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心怡在梦里又回到了幼年时分。她急急忙忙回家,可是等到家里,她居然有一种失落感。
突然身后像是有什么人出现,她猛然回头,只看见一个匆忙往外跑的背影,她急急去追。她不知道他是谁,甚至忘记了家里应该有一个叫祁浩的。
沈心怡猛然睁开眼。祁浩......
“醒了?”陈宗华替她探着车顶的温度。
11月的保山下着雨,气温也降到了十多度,还是有些冷的。
沈心怡笑笑点头,一手撑着椅垫坐直了身子。
她最近总是特别困,有时候腰酸背疼,有时候没有胃口,怀疑自己是不是跟这世界没什么关联,就没了期待,连身体也开始犯懒倦怠。
车上的声音吵吵嚷嚷起来,是方圆与阿麦两个人的打闹。沈心怡回想起自己那个梦。她的梦中梦。
她忘记了一切,却记住了那一个名字,连她都忘了这个名字为何自己会记住。猛然间清醒。
车子踉踉跄跄行了好几个小时,总算到了山脚。其实这一路过来都是大山,只不过此处更显荒寂。
雨下得很大,劈天盖地是唯一的热闹。
种植园主人撑着伞出来与客人会面,对方是个脸上有些高原红的憨厚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身蓝色布衣。
脚上是以前电视里才会看到的黑色橡胶雨鞋,踩在只有中间这一小段的柏油路面,也显得过于简单了些。
沈心怡没有说话,趁着他们交谈环视四周,这两旁都是黄泥土路,没有一点咖啡园的影子,推测应该是在山庄更里面的位置。
庄园主人与方圆大概聊了几句,无外乎是寒暄的客套话,说完了笼统的,便让客人先去休息。
“这会雨太大,等雨停了再去餐馆嘛!”是个四川口音。
看上去憨厚,言语却生动。
几人随着往里走。发现这路修的也实在奇怪,左右两边都是黄泥,中间的柏油路面并不宽敞,越往里走路越窄——确切地说,是那柏油路面越窄,并行一排过不了3人。
陈宗华撑着伞走在最后,阿麦在前面与种植园主人聊天,两个人有说有笑很是健谈。
一路上方圆想要躲避地上水坑,提着裤脚小心翼翼,发现避而不得,再小心也被那水溅了一脚。
转头看沈心怡,却想还不如她大大方方地走,反正总是要被雨水淋湿,一会儿到了屋里换条裤子不就行了?
离屋檐越来越近,沈心怡这才注意到,那主人不过中年,背却已是驼了。尤其在前面引路的时候,这一佝偻的模样让人印象深刻。
雨一直下到了晚上。群山环抱处天黑得像浓墨。晚上主客围在一条圆桌吃饭,是顿火锅。外面漆黑一片,屋内灯火通明。
主人举杯,对着来客几位说,“方小姐,沈小姐,还有陈先生,我敬你们一杯,说实话我之前真没想到会有人来我这儿考察的。”
方圆忙说,“大哥你太客气了,咱们国内也有好豆子,就应该发扬自己的产品嘛。”
沈心怡听着,原来方圆不只是给自己的咖啡馆采购,还顺便应了咖啡协会的理事职责。所以她现在虽然是以游玩的名义前来,实际上考察的任务才是重点。
酒酣耳热,气氛大好。主人唱起了山歌,说他们山里人最喜欢就是扯嗓子,隔着一个山头都能听见对方的声音。
有时候在山里干活看见了心怡的姑娘,那就要果断地施展歌喉,让对方注意到你。
阿麦便嚷嚷着跟大哥一起对唱一首情歌,两个人却又争辩不清到底是谁来唱女声部分,最后是划拳,阿麦输了。
歌声嘹亮,两人又是拣的民族歌曲,高音部分更是亢起了脖子。沈心怡看得笑了,没移开眼去拿水杯,陈宗华把杯子抢过来,“水凉了,我给你再倒杯新的。”
她继续看着站着的两个人对唱,可是耳边那歌曲声音却像远了。
一曲唱完,又是一曲。听庄园主人说,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阿麦也像上了瘾,又宣扬要唱武侠才有意思,叽叽喳喳的,就像外头雨绵绵不停。也没人去打断,这一刻的快乐是纯粹的此时此刻。
这么一玩闹,回到房间时已是晚上10点多。沈心怡与方圆住一间。
“刚刚大哥说,等明天雨过去了就可以上山。整天下雨他也犯愁,马上就到采收期了。”方圆在洗手间卸妆,隔着一个门对外面人说话。
没见外头有反应,她又走出去,“心怡你困了吗?要不你先洗漱吧?”
床上的人只回了声“我不想洗漱了。”
她觉得有些奇怪,“是不是今天坐车坐累了?哎早知道不该听他们唱那么久的歌的。”
沈心怡坐起来,忍俊不禁,“阿麦的声音很好听。”
“你只顾着阿麦的声音啊?”方圆斜着目问她。
沈心怡说,“我刷个牙洗个脸吧。”
“心怡,你也看到了,陈宗华对你那么关心。连你要喝的水凉了都及时替你去换。”方圆像跟屁虫一样,“我阿成哥哥都不到这份的啊!更何况他还是陈宗华呢!”
“他是陈宗华又怎么样?”
方圆道,“他这样的人,都肯为你做小伏低了,不容易的心怡!”
沈心怡开了水龙头,又关上。
方圆在后面问,“那个黎军都那样对你了,你忘记他不行吗!”
她的声音有些气愤,沈心怡回头,目光中充满着疑惑。
方圆不解气,“你别不告诉我,就以为我都不知道。那天帮你拿洗面奶,我看到了。”
沈心怡脑袋嗡嗡的响。
“你跟黎军已经分手了,你连他的牙膏牙刷都没扔掉,你是不是还喜欢那个混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份感情这么突兀且强烈,可是方圆就是很不开心。
过去的已经过去就该放下,未来的才值得自己去好好争取努力和奋斗。
“你喜欢他干什么啊!”方圆恨铁不成钢。
沈心怡喃喃重复,“喜欢他干什么?”
是啊,干什么呢?
沈心怡自己都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