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唯栀上午听舒培言说起过,江氏去欧洲发展开拓市场的计划其实有几分仓促匆忙,但商场风云变幻,时不待我,江祈想要突破江氏发展的桎梏已久,正好窥见机遇, 当即做了决定。
抵达第三天,江弋身体不适住进了医院,全面检查之后,在当地医院确诊为后天性病变引起的心脏瓣膜疾病。
常见心脏类疾病之一,但他的情况略有些严重,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保守治疗之后没有好转,最后拟定了开胸手术。
那个时候她正在参加封闭集训,为冲击阿治曼大奖做前期准备。
阿治曼大赛分四轮,初选和总选提交原创作品,二三两轮采取现场集中作画集中评选的方式。
二三轮对画手的基本素养和临场发挥能力以及抗干扰能力要求极高,艺术创作讲求天时地利人和,江弋的顾虑自有道理。
16岁的时候顾及她的比赛,手术的时候她又快要高考……
一拖再拖。
江弋一只手任由洛唯栀抓着,另一只抬起,将她眼角凝聚的泪珠拭去,诚挚道歉:“那是我太小心眼了,看你上大学之后过得那么开心,以为你把我忘了。”
“我那时候想。”
江弋缓缓开口:“真是白疼你那么久了。”
洛唯栀想要反驳,但江弋的话落在心上,酸涩的滋味让她喉间发紧,她咬住唇,江弋的脸在四起的雾气中变一个模糊的虚影。
晃啊晃的。
他弯下腰凑近了些许,温热的气息拂来,洛唯栀听见他低沉的声线。
“是我不好。”
“栀栀,别生我的气了。”
他轻声问:“和好吧,好不好?”
洛唯栀眨了眨眼,哽咽着“嗯”了一声。
江弋笑了声,揉了把她的头发。
随着这句话落定,那些刺被拔除,洛唯栀心头的情绪陡然一空,那点微薄的泪意顷刻间烟消云散。
她几乎哭了今日大半天的时间,身体都有些脱水,被晚风一吹,眼睛变得又干又痒,头也开始一抽一抽的疼。
江弋制止她揉眼睛的举动:“别揉,回去冷敷一下。”
洛唯栀收回手,点点头,牵着江弋往家里走。
江弋跟在她身后,视线落在两人相交握的手。
洛唯栀在女生中算是高个子,手也修长,但和他的手一比就小了许多。
她哭得晕乎乎的没反应过来,忘了松手,抓握的力道很小,他微微一挣就能挣脱,但他没有松手。
洛湛和白玥参加友人的聚会还未归家,洛唯栀进屋后和赵姨打了声招呼就自顾自拉着江弋上楼。
换拖鞋也不忘把江弋拉着。
赵姨看着她泛红的眼睛和脸上明显的泪痕愣了下。
她刚想开口,江弋偏过头和她问好后道:“麻烦您帮忙倒一杯温水,再拿一条冷敷毛巾上来。”
赵姨站定,应道:“好。”
有江弋在的话,那应该没事的。
洛唯栀带着人到三楼。
江弋看着她的卧室门,还没来得及反应,手里温热脱离,他心里一空,看向肩侧。
洛唯栀推开门,偏头对他道:“你等我一会儿,我找个东西。”
“好。”
江弋从门口能看清半个卧室的布局。
还是以前一样的风格。
清新干净的颜色,少女的风格,一眼扫过,他看到床幔缀着一圈花边,羊毛地毯柔软洁白,家具包着防撞的软边。
他愣了下,向左移了半步,转身背靠着墙等洛唯栀。
耳边响起橱柜拉动的滚轮声和翻找东西发出的响动,江弋再如何了解她,此刻也猜不出她突然想找的东西是什么。
半分头绪都没有。
走廊里被水晶吊灯照得明亮一片,江弋垂下眼帘,盯着自己的影子。
赵姨很快拿来水和毛巾,江弋从她手里接过托盘,继续等在门口。
又过了一会儿,门边传来脚步声,江弋看到洛唯栀探出脑袋,疑惑地看着他:“你站这儿干嘛呢?进来坐啊。”
她又没说不让他进。
江弋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说开之后……
真是……对他一点都不设防。
他拿着托盘走进,洛唯栀端起水杯往里走。
江弋把托盘放到门口的白熊置物架上,拿过毛巾跟在她身后。
赵姨工作十分认真,屋内收拾得干净整洁,房间和他记忆里出入无几,只是到底是很私人的领地,他粗略扫过,并没有细看。
洛唯栀在小沙发上坐下喝水,面前的白色小桌上放着一个深蓝色礼物盒。
江弋坐在她对面,洛唯栀放下水杯后将毛巾递给她敷眼睛。
“弄坏你的衣服,我赔你的。”
说完,洛唯栀用湿毛巾捂住一只眼睛,冰凉的触感缓解了几分眼周的胀痛,她轻轻呼出一口气。
礼盒明显的放了有些时候了,彩色绑带都有几分褪色,艳丽的色彩黯淡下来。
江弋拆开绑带,打开礼盒,看到熟悉的运动品牌logo。
微微一愣。
盒子里躺着一双球鞋。
他喜欢的球星和该品牌的联名款,全球限量200双,有市无价。
这双鞋发售的时候他高三,自然没时间抢鞋,即便有时间抢也抢不到,竞争太过于激烈,江祈知道他喜欢,便交代了他的助理帮自己买,只是后来走得急,这双鞋助理有没有买到已经不得而知。
喜欢的球星在前两年发生了事故,这款鞋成了真正的限量绝版。
没想到五年前延续至今的遗憾在一个意想不到的时间和场合被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弥补。
江弋声音有些哑,抬眸问对面的人:“送我的?怎么买到的?”
洛唯栀换了只手敷眼睛,声线里带着情绪发泄过后的倦意:“你成人礼嘛,听江叔叔说你喜欢,刚好我们班有个男生在国外有点人脉,买到了,我就找他转让给了我。”
江弋想到什么,问道:“就是那个天天和你混在一起的男生?”
洛唯栀点点头:“对啊。”
“你每天和他一起,就是为了这个?”
洛唯栀换了个动作,想到这个还有些生气:“是啊!他家里说期中考进步五百名就允许他买跑车,他让我帮他作弊,我不答应,为了给你买鞋,只好每天帮他补习。”
回想起那两个月凄惨无比的生活,她睁大眼眼睛控诉:“我只是学不懂化学,但是他!九门功课没有一门学得懂!进步五百名啊!你知不道我都要教疯了。”
江弋低低笑开。
洛唯栀气性儿一下子上来了,睨着他道:“某人还非说我早恋,还凶我,和我吵架。”
“哼。”她气哼哼:“越说越来气,不想送你了。”
江弋盖上鞋盒,勾了下唇角,低声道:“晚了。”
谁都抢不走了。
洛唯栀看他喜欢,也跟着笑。
有的人在乎结果,有的人看重过程,洛唯栀向来随心,但偶尔也是既要,又要的贪心俗人。
她坐在沙发里,姿势不变,瓷白的脸上笑意深了些。
“欢迎回来,小弋哥哥。”
我很高兴。
江弋心头重重一跳。
昏黄的灯光倾泻,房间里有种静谧温馨的暖意,对面的人衣着干净,眼尾和鼻尖还红着,我见犹怜,形状漂亮的眼睛干干净净看过来,噙着淡淡的笑意。
她在乎一个人,就是把那个人放在心尖上。
长相,家世,才华,得天独厚的条件没有被她当作优越的倚仗。
她给出的东西万金难求。
江弋在这一刻深刻意识到,喜欢上她,是他的命中注定,在劫难逃。
更是莫大的幸运。
洛唯栀睡得早,洛湛和白玥回来的时候见她比平时早了一个半小时休息正有些奇怪,赵姨就把晚上的见闻说了。
进屋的时候哭得眼睛都红了。
一直抓着江弋的手不放。
江弋走了没多久她就睡了。
洛湛听后忧心忡忡看向白玥。
“这……”
“怎么看着那么像给小弋表白被拒绝了呢?”
他当年表白被拒就跟这一模一样的反应。
拉着人不放手(没哭!),非要白玥哄才肯罢休。
范例就在眼前,白玥也变得有些不确定起来。
真被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