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村民们的注意力全集中在被焚烧的傻娃媳妇身上,听到动静转脸望向白脸小青年,瞅到了他手中的鬼胎,短暂的惊愕之后,都欢呼雀跃起来,眼中似乎也有一团烈火在燃烧。
‘烧死他!’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接着其他人也跟着喊了起来,怂恿着让白脸小青年把鬼胎也烧了。
白脸小青年听到村民们的催促后,点点头,在他们的簇拥下,掐着鬼胎的脖子朝一旁燃烧的傻娃媳妇走去。不知道怎么回事,骤然间我心中掠过一丝悲悯,觉得即便是正义也逃脱不了残杀的罪恶,也许这就是正邪不两立的现实。
已经烧出焦糊味道的傻娃媳妇,一定听见了那些村民们的叫嚣,努力地打着滚,尽量远离逐渐靠近她的白脸小青年,不过终究因为被烧得奄奄一息,滚了没有几步就被追了上。
‘放了我孩子!’突然,烈火中的她大叫一声,振聋发聩,是祈求更是恫吓。
围观的村民们万万没有想到,被烧得残缺不全的傻娃媳妇还能喊出话来,吓得四散后退,距离她十几米后才敢停下来驻足张望reads;。
‘自己都马上要魂飞魄散了,还敢威胁我,真是自不量力,你不是心疼这个鬼胎吗?我现在就让他和你在一起,被焚鬼咒的丹火烧死!’白脸小青年说完举着手里的婴儿朝火中的傻娃媳妇靠去。
那鬼胎似乎也感应到了焚鬼咒丹火的威力,张开嘴巴大声啼哭起来,哇哇的哭声让喧嚣的人群也瞬间安静下来,似乎每个人都在心里接受着考验:这样一个无辜的婴儿就要被活活烧死,即便他没有害人,但是因为是鬼胎,注定要被杀,这样做是对的吗?
鬼胎边哭叫边挥舞着胳膊腿,想要挣扎白脸小青年的手,但是毫无意义,脚尖就要触碰到傻娃媳妇身上的丹火。众人正看的惊心动魄,关键时刻,一个人影飞快地从远处奔来,边跑边大声哀求:‘道长饶他一命吧!’
喊叫间人已经跑到了白脸小青年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趴在他面前泣不成声。众人一瞅原来是傻娃爹,刚才他一定是躲在哪个地方,现在见鬼胎就要被烧,再也呆不住了,跑了出来。
白脸小青年低头望了眼跪在脚下的傻娃爹,长声叹息:‘你求我也没有用,不除掉它,它以后会害了所有村民,甚至更多的人。’
‘一定有办法的!道长你法术高强,一定有办法可以化解的,求你了……’说着不停地磕头,额面上鲜血直流,场面甚是感人,见白脸小青年脸上依旧冷若冰霜,不打算放手,傻娃爹又跪着爬向姥姥这边,苦苦央求起来,‘老婶子,求您去劝劝道长吧,饶了孩子,他只是一个婴儿,根本不是什么害人的鬼胎,我保证好好看着他,不会让他害人的……’
望着傻娃爹血泪横流的脸,姥姥似乎有些心软,用征询的眼神瞅向白脸小青年,想知道能不能放了鬼胎。白脸小青年坚定地摇了摇头,对姥姥,也是对所有村民厉声道:‘鬼胎就是鬼胎,不管怎么抚养也不会长成正常的人,而且它的成长过程中需要吸食大量的精血和腐肉,并且这种过程并不会结束,因为它们吸食的越多能力越强,活的越长,如果现在我心慈手软放了它,将来害死的是数不清的无辜人!’
村民们听完了白脸小青年义愤填膺的话语,本来萌生出来的点滴怜悯,瞬间消失殆尽,毕竟这是关乎性命的事情,于是乎全都举起拳头,异口同声地喊起来:‘烧了它!烧了它!……’
傻娃爹见状,知道再怎么祈求,也是没有挽回婴儿被烧的厄运了,如烂泥般颓废地瘫坐在地上,眼神痴痴地望着白脸小青年手上的婴儿,不再言语,脸上的热泪不停滑落。
终于,白脸小青年掐了几个口诀,把鬼胎举到被烧得黏黏糊糊的傻娃媳妇上空,一放手,将它扔进了呼呼的烈火中。
傻娃媳妇身上的丹火就像有生命般,一接触到鬼胎就飞快地窜遍它的全身,将它紧紧包裹并焚烧起来。
‘啊啊——,啊啊——,……’婴儿拼命地哭喊并啼叫着,烈火中一双幽黑的眼珠子苦苦地盯视着所有人,似乎要把他们一一记住。
许多人不忍直视,转过脸去,静静地等待着,希望这过程能快点结束。白脸小青年倒是心肠很硬,始终面无表情,低头俯视着燃烧的鬼胎。
‘咔咔咔……,噼里啪啦……’
不一会,清脆的响声从火焰中传出来,应该是骨头被烧裂的响动,不知道是傻娃媳妇的还是鬼胎的。
‘呵呵,呵呵……’这时候一阵笑声突然在人群后面响起来。
大家扭头一瞅,发现是傻娃的爹,此时的他双眼麻木无神,脸色僵硬,浑身战栗着,正咧嘴呵呵的傻笑,边笑边爬了起来,走向正在焚烧鬼胎的焰火。
‘是不是疯了?’
‘一定是的,儿子是傻子,想不到现在老爹也疯了,真是不幸的人家!’
……
村民们边小声议论,边自觉地闪到两旁,对着傻娃爹蹒跚的背影指手画脚着。傻娃爹走到火团前停下脚步,止住了笑,仰面向天将双臂大开:‘爹!不是我不努力,是老天爷要灭我们家的香火,让我断子绝孙啊!我已经尽力了,为了有后甚至做出了不伦的禽兽之事,逼死了儿媳,还让她的鬼魂不得安生,也害死了我的儿子,这是报应啊!’说着低下头,迈步向前就要走进烈火中。
姥姥见状忙大声劝道:‘傻娃爹,虽然你做了很多错事,但是我知道你这是迫于香火延续的压力,不要想不开,只要认真悔改,我想大家是愿意给你一个机会的!’
傻娃爹缓缓地转过头,眼中含泪地望着姥姥:‘老婶子,如果一年前我要是听你的话那该多好,看得开一些,有没有孙子都一样,只要一家人过的和谐美满就行,实在不行就抱养一个,可是我转不过弯来啊,每次看着别人抱孙子心里老是觉得像针扎一样难受,导致鬼迷心窍,子事父替,对儿媳妇做了苟且之事,逼得贤淑孝顺的她上吊自杀,后来还学习阴邪的借尸还魂之术,害的她入土也不能为安,造成了现在的局面,我不是人啊reads;!今天也许是个了结,就差我了!’说着将脚踩在了燃烧的丹火上。
‘呼啦——’火一下子将他包裹,肆无忌惮地焚烧起来。傻娃爹僵立着被火焚着,一声不哼,也许剧烈的疼痛才会让他觉得是在偿还罪行的代价。
姥姥长长叹了口气,呢喃着:‘一念之差铸成大错,害人害己啊……’
围观的村民们直到傻娃爹快要燃烧殆尽,才从惊愕中恢复过来,不停地唏嘘感慨起来,一方面咒骂傻娃爹禽兽不如,另一方面惋惜他们全家就这么都死了。
终于,当最后一点火星也熄灭的时候,傻娃媳妇和鬼胎还有傻娃爹都化成尘灰,被风一吹扬到天上,彻底消散的没有踪迹。
白脸小青年望见空中的灰尘飘散,转身对村民们道:‘结束了,大家都回去吧。’
周围的村民们没有动,脸上欲言又止,似乎还有什么疑问。白脸小青年见状,询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是还有问题还是要扭送我去派出所?’
这时候年龄偏大的老头走上前:‘道长啊,他们的死都是自作孽,我们不但不会抓你,相反,还应该感激你,只是还有个疑惑梗在心里,想问问你。’
‘村长你说?’
‘那就是傻娃的死到底是不是自己落水导致的,因为当时他的死状确实恐怖,而且在河水里怎么也捞不上来,道长你用一个铜镜才解决的,所以我们心里还存有疑问,他会不会也变成了鬼?’年龄偏大的老头讲出了村民们的实际担忧和顾虑。
白脸小青年深吸口气,对村民们劝慰道:‘对于傻娃的死因,我昨天早上确实隐瞒了真相,其实他不是淹死的而是吓死的,之所以当时没说,是担心凶手就在人群中,怕打草惊蛇,不过请大家放心,傻娃的怨气已经被我用铜镜化解了,魂魄不会变成厉鬼,要是大家还不放心,回去把他尸体烧了就可以了。’
‘那他是被谁吓死的?’年龄偏大的老头追问。
‘应该是被他媳妇变成鬼时的样子。’
村民们听后脸色舒展开来,眉宇间的疑惑瞬间消失,开始四散而去,各回各家。安子和二棍给我打了个招呼也走了。望见小萍的爸爸,我跑过去向他提醒:‘小萍还在傻娃家的院子里的,大叔你快去领她吧。’
小萍爸点了下头,对我笑道:‘我知道她在那里的,谢谢你这么关心她,真是个好孩子。’说完摸了一下我的头,朝傻娃家快步走去。
所有人走后,白脸小青年走到姥姥身边:‘上官姐,事情已经完结,我就告辞回去了。’
‘忙了一夜,还是回去睡一会再走吧,赶上百里的路太疲惫了,毕竟不是年轻那会了。’姥姥挽留道。
‘不用了,我这把身子骨还能撑得住,再说一会天就亮了,晚上天黑前正好能回到家里。’白脸小青年推辞道,然后转向我,‘小飞乖哈,听姥姥的话,我走了,后会有期。’
其实心里已经不那么讨厌他,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喊了句:‘张爷爷再见!’
他听到后转过身,冲我微笑地招了招手,然后离开了。直到看不见任何踪影,姥姥才拉着我回家。回去后我爬上床一觉睡到中午才醒过来,匆忙吃了点东西就跑出去找小萍,记得夜里的时候她好像有话要跟我说,当时心急没理她,而且态度不好,一会先向她道个歉。
来到小萍家里的时候,发现大门关着,推了一下没有推开,心里顿时纳闷起来:难道家里没人?我趴在门上透过缝隙朝里窥去,看到小萍妈正在院子里的树底下缝衣服,于是拍门喊了起来:‘婶婶!婶婶!’
刚喊了两声,小萍妈妈就跑了过来将门打开:‘小飞啊,小萍今天不能出去玩了,可能是夜里的时候着凉了,正发着烧呢,还没有睡醒,她爸去给她买药了,明天再来找她吧。’说完关上了门。
心说小萍发烧了,希望不要太严重,像安子那样第二天就好起来,既然小萍不能出来那就去安子家吧。到了安子家里一瞅,他爸妈正在给他受伤的手掌涂抹消毒药水。见我来了,他爸和蔼地笑了下:‘小飞啊,安子掌上的伤挺严重的,这几天我就不让他出去了,省的再感染了,你要不在家里陪他说话玩会吧。’
听后我瞅了瞅安子,正被药水刺激得咬牙切齿,没有什么心情玩耍,于是对他说了句:‘你先把手上的伤治好,过两天我再来找你玩。’
‘嗯嗯!’安子吱了两声,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回应我的。
见他们俩都不能出来玩,只好去找二棍了,一路飞奔来到他家,还没进门就瞅着他正端着一个瓢蹲在狗旁喂它。我快步迈进门走过去,来到二棍身后问道:‘大黑怎么样了,有没有恢复过来?’
二棍回头瞅了我一眼,用手一指大黑的腿:‘你看!这么大一条伤口,现在连站都站不稳,估计没有十天半个月好不了。’说着心疼地抚摸了下它的头。
‘二棍,我们出去玩会吧?’见他喂完了大黑,我征询道。
二棍想了片刻:‘不了阿飞,这几天我要好生照顾大黑,就不出去玩了。’说完拿起一个破梳子给大黑梳理狗毛。
见他也没有出去玩的打算,我只好怏怏地回了姥姥家。村子里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也不知道姥姥又去干啥了,不在家。我无聊地自己玩了会三角宝,然后睡觉。傍晚醒来后,姥姥回来了,正给我做晚饭,见我醒了笑着说萝卜卷马上就好,让我去洗手。
吃着姥姥蒸的香软萝卜卷,下午的失落一扫而光,美美地吃了四个,直到肚子胀得吃不下。
他们三个不想也不能出来玩,我也没心思和村里其他小孩一起玩耍,就这样在家里待了两天。那天正在院子里玩跳房子,二棍突然跑进院子,满脸惊慌地对我大声喊道:‘不好了!小萍死了!’
听到这话我像被雷劈了般,人整个懵了,脑海里一片空白,直到二棍把我摇晃醒来。我一把抓住二棍的肩膀,斜眼质问:‘你是不是吓唬我的,是不是?一定是!’
二棍见我还是有些不清醒,用手使劲掐了下我胳膊,疼得我大叫一声,忙松开他。
‘快去吧,要不然你连她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二棍喊完,忙拉着我奔出门外,朝小萍家里跑去。等到我们赶到的时候,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除了村民还有几个医生,正倒抱着小萍,不停地捶打她的胸口reads;。
小萍僵直的身子前后晃动,乱发飞舞,任凭怎么拍打,人就是没有反应。我三步并两步跳到她跟前,大声叫起来:‘小萍!小萍!……’边喊边晃动她的肩膀,可是小萍涨得紫红的脸,没有任何回应。
这时候一个医生环住了我的腰,将我抱到一旁训斥起来:‘别捣乱!老实呆着!’我还要冲过去,被二棍和安子从后面拉住,他俩冲我直摇头,让我不要打扰医生救人。
‘噗——’小萍的嘴巴里突然吐出一个东西,骨碌骨碌滚到了我的面前。仔细一瞧,竟然是一颗玻璃珠子,这珠子似乎有那么几分相似,来不及细看我赶紧再次跑到小萍面前,去看看她怎么样了,是不是醒了过来。
医生将小萍平放到地上,然后在他的胸口上使劲按压起来,我见小萍的爸妈没有阻止,明白他们一定是在抢救小萍。摁了几十下后,其中一个女医生扒开小萍的眼睛看了下对其他医生低声道:‘别费力气了,已经晚了,瞳孔都已经扩散,救不回来了。’
‘医生,求求你救救她,她才七岁啊!求你了!’小萍妈妈哭着就要跪下。
女医生忙扶起来,摇摇头:‘我们已经尽力了,孩子被噎住的时间太长了,脑缺氧太久了。’说完领着其他几个医生就要离开。
村里的很多人也都央求要走的医生,可是她们只是摇头,然后钻进一辆白色的小车离开了。
医生走后,小萍爹木讷地蹲在女儿身旁,手指插在头发里,惘然地望着她,一句话也不说,也许痛苦到一定阶段就没有眼泪了吧。
我悄悄地走过去,用手轻轻地碰了下小萍:‘醒醒!醒醒!……’安子和二棍也蹲在她身旁,不停地叫着她的名字。
小萍再也没有开口和睁眼,就这样离开了我们,那时我才明白死亡是多么的可怕,那个你熟悉的人再也不会搭理你了,永远!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哭,哇哇大哭起来,那感觉就像一直喜欢的东西瞬间破碎,而且再也不会买到一样,心痛不已。几个村民抹了抹眼泪,将我们拉开,把小萍抱进屋里去了。我们三个想要跟进去,但被挡住了,只好出来坐在小萍家的大门旁。‘阿飞你看,这是卡在小萍喉咙里的那颗玻璃珠子!’安子说着将它举到我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