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不过是为了自己罢了。
为了自己不被送到青夷那个鬼地方,为了自己目前的美好生活,自己兢兢战战最终谋得的生活不被打破,姜明婵低下头,墨色的发丝散落着搭在肩膀上,俏皮的弯了起来。
她看着自己白皙的双手,这一双手上,也沾了血。
其中还包含着,她从来都不愿意言说的,对妹妹的愧疚的罪孽。
那个时候,是姜明婵这一生最为无助,最为迷茫的两个时候之一。
没没做起噩梦的时候,姜明婵就这样呆呆的醒来时看着自己的双手。
她似乎已经是一个罪人了。
这双手上,饱含着对其他人的罪孽啊。
可是……
姜明婵紧紧的握起双手,双眼闭起,长长的黑色睫毛微微颤动着。
似乎她又回到了当时那样无助的时刻。
那声音,耳边的声音似乎都是当时她对自己的嘶吼。
‘我也不想啊,但那——那不是父皇罪孽吗?那不是青夷人的错吗?为什么?为什么要选择我!’
‘沅儿才刚刚逝去呢?……父皇你在想些什么啊?’
她听到自己曾经痛苦的嘶吼。
‘都是……都是安乐的错。不可以,不可以!!!!’
‘现在的生活绝对不可以被他们给毁掉!’
‘为什吗是我?为什么是我?’
‘选择安乐吧,选择安乐吧……’
她听到了自己饱含着恶意的低吟。
为了维护现在的生活,必须牺牲一些东西。
‘那原本不就是安乐惹出来的事情吗?’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沅儿为此死去,我也要将自己的人生搭进去?’
‘为什么?备受宠爱的安乐才只是你的女儿吗?我便不是吗?沅儿也不是吗?’
她听到了自己的怒吼,听到了自己的不甘心。
之后的一切,一切的一切果然都在自己的掌心中扭转。
没有去和亲,依旧好好的生活。
虽然父皇对她已经有了警惕和忌惮,但是……他死了。
新上位的是姜奕,那个妄想着一切维持原状的傻弟弟。
呵~除了他太过于在乎远嫁的安乐了,其他地方来说,倒是最为合适不过的人选。
之后……
她就见到了姜思乐。
当时安乐带着人闯进府邸的时候,姜明婵见到她的那一眼,后背就已经被寒湿了。
这个安乐……
变化太大了
太可怕了……似乎完全失去了对她的影响和掌控……
她会报复吗?或者说杀了她?
姜明婵的瞳孔微微缩起,心脏跳动的也更快了。
“姐夫许久未见。”
她听见姜思乐欢快的说道。
她这话让正快步走来的季停帆差点一个踉跄没站稳。
季停帆瞪大了眼睛,似乎在辨认着来人。
片刻后,才嘴唇发抖,惊讶的叫到:“你是——安乐?”
同样走在后方的姜明婵握紧了拳头,随之又全然松开。
她向才看到姜思乐一样,跟着惊讶的说道:“你是——安乐?”
微微痉挛的手心不被人所察觉的颤了颤,被姜明婵掩在衣袖之后。
似乎安乐……已经走出来了?
暂时不用背负着那份罪孽了吧?
太好了……
姜明婵就这样继续扮演着姜思乐和安乐公主印象中的那位和善的大姐姐,善解人意的安和公主。
直到……今晚。
被姜思乐的坦诚惊讶到的姜明婵内心的情感翻滚着。
什……什么……
有……有喜欢的人了?
她——都知道?就算这样,也不再恨她了吗?
手上的罪孽似乎变轻了?不……它依旧还在,只是……只是……
姜明婵久久的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白皙的双手。
似乎,似乎——有一瞬间,被什么被治愈了。
即使,即使曾经有过恶意也无妨吗?
即使是我亲手为了自己的人生,将你送去‘正轨’也无妨吗?
即使,我……我真的,真的,真的曾经憎恶你,厌恨你,甚至……想要,想要将一切,包括沅儿的死都怪罪在你身上。
这样也无妨吗?
姜明婵看着自己的双手。
……
“只是,我现在————已经有心上人了。”
说道这儿时,姜思乐嘴角微微上翘,笑了笑。
那笑容似乎缓和了棱角分明的高傲面庞和冷淡的话语带来的疏离感。
在姜明婵的眼神中,那一刻的姜思乐就然如是骤然盛开的鲜花,只有这一刻的夺目美丽,才让人觉得之前的冷漠都不重要。
“哦,你也见过。就是那群人里身材最高挑的————他叫阿义时。”
姜思乐的眼神微转,眼角还带着一点不可捉摸的羞涩。
……
“心上人吗?”
姜明婵的声音低沉,也变得清冷起来。
她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这笑意越来越明显,嘴角的笑容越扯越大。
“哈哈哈,哈哈哈……”
“真好啊……安乐的确是比我更加强大的人啊”
“所以……所以,我没有错吧?”
姜明婵喃喃道。
她抬起头,墨色的发尾轻轻的从肩膀上抽离。
她似乎有些喜欢上这个妹妹了。真正的喜欢。
……
另外一边,崇光殿。
姜奕呆呆的坐在龙椅上,面色如常,但是双眼无光,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从而呆滞了下来。
就在刚刚,这大殿中还有着另一个人。
不过文王已经急匆匆的离开了。
估计他也无法再这尴尬的气氛之中,继续的带下去。
就连姜奕此时,也有些想要离开这个世上了。
真的吗?
耳朵听到的声音是真的吗?
就在现在,姜奕已经在怀疑刚刚的事情是幻象的可能性了。
“一定是夺舍吧。一定是夺舍吧……文王绝对不会……绝对不会对他道歉的吧?”
姜奕呆滞的目光仿佛如同死鱼一般。
“一定是这样吧。怎么可能是文王?”
姜奕依旧没有打算接受现实。
他绝对文王绝对有问题。
或者说,这绝对不是和他曾经针锋相对的文王能说出来的话。
太……太……
姜奕之绝对自己贫瘠的言语无法来形容目前的这份感受。
如果姜思乐刚刚在的话,肯定在此时已经抱着手臂,在一旁看着好戏了。
“这应该是崩了人设吧?”
如果是她的话,应该会如此吐槽道。
但是此时,似乎因为之前文王要求独处的言辞太过于有说服力,太过于让人无法拒绝。
所以没有人能够帮姜奕分担此时此刻的愕然。
就像是一千万只烟花同时在脑中绽放的那种,梦幻而又呆滞的感觉。
只让人觉得————极其的,极其的不真实。
姜奕用手掌的指腹揉了揉衣袖绣着的花纹,那真实的触感缓慢的让他感受到了世界时真实存在的。
将他从那梦幻的,宛若是错觉或者是……做梦的世界中拖了出来。
“真的?”
姜奕摇了摇脖子上的头颅,脖子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酸痛,在他摇头的时候,发出清脆的声响来。
“文王——这是疯了吧?”
姜奕想到最后,实在是没有其他可信又可靠的理由,不由得这样对自己说道。
“嗯嗯,一定是这样的”
姜奕自我洗脑道。
让他相信这个事实?不不不,这真是有些接受不来。
换个说法来说就是,太可怕了吧?
简直是毛骨悚然吧。
现在的姜奕回想到当初的那个和他针锋相对的,喜欢说着风凉话的文王,真是亲近中还带着几分感激。
甚至就连当初写信写奏章专门来骂他的文王,姜奕也没有那么恨了。
取而代之的,让他觉得比野兽还更加恐怕的,就是今天的这个文王大哥了。
道……道歉什么的。
和他也太不搭了些吧。
姜奕低声喃喃道。
他再一次摇了摇头,想要将刚刚发生在这个宫殿内的恐怖的画面忘掉,忘掉忘掉,全部忘掉。
晚上会做噩梦的吧?
姜奕如此想到,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就这么决定了。在文王恢复正常之前,还是别再见他了。”
姜奕一手捂着自己怦怦跳的小心脏,喘着粗气,说道。
偌大的宫殿中,回荡着他一个人的声音,莫名的增加了几分的空灵和恐怖。
“崇安……崇安”
等到崇安的脚步声想起后,姜奕才放下了防备的心弦。
“陛下?”
崇安的眼神带着三分的关切和七分的疑惑,他呆呆的仰起头,望向坐在那华丽的龙椅上的姜奕,整个人显得有些呆呆的。
但是见到了熟悉的崇安,姜奕笑了笑,紧绷的神经开始松缓。
“没什么。对了,下次文王求见时——————回绝了吧。”
“是陛下。”崇安没有问为什么,恭敬的点了点头,继续保持着仰望的姿势。
姜奕旁若无人的一声叹息。
“这次文王,可真是吓了朕一跳呢。”
但崇安见到惊异虽然这样说着,但是嘴角却不自觉的勾起。
陛下似乎……更加开怀了许多。
崇安在心中小声的嘀咕着、
似乎,这——是好事吧。
只要陛下开心,那不论是什么事情,都已经是好事。
崇安如此想到,嘴角也跟着勾起,面上泛起和善的笑容。
……
姜思乐目前在回程的途中,跟着她一起的,一共有十个人。分别坐在三辆马车上。
由于商队最多只能带他们去州府。
所以之后的地方,还需要他们自己赶路。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一段路山匪比较少。就算是他们自己驾车回去,也没有多大的危险。
如今没有了其他的闲杂人等,姜思乐也乐得自在。
姜思乐在外面大多都是穿着素色的衣服,一是为了不惹人注意毕竟如今的他们,到底还是需要掩人耳目,无能被太多的人知晓行踪。
这不仅是姜思乐的对自己安全的防护,更是害怕将其他人牵扯如其中。
但是今天很不寻常。
前方的马车走在管道上,莫名其妙的就停了下来。
等到他们的马车停下来的时候,姜思乐已经倒在了阿义时的怀里了。
不过幸好没有磕着碰着,但阿义时还是心疼的检查了一番。
除此之外,姜思乐其实十分的疑惑发生了什么。
但没有过多久,就有人来报消息了。
前来报消息的是他们的人。由于他们多是军旅出身,所以观察力很是比平常人高熵一节。
“殿下,有个人倒在了我们去的必经之路上。看上去是受了伤,是否要将他带上医治?”
姜思乐蹙了蹙眉头,细致的问道。
“男人女人?看得出平日是什么来路吗?”
“男人,看上去二十多岁。看不清楚什么来路。像是哪家离家出走的小少爷……”
“哦”
姜思乐的面色淡淡,顿时没有了兴趣。
不管是意外也好,蓄意的也罢。
这似乎都即将和她没有什么关系。
“将人搬到路边去吧。继续赶车。”
“是”
姜思乐似乎是看出了那人的不忍心,隐晦的说道:“再过一个时辰就到都城了吧?到时候你若是想要去报关,我倒是也不拦着。这倒也是一桩善事。”
传话人听懂了姜思乐隐晦的意思,匆匆的放下门帘,脚步声也渐渐消失。
不一会马车继续开启,车轮滚滚向着前方。
姜思乐话语间的意思十分简单。
要救人,回来再救。不要耽误了正事。
在不涉及自己原则的事情上,姜思乐对身边的人都十分的纵容。
曾经的绿枝是这样,如今的侍从也是这样。
“毕竟,没有什么关系吧。反正……也没有什么意思,如果他愿意去,那等会去回转去吧。”
姜思乐补充了继续自己的想法,似乎是在和阿义时解释。
虽然她知道,阿义时从来不在乎这些。
因为,她的原则,就是他的原则。
但是姜思乐还是很喜欢这种分享自己想法和感受的事情。似乎这样将让他们原本就很近的灵魂贴的更近一样。
阿义时弯着眉毛,听着姜思乐的这些絮絮叨叨。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分开的时间太久的原因,阿义时更加的——更加的看紧她了。
在姜思乐还没意识到的时候,就站在她的身旁。
或者,总是在她即将一个人的时候,贴上来。
这让姜思乐都不由得心中荡漾了几分,笑意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