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鹏定给魏斯语买了杯咖啡，两个人就这么坐在休息室等着。
“你和程智岩是从那次演唱会之后就变熟了吗？”刘鹏定也不想让她这么紧张，还是打算找点话茬。“之前也没听他提起过你。”
“那次演唱会我迷路了，是他给我指路的，但是很意外的是我们两个人的座位居然正好挨着。演唱会结束了也没删好友，就留着了，那天晚上我在机场待着，因为要坐早班机回学校，我怕睡着了就听不到闹钟，程智岩就一直在和我找话聊，大概聊到了凌晨三点多吧。之后有段时间没说过话，还是我在朋友圈截图发了我的抽卡，他过来找我问怎么抽才能出活动限定卡。准确点来说，我们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变熟的。”
现在想想也还是会觉得那小孩实在可爱得不行，抽卡这种全靠运气的事情，怎么可能会有旁门小道呢。
“哦原来当时那张截图是你发的啊？那会儿他还说全世界只剩他没出SP了呢，就是个小憨憨。”
小魏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那张截图确确实实是她和程智岩变熟的契机来着，要是她没那么欧或者程智岩没注意到那张截图的话，可能他们到现在还不知道彼此的名字，或者她完全忘了自己的好友列表里还有这么个人。
“你是怎么发现程智岩出现问题的？”
“也不能说是我主动发现，就是觉得微博上的事情肯定会对他有影响。其实是从登哥退役开始的吧，我觉得小孩是很依赖登哥的，之前几次我们聊天的时候，他都会跟我吹登哥哪里哪里好，现在突然宣布退役，他肯定是没办法接受的。不过之后他接任队长才是硝烟的开始，很多人会说他不配做队长之类的话。”
魏斯语握紧了手里的咖啡纸杯，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笑容。
她不愿去回忆了，每个碎片都是那些人伤害他的证据，她真的不想回忆了。
“再之后就是你们战队的转会期窗口，我室友是你们战队的粉丝——准确点来说是你们三人组的粉丝。她简单跟我说了下林泰京来你们队伍的过程，我觉得可能是林泰京心里不平衡，要么就是他单纯是个戏精，再加上这个队伍的队长是个未成年，所以就各种明里暗里地针对程智岩。我很不喜欢这样，之前看到微博上那些截图和视频的时候就很不舒服。你想，我作为一个外人都觉得那些言论令人不舒服，程智岩作为当事人，他的状态能好吗？”
刘鹏定微微点头。
“我只是觉得现在这个环境实在是不适合程智岩，过去那么意气风发的小朋友啊，现在怎么就被折磨成这个样子了......明明游戏能让他开心的不是吗？”
“这件事情，其实也有我们的问题在。”刘鹏定接话，似乎很艰难。“我知道我们内部也有问题，我一直都知道的。之前我看到微博上的消息就去找了登哥，但是登哥也爱莫能助，毕竟我只是队员，他只是教练，我们能做的只有在赛场上为队伍争光，至于处理舆论，实在不是我们能做的。登哥去找了很多次负责媒体平台运营的工作人员，但是他们最后都选择冷处理，说是过一段时间之后，这种群体性行为就会减弱。现在变成这样，我们真的难逃其咎。”
“你和登哥真的是他在队里的底气吧......我其实很羡慕你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是真的挺好的。”
“不过这件事也要谢谢你，之前队里始终在犹豫着要不要完善咨询师团队的，你跟我说了找医生之后，我才立刻去跟登哥和教练组反映了。”
“你也别急着揽锅，等等结果吧。”魏斯语垂眸，就这么看着袅袅升起的水汽。“如果结果还好的话，那就是万幸。”
“嗯。”
两个人惴惴不安地在外面等了近三个小时，办公室的大门才打开，祝廷出来示意他们可以去拿检查报告。魏斯语急急忙忙起身过去，注意到小孩依然垂着脑袋坐在椅子上，不免心疼。
“祝医生。”刘鹏定也在犹豫着。“我......”
“你先带着小程出去吧。”祝廷的视线落在魏斯语身上。“我得跟战队的人谈谈。”
魏斯语颔首，带着程智岩起身出去，留下刘鹏定还在办公室里。
再次坐在外面，小魏的心也微微放下了些，直接蹲在程智岩面前，抬头看着他：“饿不饿？在里面待了那么久，还做了检查，现在要不要吃点东西？”
“祝大神说。”小孩慢吞吞地开口，内心正做着巨大的挣扎。“这段时间要好好休息，最好是不参加春赛。如果情况再恶化，就要开始吃药了。”
魏斯语顿住。
他说什么？她真的没听岔吗？
不参加春赛？！
作为队长和首发ADC的程智岩，不参加春赛？
“我觉得，祝大神在领域内很有声望，他之前去帮我朋友的朋友看病的时候，也很大程度缓解了她的症状，所以我不能否认的是，祝大神很厉害。但是我......”
真的要放手吗。
他坚持了这么久的热爱，付出了这么久的努力，到头来，就是这样的结果吗。过去的荣耀，过去的汗水和辛劳，到现在，都要变成过往云烟了吗。
多多少少，还是不甘心的啊。因为自己的状况，导致整个战队受到影响，导致教练组里外不是人，导致粉丝在网络上担惊受怕，导致身边的人始终记挂在心，他真的配吗。
“你先告诉我，你想不想休息一下？”魏斯语的声音都在颤抖，眼睛也红红的。“你就告诉我一声，你想不想暂时休息一下，暂时避开那些风言风语，等到状态调整回来之后，再回到赛场？”
“我不知道。”
“你觉得自己累吗？”
少年没接话，也没点头摇头，只是这么看着魏斯语，眼睛里已然没了过去那股傲气。
累吗，累吗。
他自己都不知道了。
魏斯语在心底叹了口气，伸手揉揉他的脑袋：“那就先回去睡会儿，春赛的事情就不想了，好不好？”
少年犹豫半晌，还是点头。
刘鹏定从办公室出来，按照魏斯语发的地址，在餐厅找到了他们两个。简单吃了点东西之后，开车把魏斯语送回酒店，这才带着程智岩回到基地。
安排在下午的会议已经结束了，只是教练组还记挂着程智岩的情况，就都没离开基地。小孩听话地去休息，刘鹏定立刻去教练组找了樊德恩，顺带着把管理层也都叫上，在会议室临时安排了个短短的会议。
在等着众人过来的空档，刘鹏定给魏斯语发了消息。
【小刘小刘富得流油：祝医生跟我说的是，建议我们队里暂停程智岩的活动，让他静养一段时间，隔开他和徐腾伟，还有社交网络媒体】
【小刘小刘富得流油：还有就是春赛，我们马上就要提交春赛大名单了，祝医生的建议是最好不要让小孩去春赛，根据检查结果，现在程智岩已经出现了一定程度的恐慌障碍，如果队里再让他去赛场上的话，可能情况会更严重】
魏斯语也还没睡，洗了澡出来就看到屏幕亮着，快步上前。把刘鹏定的消息看完，女生的脸上已经没了表情。
半晌，她觉得眼酸，这才回过神，慢慢地打字回复。
【syu：好，我知道了，现在他在基地里休息吧？拜托你照顾好他，谢谢了】
【小刘小刘富得流油：我会的，也要谢谢你才是】
【小刘小刘富得流油：我现在拿了他的检查报告在会议室，等下教练组的人会过来，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叫上管理层的人，我的想法是今天能解决春赛这件事就最好】
【syu：稍微慢点跟小孩说吧，他现在很脆弱，别刺激到他了】
【小刘小刘富得流油：会的，等下我会去跟程智岩说下春赛的事情，尊重他的想法】
【syu：好的，麻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