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不语乖巧地抬起头，哭的通红通红的眼睛和他对视，红彤彤的眼球上爬满血丝，透过眼镜片看的格外清晰，她浑身负能量爆棚。
段千翼站在她对面，俯身撑着桌子，跨过整张桌子凑到她跟前，吐息相互交织。
“有必要哭成这样吗？”段千翼挑着嘴角，抽过旁边的餐巾纸，把她脸上的泪水擦拭得一干二净。
擦干了眼泪，段千翼又端详了一下，还觉得不好，便伸出手指抵住她的两个嘴角往上顶，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
一张脸上哭笑并存，怎么看怎么别扭。
“你知道什么样的女孩子才好看吗？”段千翼也不收回手，就保持着这个姿势。
“……要笑的。”
“女孩子要笑才好看嘛。”段千翼也笑着，俯着身子，额发垂落下来，似有似无地扫着花不语的额头，“我就喜欢爱笑的女孩子。”
“至于，什么你爸妈你哥哥喜不喜欢我之类的，就不需要你去操心了，有我呢。”看着小姑娘的情绪平复了下来，段千翼坐回椅子上，眼神淡然，仿佛不把任何事放在眼里，仿佛所有的一切他都能解决。
“所以，你只需要负责快快乐乐地活着就好了，其他的声音，都会消失的。”
此时此刻，周围的一切恍如空白一片，没有其他人，只有他们两个，他对她说：
一切有我，你……还有我。
即便全世界都反对、全世界都嘲笑、都觉得他们荒诞不羁，那又能如何？
只要你我两人都觉得有意义，那不就行了？
这是他们两个的世界、他们两个的故事，干外人何事？
不知怎的，像是久违了，心底有那么一股暖流，一丝一丝地，把她压抑许久的情绪涤荡得干干净净。
花不语抬手擦干眼泪，盯着他，也笑了。
……
晚上八点半，商场里，两人正在男装区选衣服。
花不语现在的心情已经平复好了，脸上笑眯眯地，一点哭过的痕迹也没。她手起手落，拿起一件又一件衣服，放在段千翼身前比对一下后摇摇头，再给放回去。
“这件的款式，有点过时了。”花不语拧着眉，瞅着手上拿着的衣服，绞尽脑汁地从鸡蛋里挑出一根又一根的骨头，摇摇头，又给放回去。
段千翼给她数着，这已经是她放回去的第二十七件衣服了。
“我觉得，刚才那件就很不错啊。”在花不语即将拿第二十八件衣服的时候，段千翼发表了自己到这来的第一条评论。
“你是什么落后潮流的老土眼光啊？”花不语立刻对他的这条评论开始抨击，“那件衣服几年前还行，现在已经过时了。”
段千翼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心想我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那小花同学要给我买什么衣服呢？”
花不语专心致志，把自己埋在衣服堆里：“一定要那种能配得上你的气质和品味的衣服。”
“我还能有什么气质和品味啊，天生凡人一介俗人罢了。”段千翼又突然文艺起来。
花不语呵呵一声，一本正经：“我就喜欢你这种动不动就搞文艺的风格，显得你很傻很蠢。”
段千翼：“……”
他顿时觉得刚才自己在羊肉馆里安慰小姑娘是不是安慰过头了，让她现在这么嚣张，一点也不把他放在眼里，应该继续让她emo着的。
花不语摇头晃脑，一脸得意之色：“我就喜欢这种傻傻蠢蠢的男孩子。”
段千翼听了，会心一笑。
两人继续逛着，终于在花不语淘汰了四十三件衣服之后，相中了第四十四件衣服，跟着他们一起的那个导购员也被累了个半死，气喘吁吁地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大喘气，给人一种下一口气就会吊不上来的感觉。
段千翼从试衣间走出来，一脸怪异的盯着身上的衣服。
这哪是一件便装啊，分明就是一整套的正装，从头到脚衬衫、西服、领带、皮带、西裤、皮鞋一样不少，甚至外面还有一件专门在冬天穿的厚风衣。
总之段千翼感觉穿着极为别扭，商场里本来就热，再穿上这么厚的一层，段千翼头上汩汩地直冒汗。
“你真觉得这衣服好看？”段千翼是真搞不懂这姑娘是什么奇怪的审美，他平日里见到的别的同学的女朋友送的衣服不是这个样啊，怎么到他这里画风就突变了呢？
花不语走到他面前，伸手帮他正了正歪着的领带，义正言辞：“你以为这衣服是给你平日里穿的？你想得美，这是我送给你让你留着除夕那天音乐会上穿的。”
“你好好保存啊。”花不语用食指指着段千翼的鼻尖，跟下命令似的。
段千翼抬起手仔细打量着，毫不在意地出言不逊：“既然这样，那我可得好好收着，等我下葬的时候再穿。”
“我可得礼尚往来，不能光我一个人独吞。”段千翼又乍然客套起来，看起来就跟熟习礼乐文化一样，他挥挥手把服务员叫过来，“这套衣服有没有女款，给这位小姐拿一套。”
“有的。”服务员听了，立刻跑去仓库拿衣服去了。
段千翼俯下身，贴着花不语身前，宽大的风衣包裹住她，就好像段千翼把她吞下了一样：“小花同学除夕那天也要穿得漂漂亮亮的，好吗？”
他的吐息温热湿润，和淡淡的烟草味混在一起，喷吐到花不语的脸颊上，带着她一起，燥热了起来。
花不语没说话，但红扑扑的脸和那呆滞的目光已经毫不客气地出卖了她，脸红的都快冒热气了。
段千翼看得清清楚楚，他先是愣了一会儿，然后开始笑，倚在试衣间的门上开始笑，仰面朝天笑得浑身发抖，直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才停下来。
他站直身子，揉了揉发酸的嗓子，一抬眼就看见小姑娘瞪着两只大眼睛瞅他，瞅得他浑身的热汗都瞬间变成了冷汗，残笑声戛然而止。
他咳了两声，把视线偏开。
就当段千翼以为自己免不了要再哄她一顿的时候，服务员正巧以当年耶稣降临人间播撒圣光的姿态翩翩而来，把一套女款的衣服递给花不语。
花不语接过来，狠狠地瞪了段千翼一眼，转身走进了试衣间。
段千翼抿抿唇，又想笑。
……
这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风平浪静，那么的美好，但实际上却暗流涌动、风浪交加。
在离他们很远的一个电梯口，有个男人拿着手机，把这一幕拍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