无法呼吸。
过了许久,缓过了神来。她们看着眼前的陆征,眼中有着说不清楚的动容,过往的一切都在她们的心底浮现,两世的情感,包容她们的全身。
“你们不要走动。”
陆征对二女轻轻说道,他缓缓向前走着,越是走一步,眼前的黑暗就愈是后退了一层。
最终表现在陆征面前的,是一个由锁链组成的王座。
王座之上坐着一个疲倦的老人,而身前的锁链包围着一个茧,其中裹挟着一个通透的少女。
“白古今……”
陆征淡淡对王庄之上的人说道。
白古今沉着头,他似乎甚是恼火,他仅仅是看了陆征一眼,头上的锁链便振振而响。
嘈杂的声音让在场的众人都捂住了双耳。
“你为什么,就是不听劝呢……”
白古今压抑着自己苍老的声音,他怒发冲冠,又甚是疲惫。
陆征淡淡说道:“没有人可以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的,这就像这个世界对于我一样。”
“那你就不顾及这世界对我的痛苦了吗!”白古今没有了以往的随和,他的眸子充盈着愤怒,身后的锁链跟着摇晃:
“‘执行’‘执行’‘执行’‘执行’!……这个世界就这样不断催促着我,在我的血肉之躯上建筑它的巢穴,每一次轮回,他都要将我掏空一次,我带着上个轮回未亡的痛苦,在下个轮回继续持续……”
他似乎是被囚禁一般,歇斯底里地挥舞着身周的锁链,哗啦作响。随后,又似乎泄气了一般,坐回到了椅子上。
白色枯槁的头发,遮住了他苍老的半张脸,他昏冥的眸子,看了一眼陆征,压低着声音,厉声说道:
“这次……你又将变本加厉!陆征,你该如何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