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症状?”白头院长忍不住问道。
“我会看到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和莫名其妙的一些人,甚至包括死了的那些医生护士,也会听到一些匪夷所思的声音,似乎是远在千里之外的人在窃窃私语,这些诡异的视觉和声音让我感到恐惧和不安,会不由自主地兴奋,或者说亢奋,说话也会变得语无伦次。
之后你们给我做很多检测,什么心电图,什么神经反应,什么行为识别,做这些的时候我并不用装,精神就是混乱的,说的话做的动作也不是我设计的,所以在那个时间段内,就是精神病人,你们的各种检测结果肯定表明我不正常reads;。”疯司机向我们娓娓解释道。
听后我转向白头院长:“能判断出那个李主任给他注射的是什么药剂吗?”
白头院长脸色凝重,摇摇头:“能够导致这种幻听幻视症状结果的药物有很多,例如人们熟悉的毒品类,像一些纯度很高的海洛因、杜冷丁等;还有一些神经阻断剂也可以,经常被情报部门用于审问的辅助手段;有些抗生素的副作用也会产生同样的症状,所以单从症状没法断定,必须检验那种药剂才能鉴定出是什么成分。”
“不管怎么说,能让那个李主任神不知鬼不觉地给他注射药剂,这是你们的失误。”我瞥了白头院长眼,埋怨道。
“是是是,都怪我大意了,平时把精力都用在人体潜能的研究上,医院里的很多业务都交给了他负责,真是用人失察啊!不过李主任跟了我也有二十多年,是我看着成长起来的,无论能力和为人都不像是那种贪图势力,阴险狡诈,能够横下心来害死八个生命的恶徒啊?真是让我想不明白!”白头院长深深叹口气感慨道。
“这世界上只有人心是险恶得猜不透和摸不清的,院长你也是一把年纪、阅历丰富的人了,怎么还会有这么单纯的想法,尤其你还是个领导,政治斗争能力可是不过关啊!”我对白头院长有些讥诮道。
白头院长长出口气,摇摇头,沉默不语。
雨轩这时候瞅了瞅我们,建议道:“是不是应该赶紧去抓那个李主任,防止他逃脱。”
雨轩的话提醒了我们,他既然利用疯司机,肯定会不放心,一定想办法监视着他,说不定此时已经知道我们识破了他的诡计,所以必须赶紧去找他。白头院长吩咐值班的男医生将老高的房间锁起来,不准任何人探视后,领着我们匆匆赶往医院办公区。
虽然明知道楼梯是九阶,但是下的时候我们三个还是有好几次差点绊倒,幸亏扶着墙面才没有抢下去。
李主任的办公室在白头院长的下面,我们紧走慢跑没用几分钟就赶到了所在楼层,由于是午餐时间,这一层的办公区也没有几个人,很安静,我们快步轻声走向他的办公室reads;。
楼道里有一位带着口罩的男医生从我们对面走过来,手里拿着文件,似乎是找李主任签字刚出来,擦肩而过的时候忙闪到一侧,微笑着对白头院长欠身打招呼:“院长好。”
白头院长点点头:“李主任在吗?”
“在,今年马上就要过去了,他正在审阅年终报表。”口罩医生老实回答。
白头院长摆了摆手:“你去忙吧。”让他离开。
“是。”口罩医生回了句,然后冲我们莞尔一笑,行色匆匆地走了,留下远去的笔挺背影。
“阿飞,该走了,你看什么呢?”紫嫣对我提醒了句,问道。
“哦,没什么,只是觉得刚才那医生身材挺拔,肩宽脖短,是个练散打的好材料。”我尴尬笑笑。
“你呀,想到一出是一出,快走吧,院长已经在前面了。”紫嫣白了我一眼,无奈道。
抬眼一瞅,白头院长和雨轩已经走到了楼道尽头,停住了,回头望着我们,于是赶紧和紫嫣快步追去。等我们来到门口后,白头院长简单提了下李主任:“他四十多岁,人看起来很儒雅,说话也很平和。”然后举手敲门。
“叨叨叨,叨叨叨。”
“请进。”里面传来一句很亲和的声音。
白头院长领着我们走了进去,然后将门带了上。那位李主任忙站起身来,把我们请到沙发上坐下,然后轻声低首对白头院长询问:“院长,什么事情还要您亲自来,打个电话我过去就行了。”
我打量了一眼,发现这位李主任比白头院长说的还温良,人不但长的英俊,而且彬彬有礼,语气缓慢柔和,眼神明亮坚定,看起来确实不怎么像奸诈小人,不过越是这样,越有可能是大奸大恶之人。
白头院长抬眼扫了下李主任:“小李啊,我当年做主治医师的时候你就是我的手下,这么多年了可以说我一直把你当成左膀右臂,没有亏待过你吧?”
李主任噌的一下立正站好,心急道:“院长您对我有知遇之恩,培养我,提拔我,可以说是我的再生父母,没有您我再怎么奋斗也是不会有今天的地位的reads;。”说的一脸诚恳。
白头院长挥下手,让李主任重新坐下:“其实我也一直很欣赏你,感激你,要是没有你,医院这么多工作我根本没办法顺利进行,尤其是这几年我专心投入人体潜能研究,更是加重了你的负担。”
“院长瞧您这话说的,您让我负责营运业务,是给我机会、信任我,我能给您分担些压力也是应该的。”李主任这时的话语让我觉得他老道起来。
我斜眼瞅了下白头院长,示意他尽快进入主题,不要再进行感情交流了。
白头院长明白我的意思,顿了下,朝李主任咂嘴缓缓道:“至于这院长的职务,等到我退下去时也会向上级推荐,任命你来担任,你业务能力很强,待人谦和,又在医院工作了这么多年,可以说过几年当院长是板上钉钉的事,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火急火燎,而且走歪门邪道的途径呢?”
李主任挠了挠头,假装一无所知:“我没听懂啊院长,什么歪门邪道啊?”
“哼哼,制造事端让医院处于风口浪尖,逼我引咎辞职,你好顺理成章当***人!”白头院长哼笑道。
李主任脸色慌张了下,随即恢复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这怎么会呢!院长你这么年轻,再工作十年二十年都没有任何问题,我现在能当主任都感觉有点被高抬了,没有你主持大局,我根本什么也做不好,怎么敢觊觎院长职位呢?更不敢制造什么事端啊!您这么说是折杀我了!”
我心说再这么旁敲侧击下去,不是办法,他肯定会不停地绕来绕去的,于是开门见山的甩出线索:“李主任,我们刚从精神科的病房那里赶来,实不相瞒,你的诡计我们已经知晓了,那个疯司机老高已经一五一十全坦白了。”
李主任额头上渗出许多汗来,不过他擦了擦,强作镇静,还是打算不见棺材不落泪,一脸无辜地问:“什么诡计?这从何说起,再说那老高既然是疯子,他胡言乱语的话你们怎么能信呢?”
“诡计就是你让他杀害医院的八名医护人员,逼迫院长下台。他根本没疯,之所以会疯是你指使的,检测结果也是你之前在他身上注射了药剂,得出的错误结论,如果不信,我们可以再次找专家检测一下,看他有没有精神不正常reads;。”回答完我直视着李主任。
“老高他……他这是诬赖我,我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呢?肯定是……是他杀害了那些人,然后把责任推在我身上!”李主任已经没了平和的语调,开始结巴起来,勉强为自己辩解着,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咕嘟一声大灌了口,稳定了下,然后反问道,“仅凭他一面之辞并不可取,你们不能冤枉我,凡事要讲究证据!”似乎有了些底气。
听了李主任的辩驳,他们三个都沉默不语,有点心虚,毕竟除了疯司机的描述,我们没有其他证据证明,他谋划了杀害八名医护人员的阴谋,但是不能这样被他打压回去,要不然就没办法让他招供了。
“证据?你以为我们会没有证据就来找你吗?”我冷冷回敬道。
白头院长和紫嫣雨轩颇有些意外地望向我,不知道我为何会信口开河,明明没有证据啊。我眨了眨眼睛,冲他们反问道:“你们怎么忘了,疯司机老高可是告诉过我们,他为了防止李主任杀人灭口,留了一手,给那八名医护人员的饮料里下完毒之后,并没有将瓶子扔掉,而是藏了起来,那种药物他一个司机可是不会弄得到,再说了,上面一定还残留着李主任的指纹”说完我用眼神传递给他们我的真实意图。
他们三个都是聪明人,一听就明白了,我这是诓李主任的言辞,都配合地点点头。雨轩更是摆出亟不可待的神情:“还跟这家伙罗嗦什么,我们直接去拿药瓶找警察就行了!”
再看李主任,自从听到我说疯司机老高私藏了瓶子后,脸上一直冷汗哗啦哗啦直淌,慌乱不堪,再也没有了温良儒雅的淡定,使劲咬着本就因为紧张发青的嘴唇,苦苦硬撑着。
“李主任,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要不你和我们一起去拿瓶子?”我故意刺激他本已紧绷的神经。
“这个混蛋!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活该一辈子做个小司机!可惜这么完美无瑕的计划,竟然坏在他身上,他怎么不能再坚持几天呢?卫生局里已经开始讨论要选我当院长了,哎——,真是功亏一篑!”说着一声长叹,悲痛不已。
“这叫苍天有眼,要真是让你当了院长,不知道你还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你没有资格伤心,该伤心的是那八个被你害死的天使reads;!”我指着垂首啜泣的他大声指责道。
还打算再骂他几句,这时白头院长轻轻拉了下我的胳膊,让我住口,然后蹲到李主任的面前,猛吸口气,真诚道:“小李啊,我真没有想到你会为了一个徒有虚名的院长,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情来,那是人命啊!而且他们以后可是还能拯救更多人生命的医生护士啊!以我的了解这不是你的本性,你告诉我究竟是什么苦衷让你这么做的?”
见白头院长这样安慰李主任,雨轩忍不住打断:“院长,你这是打算袒护他吗?他可是害了八条人命,之所以这么做,原因还不明朗吗?不过就是为了你现在的位子罢了。”
“我并没有打算袒护他,只是想知道实情罢了,我敢以颈上人头担保,小李这么做肯定有其他原因,因为三年前我开始专心研究人体潜能实验时,就曾经打算从院长位置退下来,并且引荐他继承我的职位,但是被他否决,他流露出不喜欢官场应酬的心意,表示只想做个被驱使的将军,而不是运筹帷幄的元帅,觉得太累了。今天是一切绝不是他心底的真实意图。”白头院长解释起来,极力替李主任说话。
我长叹了口气:“院长,人总是会变得,也许三年前他有着一身浩然正气,想做个闲云野鹤的主任,可是现在说不定他胃口大着呢,已经贪得无厌,连院长也可能只是他的一块跳板罢了。不过,我们不相信他也会相信你,给他一个机会,让他说说所谓的苦衷吧。”说完我冷眼旁观着李主任。
“谢谢你们能这么信任我。”白头院长感激道,然后转向把头深埋腿间的李主任,急切催促道,“小李啊,现在是最后的机会了,你说说为什么要这么做?说出来或许我们能够帮助你。”
李主任将头抬起来,用一双哭红的眼睛望着白头院长:“你们是帮不了我的,不但帮不了,还有可能以后自身都难保,我是被选中的人,这医院是被选中的医院,摆脱不了的,全都摆脱不了的,摆脱——”正呢喃着,突然住了口,人颓然倒地,不停地抽搐起来。
见状我赶紧上前和白头院长一起把他扶起来,坐到沙发上,急切地问道:“怎么了,你怎么了?是不是有心脏病?”
此时的李主任已经说不出话来,不知是疼痛的还是冷的,身子蜷缩着抖动不已,呼吸也变得越来越短促。
白头院长边掐李主任的人中,变对我回道:“医院体检过,他没有心脏病。”
不用白头院长再说,我也已经看出来了,白色的泡沫正不停地从李主任的嘴里涌出来,再明显不过了,他这是中毒。
“雨轩,赶紧打电话让人来抢救!”说着我站起身走到桌子旁,端起李主任先前喝过的浓茶,抽出银针***去,几秒钟之后拿出来一瞅,银针没进茶水中的部分已经变得暗黑无泽,这茶里果然被人下了毒。
“不……不用喊人了,我……我已经不行了。”李主任抬起疼得煞白的脸,对打电话的雨轩制止道。
“不要说太多话,坚持住,这里是医院我们都是医生,你一定会没事的!”白头院长安抚李主任。
“正……正因为是医生,我才知道自己不行了,这毒药不仅仅是砒霜,还……还有蛇毒,既缓解了发作时间,又加重了毒性,我现在想对你们说……说的是,医院已经不简简单单是医院了,被一些人看中了,他们太厉害了,全是高官和富豪,我孩子在他们手上,所以不得不这样做……,对不起院长,让你失望了,跟你学了二十年为人处世,还是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我一摸茶杯,还很温热,说明泡茶时间不过十来分钟,那时候我们正在赶来的路上,路上!我顿时后背阵阵发寒,想起楼道里那个戴口罩的医生,忙对奄奄一息的李主任大声质问:“是不是不久前进来给你报表的那个医生下的毒?他是谁?”
“是他,可是你们斗……斗不过他的,他只不过是个喽啰,后面的人才……才可怕。”李主任有气无力道。
“告诉我们他是谁?长得什么样?”我心急如焚地问。
“我没见过他的真面目,但是他的鬓角下面好像有……有颗——”没有说出剩下的关键字,李主任就这样丧了命。也许从我们找疯司机了解到真相的时候,他就已经注定要被灭口了。“你认不认识那个戴口罩医生?”我转向白头院长追问。白头院长摇了摇头:“不认识,我本以为是新来的医生。”说完抱着李主任的尸体失声痛哭起来,此情此景让我们也不免感怀,也许李主任对他来讲不仅仅是一个同事,更是一个兄弟或者挚友,早就有了情同手足的感情。那个戴口罩的医生到底会是谁?他戴着口罩一定是想掩饰鬓角下的什么,鬓角下有什么呢?纹身、疤痕?我突然想到一个字——痣,惊得浑身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