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折煞妹妹了。
妹妹怎么敢嫌弃姐姐忠言逆耳?
只是……哎,妹妹这些年为王府辛苦操劳,从未求过什么,只求王爷和世子能安康。
先王妃病逝多年,小殿下从未得到过母爱,平日也警惕的很。如今小殿下难得愿意同外人亲近,妹妹我别提多欣慰了。
若殿下烦到姐姐,您只管冲妹妹来,不管多大的怒火,妹妹都会受着,只求姐姐别恼了小殿下才是啊!”
安冉期期艾艾的掩面抹泪的诉苦一阵后,又上前三步将慕容逸挡在自己的身后,好一副护犊子的老母鸡形象。
只可惜,那看似护犊子的站位却漏洞百出。
逸儿身后恰好就是石桌的一角。要是她真的同她争辩,还情绪激动的动手,就很容易让逸儿的头磕在石桌上。
这一下,对个四五岁的孩子来说……不死也残。
慕容逸听着安冉的话,不禁捏紧了拳头。
靖王妃……是不喜欢自己吗?
一时间,他的心情变得异常滴落。
听安冉这般哭闹,苏令仪却不禁嗤笑一声。
卖可怜?她在怡亲王府有多么的操劳,又和她靖王府有几毛钱关系?
这招转移矛盾倒是会玩,她明明就是嫌弃这俩人贸然上门打扰到她和儿子叙旧,怎么就被她曲解成是慕容逸惹她不高兴才冲着她发火的?
她啊,最讨厌这种爱卖无辜的绿茶了。
总爱装得一副柔若无骨,全天下她最可怜的模样来引起异性的同情心和愧疚感,再利用这份愧疚感让异性为她出头办事。
啧,令人作呕。
“哎呀,安侧妃这就不高兴了嘛?本宫不过是开个玩笑话,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吧?没想到安侧妃还是一如既往的好骗。
不过呢……还请安侧妃记住,本宫是有一个妹妹,只可惜本宫的亲妹妹已经不在人世间了,虽然本宫也喜欢安侧妃,可到底是两家人,这姐姐到底是高攀不起的,在外还劳烦安侧妃称呼我为靖王妃罢。”
慕容泽看着她那张满是柔和笑容的神采下,满是冰冷的不耐烦。
丝毫不在意自己这话里的诚意到底有多少。
安冉正欲掉下的泪水就这么地卡在眼眶里,她百试不爽的招式第一回这么无力,就像是一拳头砸进棉花里一般。
如鲠在喉!
然而安冉却什么脏水都泼不出去,这好赖话都被苏令仪给说了去,难不成她还要不依不饶地求着王爷说要给她做主吗?
她要忍!不然这些年辛苦经营的一切可就全都白费了。
勉强捏着帕子擦掉眼角的泪水,嘴角挂起一抹略显悲凉的笑容,那微微发红的眼眶更是让人看着格外心疼。
“原来姐姐是和妹妹在开玩笑啊,妹妹性子单纯,还请姐姐下回别开这种玩笑了。”
苏令仪叹口气,道:
“哎,安侧妃这就有所不知了,要知道在边塞,就算是王妃也要吃黄沙拌饭的,本宫属实是个乡野村妇,和你们这些个京城贵女那是没得比,若是说些没知分寸的玩笑话,还请安侧妃多多担待。”
见苏令仪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流氓样子,安冉就气不打一处来。
苏令仪都自贬自己是个乡野村妇,还把她抬得这般高,只要她敢和她计较一次,那便是自己要钻牛角尖,非要和她扯关系了。可是……
看着慕容逸对岳潇潇这个表姨母这般亲近,安冉便知,若是想要继续讨好慕容逸,这个岳潇潇只怕是还要接触下去!
不行,为了得到慕容泽,这个苦,她必须吃!
安冉微微一笑,亲昵地牵起苏令仪的手:“姐姐说什么话呢,初来乍到,谁都不懂事,只要靖王妃姐姐愿意,妹妹定会知无不言。”
“知道安侧妃的好意,不过你还有王爷要照顾,可别因为本宫耽搁了你们才好。”
苏令仪不动声色地抽出自己的手,用着帕子擦擦手,就将安冉往慕容泽的身边推了推。
她现在呢,只想看着这对“碧人”麻溜地从她家滚出去!
别打扰她和孩子们呼吸新鲜空气!
看着近在眼前的慕容泽,安冉心头一喜,作势腿脚不稳,眼看着就要摔进慕容泽的怀里,却见他侧了侧身,丝毫不在乎投怀送抱的安冉,眼睁睁地看着她摔在了地上。
苏令仪:“……”
给机会他不中用啊?
慕容泽跟他的小老婆怕不是来她府上讹人的吧?
给一个铜钱她都嫌肉疼,这俩人谁也别想在她这里雁过拔毛。
瞪了慕容泽一眼,苏令仪便将安冉从地上扶起来。
“哟,瞧我个粗人,倒是伤着安侧妃了,安侧妃可是摔疼了?”
苏令仪双眼就写着八个字:我劝你最好没事。
安冉看一眼身边无动于衷的慕容泽,不禁露出一抹凄然的笑容来。
“让姐姐王爷担心了,妹妹没事。”
慕容泽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慕容逸看了一眼慕容泽,再看看苏令仪,他咬咬唇,殷切地追问道:“靖王妃,我还能来靖王府找您……找世子殿下玩吗?”
苏令仪弯下腰,揉了揉慕容逸的小脑袋。语气顿时变得格外的温柔。
“我不是说了嘛,上了我的贼船,你可是下不去的。若你要来,没人会拦着你。”
“真的?”
慕容逸垮下去的小脸顿时好看了不少。
“那我能喊你姨母吗?”
“当然啊。”
在得到苏令仪肯定的回答后,慕容逸的眼睛一亮,随将那断掉的白玉兰簪子放到苏令仪的手上。
“姨母,我能不能把这个簪子先放您这里保管好不好?这是我母妃的遗物……我怕我父王又要把我的簪子摔掉。”
苏令仪看着这根簪子,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她能明白慕容泽为什么这么讨厌这根簪子。
这个簪子不就是她大婚当日企图“自杀”用的那个嘛?
当时走得匆忙,倒是把这个簪子落下来了,没想到到头来这个簪子还是回到了自己的手上。
“好,在姨母这边放着,保准完好无损。”
“那姨母,逸儿这便回府了。”
慕容逸笑了笑,走时也不禁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她。
直到彻底看不见。
送走慕容泽那对麻烦精后,苏令仪将那擦过手的帕子十分嫌弃地丢掉后,这才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屋,哄着他们睡觉。
这个夜晚,苏令仪睡得倒是格外的香甜。
大概是因为气到了自己讨厌的人,所以格外的助眠吧?
是夜。
时辰已经过二更,怡亲王府上,有的也只有夜雀的鸣叫声。
安奉苑内,只点着几盏幽幽烛光,烛火影影绰绰地扭动着身子,安冉浑身湿漉漉地从浴桶内起身,薄如蝉翼的轻纱披上身,她那白皙的肌肤上点缀着斑斓的红印,透过轻纱,若隐若现,格外诱人。
她眼角微微泛红,泛起千层媚态,哪里还有白日那淡雅如菊,清冷又娇怜的模样?
“把这碗茶水处理掉。快去!”安冉瞪了一眼身边的丫鬟,低声附耳说道。
那丫鬟有些慌乱,赶忙将桌案上的茶水给端走了。
见那丫鬟离开后,安冉这才松口气,屏退下人后,安冉一步步地走向床榻。
那床上的男人,已然陷入酣眠。
安冉摸摸肚子,眼中闪过不甘。
两年了,整整两年,王爷也不曾在她的屋子留宿,而苏令仪的到来,让她慌了神志。
回京和王爷不过见了三次。
第一次在靖王府用了晚膳,第二次又在苏相府上给她出头!
今日……这个岳潇潇这般无礼,偏生王爷也不恼。
从没有一个女人能让王爷这般青睐,何况慕容逸又这么喜欢她。
真的不管不顾,只怕是王爷就娶了宋衍的遗孀了!
为了抓住这能让自己一步登天的蜘蛛丝,安冉不惜下药将王爷留下来,她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但是她也顾不得什么,只能孤注一掷去赌一把!
是成是败,就看今晚了。
安冉咬咬牙,将自己的身子贴上了那男人的背。
“王爷。”
“安冉真的,真的很爱您。”
她吐出的气息拂过男人的背脊,掀起一阵阵的涟漪。
“三年前安冉回京被追杀,是王爷救下安冉的,自此,安冉便对王爷一见倾心。”
“父亲教导我,宁让我做寒门妻也不做高门妾,可是王爷,安冉真的好怕您就这么的从安冉的面前消失,我不顾父亲的阻拦,明知您有王妃娘娘,还是选择嫁给您。尽管……只是个侧妃。”
她嗫嚅地低语着。
“安冉,本王说过,不要奢望不属于你的东西。你也不要忘记,你是怎么进来的。”
安冉心头一惊。
“劝你安分守己,若非你出生镖旗将军府,你以为本王会留你命?今日的事情,别以为本王不知道。”
“王,王爷,您说什么呢?”安冉一呆,她算计的事情难不成暴露了?
“既然什么都不愿意说,那便不要说了。”
他说完,便穿好衣物,不顾安冉的哭诉挽留。便起身离开。
“回来了?向夜。”
慕容泽嗤笑一声,放下笔看着向夜。
向夜赫然长着一张和慕容泽一模一样的脸。
向夜不语。慢慢地扯下脸上的面具,露出的真容……竟是夜项!
“本王倒是不曾记得有让你装作本王去见安冉吧?”
夜项不语。
王爷不愿意和这些妇人纠缠,可安冉借着当年的事情入了皇后的眼。
被强硬的塞了进来,王爷不愿和她掰扯,这些年一直都是让他去做这些例行。
而他,也多了一个身份——向夜。
“那个女人,说了什么?”
“不曾。”
“哦?不曾。”啪的一声,几封折子被慕容泽重重地摔在地上。意味深长的看着夜项。鼻尖一动。
他讥讽道:“醉芬香,轲梓酒?亏得她能找出来这些个皇宫禁药,倒是都用在你的身上了。”
慕容泽松开手,将地上被甩出来的折子重新捡回来。
“水牢三日,领罚回来后,便去容州监视安季。”
夜项眼神一阵恍惚。久久才肯开口:“属下领罪。多重的罚都可以,还请殿下让属下留下来!”
“夜项,是本王这些年对你太好,让你都忘记什么是暗卫的本分吗?”慕容泽的语气变得更加的冰冷。骇人的杀意已经快要涌现出来。
“可是王爷……”
“出去吧,别让本王下令杀了你。”
夜项一顿,便不再说什么,默默地离开。
踏出书房,夜项看了看这昏暗的夜晚,三更天的打更声也已至。
夜项呼吸一滞,捏了捏拳头。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生出一抹苦涩。
“安分守己,不该奢望的人……是我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