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千翼凑到花不语耳边，只用气音：“你觉得他和老师比，谁弹得更好啊？”
这可把花不语给问懵了，她一个刚刚拜师的钢琴小白，别人随便弹两声她都觉得牛逼，把耳朵听破她都比不出来。
但问题还是要答的，她只好支支吾吾地回答：“我觉得都很好。”
都很好？段千翼吐出几口笑，意味很明显。
没在意花不语的眼神，段千翼掏出手机，打开相机，对着钢琴的某个部位，放大，然后咔嚓，拍下来。
手机被塞到花不语眼前，段千翼的手机像素还不错，拍的很清晰，在照片上，钢琴上有一个圆形的盖子，紧闭着。
那这跟他刚才问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呢？花不语很是疑惑。
段千翼俯下身，尽量把声音压低：“那是钢琴的风箱盖， 不打开，钢琴根本发不出声！”
花不语一脸错愕，拿手指了指钢琴，又指了指弹琴的老人，说不出话来。
段千翼知道她的意思，便带着她离开原地，来到一处围观群众较少的地方，这里正对着老人的后背，在这里，又拍一张。
现在照片上的东西就是花不语所熟知的啦，乌黑，巴掌大小，还亮着灯，赫然是一个录音机，音乐声就是从那里面传出来的。
花不语的嘴角，眼皮都耷拉下去了，自己竟然被神不知鬼不觉地骗了，要不是段千翼指出来，她还被继续蒙在鼓里呢。
趁着花不语还在呆滞，段千翼又抛出了刚才的问题：“谁弹得好啊?”
花不语虽是钢琴上的矮子，但却是学习上的高手，她立刻举一反三，抬头凝视着段千翼的眼睛：“你该不会也是这样骗人的吧？其实你一点都不会弹，就是来骗学费的。”
段千翼被她逗笑了，小姑娘是真的一点都不懂钢琴了吗？
“你为什么这么觉得?”段千翼倒是很好奇她为什么会这么想。
“你那家钢琴店一个学生都没有，肯定是天天骗人被人当成黑店，才没有一个人去。”花不语盯着他，感觉下一秒就会掏出手机拨打110,。
段千翼觉得很有必要自我澄清一下：“现在我一般不教人。”
“那你就跑到学校里骗钱？黑心老板？”
谈不下去了，不谈了！段千翼懒得再理她，生怕自己待会儿得心梗。
碰巧，一曲终了，那名拿铁盒的同伴走到围观群众面前，乞要些许零钱，老人也站起身，拿起地上的碗，低眉顺眼，挨个讨要，给的人并不多，就算是给也只是些1块5块的零钱。
老人很快转到二人身前。
花不语狐疑地盯着段千翼，他会怎么对待眼前的这个骗子？只是不给钱，或是嘲讽老人家班门弄斧？再或者当众揭穿这个骗子？
都不是。
段千翼和老人对视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鲜红的钞票放到老人碗里，之后，便听他鼓舞道：“老人家，你弹得很好。”语气轻柔，满带鼓励。
花不语看到老人明显地颤抖了一下，趁着老人还没走，她也急忙掏出一百，放到老人的铁盒里。
段千翼转头看了她一眼，浓黑的瞳孔散着晶亮的光。
“谢谢。”老人道谢一句，转身回到钢琴边，他佝偻的脊背在晚风中左右摇晃，沙哑苍老的声音在夜空中飘荡。
花不语看到，老人打开了风箱盖，然后是录音机的灯光灭了，老人端坐在琴键前，双手在琴键上飞跃。
唯独美中不足的便是没有音乐声流出——那是一架早已发不出声来的钢琴。
不知什么时候，段千翼点了一根烟，烟雾将二人包裹在内，他注视着老人，眼神迷茫而又清晰。
反常的，花不语没再厌恶这烟气，缓缓地吐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