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K带了翻译过来，在小魏说话的时候，翻译就给KK做了个同声传译，听得他瞬间皱眉，甚至换上了一副尤其严肃的表情。小魏原本还在心里敲小鼓，看到他们教练组成员凑在一起用她只能听懂个“思密达”的韩语交流，更是紧张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是不是觉得她说的话太过分了啊？这要是当场就把她从PLG的训练基地踢出去，她铁定会在路上走丢的！要命了！
大家简单交流过未来应该如何针对孩子们的个人素质进行监督管理之后，会议室再次恢复寂静。
“程智岩现在在哪？”魏斯语有些坐如针毡。“就……”
刘鹏定接话：“还在休息呢，小孩一般睡到中午起来直接吃饭。”
“哦哦哦好的。”
众人再次打破寂静，叽叽喳喳地商量队里之后应该怎么给程智岩做安排，魏斯语突然听到了什么动静，微微皱眉。
“怎么了？”刘鹏定注意到她突如其来的表情变化，茫然地看着她。“你觉得之后的安排有哪里不太妥当吗？”
“不是……我可不可以问一下，那个方向是不是有房间？”魏斯语指指刚刚听见的声音传来的位置。“住的房间？”
“程智岩的房间啊，怎么了吗？”
魏斯语立刻起身奔出去，也顾不上什么尴尬不尴尬的了，直接开门进房间。
踏过一地凌乱的衣服和相框周边，她在墙角找到了那个依然把脑袋埋在膝盖里的少年。魏斯语轻声上前，跪在地上，把他的脑袋带进自己怀里。
“我做噩梦了，魏斯语我做噩梦了。”程智岩连声音都在抖，说出的话也破碎不堪。“我僵住了，根本动不了，握不住鼠标，也按不动键盘，看着他们打过来，我动不了。这几天我都动不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人绑住了我。”
明明是个已经蹿高了的大个子，这样缩着，整个人都小了一圈。再加上还穿着睡衣，又或许依旧没从噩梦中彻底清醒过来，人还在颤抖，看着分外可怜，像只被丢在路边的大型犬。
“没事了没事了……”魏斯语轻轻揉着他的后脑勺。“那是噩梦，不是真的。”
“我害怕，要是以后的比赛我也动不了......我害怕。我不想就这样结束，真的不想。”
“那都不是真的，不怕了不怕了。怎么会结束呢？你还有很好的未来，不会就这样结束的，程智岩你前途一片光明知道吗？”
“我不会打游戏了。”
“你会的，你可是霹雳狗的传奇AD，也是建队以来出道年龄最小的选手，很多人夸你是神仙，你很会打游戏的。一战成名那场春季赛还记得吗，程智岩你的五杀艾希啊，都还记得吗？”
众人追上来，看到里面一片狼藉，大概也知道了些什么。各自交换了眼神之后，留下樊德恩和刘鹏定还在门口，其他人回到会议室。
寂静。
程智岩伸手圈住她的腰，脑袋埋在她肩窝，似乎依旧沉浸在噩梦中：“救救我。”
“我在这呢。”魏斯语始终耐心地揉着他的脑袋。“我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吗？你真的很强很强，出道战的五杀艾希，霹雳狗第一次s赛冠军那场bo5的三杀ez，你是这个队伍不可或缺的存在，也是很强很强的职业选手。你的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会就这样结束的。那是噩梦，不要害怕，等你清醒过来就好了，我在这，别害怕，我一直在这。”
“别走。”
“不会走的，我一直在这，就在这。”
小孩似乎花了很长时间从噩梦中彻底解脱出来，被魏斯语带着起身，回到床边，重新躺下。刘鹏定走进房间，在床边坐下，多少有些疲惫地盯着小孩的睡相。
魏斯语没说话，等到程智岩重新进入稳定的睡眠状态，这才起身，把地上的东西一件件捡起来，放回柜子里。
那是绣了他名字的队服，还有全部以“Orange”为创意而衍生出来的战队周边，甚至最下面还压着一块已经四分五裂的机械键盘，键帽飞得到处都是。
所以那个噩梦究竟给了他多大的冲击力，才让他在失控之下对着这些东西下手？
她不是没在他的朋友圈里见过，也不是没有听他嘚瑟过，他平时是毛手毛脚大大咧咧的，但是对待这些东西的时候，分外小心谨慎。如果真的没有特殊状况，他会对这些他视若珍宝的东西下手吗？
是又在怀疑自己了吗？
天哪。
收拾完毕，魏斯语转身，径直走到樊德恩面前，深鞠躬：“我求求你，找医生……帮帮他。我虽然还不够了解他，但我知道这些东西是他的命，要是没发生什么状况的话，他不会变成这样。今天是新年第一天，我不想他开个这样的头……求求你。”
“老刘。”樊德恩看向刘鹏定。“跟我来一下。”
“好。”
两个人出去之前还带上了门，似乎是怕他们之间的谈话影响了程智岩的睡眠。
“我会让队里预约好医生，你们直接过去就可以，尽快。下午的会议如果你们赶不上就算了，就是做一下新年安排，到时候我可以单独跟你们说的，所以不用着急赶回来，全心在医生那边做好检查和咨询就行。”樊德恩掐掐眉心。“我怕再多拖一天都会出更多问题，你之前见过小孩有这种情况吗？”
“没有，这小孩要么不说话要么乐呵呵的，之前msi那件事的时候都没见他这么情绪崩溃。”刘鹏定叹了口气。“这是真的被那些事刺激到了吧。”
“一定一定要随时通知我最新消息，或者跟队里说也可以。”
“那之后程智岩真的……”
樊德恩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只是摇头：“再看吧，根据结果再做决定也不迟。官方那边给的deadline还有点时间，能给队里做个调整。”
“我是怕你们不好说，到时候要是真的确定下来，网上肯定腥风血雨。”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现在程智岩的身体状况最重要，其他的都不用你担心。”樊德恩拍拍刘鹏定的肩膀。“如果是好结果，那你的任务是保护好程智岩；如果是坏消息，那你的任务是带好整个队。”
“知道了。”
魏斯语信守承诺地一直陪在程智岩床边，等到他睡醒，刘鹏定和魏斯语带着他先去吃了饭，这才坐进车里。
走出基地前，她还特别注意了下训练室，看到那个人依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认认真真地打游戏，从心底里翻了个白眼，恨不得直接冲他身上吐口水。
她就想不明白了，林泰京这种人怎么还能心安理得地活着啊？直接或间接地给别人带去伤害之后，居然还这么若无其事？
在这种时候，她倒宁愿成为一片雪花勇闯天涯，哦不止，她恨不得做个冰雹。
敲开医生办公室大门之前，魏斯语轻轻拍了拍程智岩的背：“你确定你准备好了吗？不着急的，不要勉强自己去接受任何东西。”
少年只是轻轻点头：“没事。”
刘鹏定没说话，揉了揉小孩的脑袋。
敲门三下，得到应允后，程智岩小心推开了门。才看到里面坐着的人，眼睛突然亮了一下。
“是你啊？”医生也颇有些惊讶。“好久不见。”
程智岩颔首：“好久不见。”
这下是刘鹏定和魏斯语不明白了：“你们认识吗？”
“也不能说是认识，只是以前在其他地方打过照面而已。”医生笑着起身，拖了张椅子到自己身边，示意程智岩坐下。“不是医患关系，可以说是点头之交，也可以说是朋友。”
魏斯语眨巴眨巴眼睛：“朋友？”
“我之前跟你说过我有个医生朋友，然后那个朋友工作的医院里有个很厉害很年轻的外科医生，但是那个外科医生精神状况不好，院长当时想让我朋友去坐外科主任这把椅子，就用挖祝廷为条件，我朋友答应了，祝大神也确实被挖过去了。”小孩慢吞吞地开口。“但是......”
“但是什么？”魏斯语站在程智岩身边，顺手给他摘掉了头发上的絮絮。“那个医生现在怎么样了？”
“没了。”
魏斯语差点咬着舌头。
——没......没了？那指的是......天哪。
刘鹏定也明显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吓得差点没拿住手里的杯子。缓了缓神，给小孩倒了杯热水，这才拉着魏斯语准备出去，揉揉小孩的脑袋：“不想那么多了啊，我和小魏在外面等你，别紧张。”
程智岩微微点头，转过身，目送魏斯语被刘鹏定带着出去，意料之外地发现她脸上满是担忧。
为什么会有这种表情呢？是因为担心他才这样的吗？他又让别人担心了吗？
“我们聊聊吧。”祝廷和善地笑。“之前听到你们队里要找医生的消息，但是没想到是你。正好我们也打过照面，先不说那些让你焦虑的，就聊聊我们没见面的这段时间里，你都做了些什么吧。”
程智岩颔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