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心穗去拿药，老张头家的又和老张头一块在书房那边守着，她一个闪身溜出了羡鱼居。
冷府里的弯弯绕绕她还算摸得透了，知道一条怎么摸上冷成德书房房顶还不被发现的路。
只是那屋里坐着的三个都是如今华都城内数得上号的高手，她几乎是赔上小半辈子的谨慎，才在那屋脊边上寻了个方便偷听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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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北疆那边情况着实不妙，经我混在地皮当中查出来的那几个瘾贩子也不过是凤毛麟角，越往下查，越发现这其中或许有都城中的人远远操纵。”这是冷焕的声音，夹了几分边塞烟沙的气息，颇是忧愁。
“如今那惹人成瘾的象谷烟已在边塞军士间扩散，若再不大力镇压而只是这般暗查，不过杯水车薪罢了。爹，还是禀报官家，尽快安排钦差，前往查办吧。”这是她大哥的声音。
“不可。现如今，华都城内北羌暗探比地洞里的老鼠还要多，如若将此事闹大，不管是任命哪家大人，我都保不得此人出得去权州。”冷成德低沉的嗓音在他们后面幽幽接上，“老二，你说那幕后操纵者藏在华都，难不成又和那阉狗有关？”
冷焕恨言：“不错，不止如此，我还怀疑东厂与北羌怕是早就蛇鼠一窝，妄图以这魔怔般的烟瘾瓦解大乾的北部边防，又以暗探深入华都，拿捏住大乾的心脏。那阉狗分明是要当那丧尽天良的卖国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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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有证据？”冷炼镇定之余，还是有些讶然。
“与北羌勾结的实证还没有找到，但你们且看这封密函，乃是我从北疆最大的瘾贩子手底下拿到的，其中所用之纸，是只有华都城达官显贵间才舍得用的厚雪纸。还有墨，我找了人看过，确实是上好的璇州松烟墨。除了宫里官家赏赐我们家的，就只有璇州蓝田书院专用此墨！若以此物为证上呈官家，看那阉狗如何解释！”
“不好，那厮最善诡辩，此墨虽说是他秦家本家所用，但偏偏也是官家赏赐过我们家的，到时候他若当堂狡辩，爹和我加起来也说不过他一个的，别是反过来赖在咱们身上，岂不是麻烦？”
“你大哥说得对，这个证据虽说可用，但也不能作为直接能轧死东厂的铁证，所以就先压在咱们手底下，待有了新的证据，能够一举把秦世忠的局彻底将死，再一并上呈官家。”
“这样也好，只是莫要将此事漏给小鱼儿听，她为着娘的事，恨极了秦世忠，加之前阵子她和她朋友又差点在那十三太保手底下丢了命，若是要她晓得了，唯恐她心急起来顾不全大局，反而误事。”
“哼，那丫头现在要是听见老二说这话，准跟你发脾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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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回冷溪不得不承认，冷成德的确有几分看人的毒辣眼光。
她听了冷焕那话，诚然是气得在房顶上直磨后槽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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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话又说回来，她果然是个干锦衣卫的好材料，回回偷听都能听到点儿不掺水分的劲爆秘闻。
这回是边关之危，上回又是秦世忠和方琳琅贩卖官爵……
对啊！她忽而眼前一亮，几乎压抑不住地突然兴奋起来。
从房顶上翻了下去之后，三步并作两步地回到羡鱼居中去，将那些心穗才整理好的鸿胪寺档案重新翻得一片狼藉。
只因为，她想起来了，她想起李泰那个名字究竟在哪儿听到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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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泰，大理寺丞李忠显长子，时任鸿胪寺主簿。年三十有三，娶妻卫氏，尚无子息。此人既不流连美色，又不嗜酒赌钱，唯一的爱好便是收藏古董，家中私库珍品成山，来路未明，有待考证。”
冷溪把李泰的基本档案倒背如流，次日木不忘溜到宫里来找她的时候，一边撸起袖子准备亲自听谛冲洗，一边竹筒倒豆子般说给他听。
“你这可是查出好东西来了啊，来路不明的古玩藏品要么是贼货，要么就是钱庄拿来做洗钱勾当的玩意儿。”
木不忘蹲在一旁，徐徐打了个哈欠：“阿正前几日就将那本账簿整理得差不多了，那上面总有些模糊不明的款项，进账没有主顾名儿，支出没有缘由，而这账簿又是去年年初那一季的，若想细查，可能还得再跑一趟那间铺子。”
冷溪回头看了他一眼，思忖了片刻又道：“必是要再去的。因为这个李泰，不仅仅只是牵涉在你说得那些脏勾当里那么简单。”
“他一个小主簿，还能作甚？”木不忘不以为意地拍了下大腿，确见她盯着自己笑意淡淡，也不说话，旋即明白了甚么，“你是说，他这个主簿的位子也是买来的？”
冷溪道：“这可不是我说的，是我亲耳从方琳琅嘴里听到的。除此之外，阿正说的那些模糊不清的款项，我心中的大约也知道是他们拿去作甚么用的了。亏得当年我跟在秦世忠和方琳琅后面偷听，还挨了冷成德一顿骂，说我不知谨慎，打草惊蛇，最后也没个明确的证据说出来说事，哼，如今，可算我让逮到机会了。”
木不忘一笑：“瞧你这眉飞色舞的小样儿，我就知道你老子骂你没骂错。这事儿牵扯甚广，在阿正没捋清楚所有细枝末节之前，这事儿就在你我之间，切莫再让第三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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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边说，冷溪边猝不及防将一桶水泼在听谛身上。
原本还在安安逸逸啃树杆子的它吓了一个激灵，霍一下用肥壮的身体将她撞开，自己跑得老远出去。
她没防着这一撞，直截跌在身后另一桶备用的净水里，半身衣服都湿透了。
木不忘赶不及去救她，在离她半尺之地乐得前仰后合，“亏得是听谛这胆小的，这要是换匹驴子换匹马，你看它踹不踹你！”
“你有那个时间唠叨我，我早就被你扶起来了！”
他笑得都快岔气了，颠颠抖抖地伸手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见过马夫怎么给小马驹洗澡的没，去让外头守着的那两个人找只大些的木盆子来，倒满了水。”
冷溪拧了拧半湿的袖子，朝他不信任地甩了甩手的水，“可这是养象，不是养马，别又给我出馊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