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四个也瞅见了甲板上的血渍,以及丢弃在一旁的黑刀,奔到我面前后全都一脸疑惑,用眼神询问发生了什么,尤其李师傅,表现得更加急切,率先开口:“阿飞,阿三呢?地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瞅着他那紧张的神情,我心里顿时升起一阵狐疑,觉得很假,按说这船上的所有人中,他是功力最强的,即便是少了一颗肾、经过树根的束缚身体比较虚弱的情况下。
凭借着他的能力足以比我更加灵敏,连我都能听见落水的异响,为何他会与其他人一样后知后觉,姗姗来迟?按道理应该早就察觉到了异样,知晓发生了什么!
一连串的疑问让我加重了对李师傅的猜疑,不过现在又不能直接质询他,于是尽量装出镇静的神态回应:“我正在熟睡,被一阵响亮的落水声惊醒,起来的时候就发现阿三不见了,船板上也是你们现在看到的样子,水面上有逐渐扩散的淡红色,估计也是血。”
“啊?!”叶子听后大吃一惊,随即反问,“你说什么,阿三受了伤,并且掉进了海里?”
我深吸口气转向她:“没有亲眼看到,但估计是这样,只是不晓得为何会受伤?怎么落的水?兴许是被人所害!”说完我瞥了眼李师傅,想看看他对我这句含沙射影的话有何反应。
出乎意料,他抿了下嘴唇后没有发表任何看法,而是蹲下身子查看起地上的血渍,并且用手沾了一点放在嘴边,用舌头舔了下,弄得就像电影里品尝毒品纯度般,之后吐了出来,脸色沉重地又观察起我那把黑刀来。
见他一时半会没有结论,我忙转向老柯:“有没有潜水服之类的,我赶紧下去营救阿三。”
老柯面露忧虑之色,语气中有些提醒:“是有潜水服。不过全是湿式的,即便是五毫米厚的厚度,现在水中温度这么低,你下去的话热量散失很快,非常危险,所以……”
“我会见机行事的!”我打断了老柯的话语,催促起来。“潜水服在哪里,快点取来吧!”
他见我如此执着。无奈地咂了下嘴,忙跑回船舱拿来了一件潜水衣还有氧气罐来。
我将外衣脱了,忙套起来,在大家七手八脚的帮助下很快就穿了上,拿着手电筒背起氧气罐,后仰跳进了冰冷的海水中,一进去就感觉周身阵阵发凉,头上有疼痛感传来,好在不一会。这些不适就改善了很多。
虽然以前上学时潜过水,但也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动作已经十分生疏,只能凭借着印象中的模糊记忆,将身体翻转过来,然后摆动双腿朝下游去,眼睛扫视着四周。
海水下一片漆黑。手电的光亮只能照到几米的范围,根本看不到阿三的丁点影子。心说一定是在下面,于是又往下潜了一阵,但除了一些极速穿过的小鱼,没有任何发现。
我边搜寻边暗自思忖,海面上算得上风平浪静。人坠落下来后应该会直接下沉,偏离不了船尾方向太远的距离,为什么看不到阿三的身影呢?难道是我下水的时间太晚,并且游动的速度太慢,他已经沉到最下面去了?
想到这里对自己有些责备起来,听到落水声,看到阿三失踪。第一反应应该就是跳进水里救人,不应该向强哥他们解释,更不应该去狐疑李师傅,这样耽搁的时间太多,看来自己在紧急状况下的理智大打折扣。
也或者是,始终不确定落水的人是阿三吧?我为自己这样找借口。
“呼——”
正心里想事,眼睛突然瞥见光影的尽头,有个什么东西朝下掠去,速度非常快,等到眨了下眼再细看的时候已经不见了。
动作如此敏捷,不会是阿三那小子,也不像是鱼类,因为从来没有见过有竖直游动的鱼!那会是什么呢?袭击阿三的人吗,还是水中幽灵之类的脏东西……?
本就身体寒冷,现在越想越发颤,连心也冰凉起来,忙举起手里的电筒,保持着警惕朝斜下方游去,希望看清楚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追着那东西消失的方向潜了几十秒,一无所获,这时的水温已经冰冷刺骨,脑袋也是头痛欲裂,不能继续往下游了,否则我可能真没有力气再浮上去了,虽然心有不甘,但也只好离开,于是扬起手里的电筒,打算照着它摆动双脚朝上游动。
但就在仰头的一瞬间,突然看到在手电光束照亮的水域中,上方几米处,有一张俯视的苍白之脸出现,脸庞非常的大,与塑料盆差不多,五官不知道是由于距离远模糊的原因,还是本就那样,在漆黑寂静的海水中,十分得扭曲夸张,有种邪笑的感觉,透露着令人发怵的阴森、狰狞。
我知道这不会是阿三,把他的脸打肿也不会有这么大,忙朝一侧游离,打算与它多拉开一点距离,几下之后猛然感觉身后似乎有异样,忙忐忑地用手电照去,并转身察看。
这一看不要紧,本就不安的情绪变得惊悚起来,发现与头顶上方差不多,身后竟然也出现了一张硕大的脸庞,夸张的神情怎么看都不像是人,肤色苍白得瘆人,但眼睛和嘴巴如同窟窿一样黑漆漆,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忙停住游动,朝腰后摸去,打算进入战斗,但是手碰到光滑的潜水衣才记起,并没有携带黑刀下来,它还沾染着血渍躺在上面的渔船甲板上。
手里没有家伙,有些没有底气,只好握紧拳头,准备应对随时可能遭遇的袭击。
令我有些纳闷和极度不安的是,头顶上方和面前的硕大脸庞并没有移动,更没有向我发动攻击,而是与我始终保持着稳定的距离。
我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忙将身体移动,打算朝另一个方向逃走,但是身体转过去后差点泪奔,要不是嘴巴上塞着塑料口罩,真会大叫起来:在前面不远处又出现了一张面孔,与刚才的两张差不多。头颅巨大、表情夸张!
既然又出现了一张脸,那就继续转变方向,可是接下来的遭遇令我彻底崩溃,不管朝向那个方位,都会在前面出现一张硕大丑陋的脸,它们就像早就等待在那里般。
四周的脸越来越多,不仅仅是上下左右四面八方。甚至于已经将我团团围住。
我知道,继续等待下去也不是办法。必须想办法突破出去,于是咬咬牙,还是选择了头顶的位置,摆动双腿快速游去,距离第一张出现的怪脸愈来愈近,光亮下也看得清楚了,并更加吃惊!
原来那张脸不是别的,是我自己的,不过是映在了圆形的透明水母上。就像在黑夜中,你站在透明玻璃前,会看到自己淡淡的影像一样。
知道是水母后,我悬着的心并没有放松,并且更加紧张了些,因为从常识知道,大部分水母都是有毒的。尤其现在,如此透明漂亮的大家伙,十有八九毒性很强,弄不好就被蜇伤,葬身海底。
不用察看也知道了,其它那些硕大的‘脸’也是水母。它们的数量太多,已经将我团团包围,没有逃脱的空隙,所以对我来说怎么躲避是最大的问题,不由的心急如焚起来。
我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持冷静,不能够太焦躁,否则不光会增加氧气的消耗。还会让自己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也许是以前遭遇的危险多了,有了经验,脑子里很快就蹦出了一个办法,虽然自己也没有多大把握。
水母是低等生物,应该没有多少智力,更不应该专门围攻我这个没有敌意的人,估计是我手里的电筒光亮吸引了它们,所以,只要我将手电扔了,就能把它们引开,从而有机会逃脱了!
这个想法先不说能不能行,就算有效,对我来说没有手电后,接下来行动也会备受考验,因为处在深层的海水中,漆黑一片的世界,是非常容易搞混方向的,比在沙漠里迷路还容易,很难有人一直保持一个方向游动,弄不好我会游动好几个小时也露不出水面。
一旦急切的话,更会失去判断力,所以必须提前想好接下来该怎么办,思前想后,发现只有一个办法最保险,那就是保持在原地不动,等待着上面的人下来找我,那时候看到灯光后游过去就行了。
打定主意后,我将手电松了开,瞅着它逐渐朝幽深的海底下沉,再审视四周,那些硕大的水母也呼扇着朝下面跟去,似乎对它十分有兴趣,不离不弃!
手电的光亮越来越小,越来越渺茫,映照的那些水母也逐渐远离,最后完全在我眼前消失。
接下来的时间十分难熬,处在黑暗之中,没有手电又不能出声,尤其身旁,时不时有鱼类穿过,总是让我提心吊胆,以为是什么危险的家伙或者又游上来的水母,觉得每一秒都是那么漫长……
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长时间,大概十几分钟吧,耳中终于听到了‘咕噜咕噜’的水泡声,让我心中大喜,忙仰着脸仔细盯视头顶上方的水域。
几十秒后,在无尽的漆黑之中,出现了一点星光,虽然微弱,但是却让身体已经几近僵硬我倍感温暖,忙用尽气力不停挥动,希望声音能够吸引下来搜寻我的人。
不一会,光亮逐渐变大,成为光束照向我,并且看到一个人影在快速游来,近身之后透过护目镜看得清楚了,是强哥!
眼睛中有种滚烫的感觉,泪水模糊了双眼,接下来,在他的牵引下,我摆动双脚朝上游去,几分钟后‘哗啦’一声浮出了水面,在两双手的拉拽下爬上了渔船,忍不住掀开眼镜还有口罩大喝一声:“啊——”,算是将胸口的压抑多少发泄出来些。
叶子帮我脱掉了潜水服,搓揉着我的手急切询问:“阿飞,你现在什么感觉?知不知道我是谁?这是几?”说完伸出两个手指头。
我心里一阵苦涩,暗说你伸几个不好伸两个干啥,确实够二的,忙无奈将她手指摁下:“别比划了,我除了身体有点麻木外并没有啥事,清醒着呢!”说完接过旁边老柯递过来的大衣,将身体裹了上,随同他们一起钻进相对暖和的船舱。
进去后发现李师傅正襟危坐,脸上的神情非常严肃,见我平安归来也只是匆忙扫视了眼,没有一句关切之语,过了片刻后终于开口,不过语气中满是狐疑:“阿飞,我想听你再说一遍发现阿三失踪的经历。”
“在下水搜寻阿三之前,我不是已经给你们讲过了吗?”
“可我还是想再听一遍,希望这次你能说得详细和真实些。”李师傅盯视着我的眼睛执着道。
我有些无奈,但是看到其他人也等待的眼神后,只能吞了口唾沫,硬着头皮又讲述了一遍。
“我就说阿飞不可能有问题吧,前后的描述一模一样!”我的话语刚停下,叶子就笃定地对李师傅开了口。
这话让我登时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一定是我在水下的时候,李师傅向他们灌输了一些分析和揣摩,觉得我是第一个发现阿三失踪的人,并且黑刀上残留有血渍,所以有非常大的嫌疑。
这时候强哥和老柯也发表了看法,十分赞同叶子的判断,觉得我不会有任何问题,所讲述的也是真实发生的一切。
李师傅脸上紧绷的肉没有松弛,抿了下嘴唇对所有人正色道:“描述一样并不能排除阿飞的嫌疑,毕竟,我们出来的时候,看到的人是他,还有地上残留的黑刀。所以,他用黑刀砍伤阿三,并将他推进海里是附和逻辑的。”
叶子率先反驳起来:“首先,阿飞没有理由去杀害阿三,大家都是再好不过的朋友,其次,即便是他将阿三推下水,为什么还要大声喊叫,惊醒我们?”
李师傅白了她一眼:“那是为了故意演戏给我们看,想要洗脱自己身上的嫌疑。”
这话说得我浑身一颤,没想到能从他嘴里出来,摆明除了破案之外,还想陷害我,弄不好阿三就是被他所害,我真想过去打他一巴掌,随即说出所有对他的狐疑,但强忍住了,觉得还不是时候,也没有证据,只好反驳一句:“李师傅,你所对我的一切怀疑都只是推测,没有直接证据。”
他转向我:“你刚才的描述就可以作为证据,你说只听到了一声水响,所以应该只有一个人落水,那凶手一定还在船上,说明是我们之中的某一个;你又说起来的时候发现大家全都在沉睡,这不是自相矛盾吗?难道没人推阿三,是他自己落水的?”
“兴许是凶手动作比较快,又跑进船舱躺在床上假寐呢?”叶子急着替我解围,猜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