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功夫,鬼女真身头颅里的符文,映照出来的光芒愈发强烈,已经变成一团紫黑色的火焰,迅速燃烧起来。
本想阻止,但无奈火焰燃烧得实在太快、也太诡异,短短几十秒的空当,已经将鬼女琐碎的真身完全笼盖,并且剧烈地焚烧着,很快,一缕缕的黑烟袅袅升腾,一股股的焦味在空间里迅速弥漫。
我退后两步,用手捂着嘴巴,盯视着渐渐被紫黑色火焰燃烧殆尽的鬼女真身,不由得感慨起来:虽然阴险歹毒、法力高强,但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被时刻控制着?一旦涉及危害鬼血莲花教的核心利益,不管你是谁,所作选择是否正确,做过多少贡献,照样会被无情残杀!
紫黑的火焰继续燃烧,片刻之后,将鬼女那琐碎的真身,烧成了一堆细沙样的灰烬,不过似乎仍然不打算结束,依旧呼呼地摇曳着火苗,打算将它一直烧得连渣都不剩……
雨轩也搀扶着叶局长走了过来,瞅着地上已经化成灰渣的鬼女真身,好奇地询问起我:“怎么回事,好端端横在地上,为何就突然烧起来了?”
我咂了下嘴吧推测道:“应该是被鬼血莲花教的教主,在脑子里下了符咒,不过与我们先前见到的肉尸不同,符咒不是通过镶嵌在头颅里的符纸实现,而是只有几个蝌蚪样的文字,刚才字体发光燃烧,愈来愈剧烈,继而将鬼女真身完全焚烧。”
“你的意思是,烧死鬼女真身的这团紫黑色火焰,是符文发光后变化而来的!”雨轩嘀咕了句,随即弯了下身子,就要伸手去感应。
我忙呼地一下拽住她的手臂,大声提醒:“千万不要贴近这团紫焰,很诡异的,看它焚烧鬼女真身的情形,似乎不化为乌有绝不善罢甘休!小心引火上身被灼伤了!”
她听后忙将手缩回。小声唏嘘起来:“符文产生的这火还真是神奇,竟然能够烧死鬼女,不会是专门用来焚鬼吧?真想带回一点研究研究,看看成分和性质究竟是什么!”
雨轩不经意的一句话,让我的脑海瞬间有一丝回忆涌现,那就是小时候在姥姥家,目睹的白脸小青年用焚鬼咒之火。烧死了傻娃借尸还魂的媳妇,还有她那个鬼胎孩子。
当初的场景与刚才可以说大同小异。虽然焚烧的对象不同,但都是鬼怪一类,并且火焰的产生方式以及颜色如出一辙。
思忖到这儿,不由得阵阵惊愕,嘴里忍不住嘀咕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雨轩用疑惑的目光瞅向我:“阿飞,你发现什么端倪了?”
我深吸口气,指着地上的火焰回应:“还记得以前,我讲述过在姥姥家的故事吗?其中有一段就是关于姥姥的朋友。白脸小青年的,他用焚鬼咒烧死了借尸还魂的傻娃媳妇,还有她的鬼胎孩子,为村子里除去了祸患,所以我现在推测,鬼女也是中了焚鬼符咒,才会不可避免地被烧成这样。”
“焚鬼咒?”雨轩有点意外。随即小声道,“记得师父曾经说过,这符咒伤害力极大,除了上尸神鬼、千年旱魃,一般的冤魂厉鬼还有邪祟怪物,不仅肉体。连魂魄也会被燃烧殆尽,永世难以超度!并且……这焚鬼咒似乎是正一道张天师所独创,只传给了嫡系后人,难道……与他们有关?”
我眉头紧锁沉重道:“八九不离十,可惜当年在姥姥家时比较小,没有太过关注白脸小青年还有焚鬼咒,否则现在也不可能这么被动。”
“呼——”
说话的空当。身后的地面上突然起了一阵阴风,好像是凭空鼓出来的般,非常诡谲,令我和雨轩不由得一阵哆嗦,忙紧紧裹了裹衣服,忍不住侧脸去瞅,却只发现坐在不远处的叶局长,还有一些被破坏的盆栽、景观石,除此之外并无什么异样。
悚然之后再回过神,惊愕地发现,刚刚还在地上燃烧的紫黑火焰消失了,而那鬼女真身燃尽所剩的渣渣,也一并不见踪迹,放佛一下子都凭空消失了!
雨轩用求证的目光瞅向我:“会不会……是被刚才的冷风吹散了?”
“也许是吧!”我照着手电四下望了望,看不到任何灰渣的影子后,对她建议道,“既然鬼女真身已经被焚烧殆尽,那我们继续前行,寻找上楼的途径吧。”
两人回到叶局长身旁,搀扶着他朝楼层的里端走去,直觉告诉我,楼梯就在那儿。接下来比较顺利,没有再生意外,身后也不再存有惶恐不安的感觉,很快就走到了尽头。
没有浪费时间寻找,灯光下一打眼就瞧见了,平整墙面上有一扇方形门洞很明显,宽两米高三米的样子。
想必这就是登上二楼的通道了,我们径直走了进去,不过很快就觉得有点不对劲,通道只有几米深的距离,尽头被堵死了!
三人沮丧极了,转过身朝通道的入口处走去,但是脚步还没有迈开,就都愣住了,刚刚还漆黑寂静的楼层,此刻竟然有朦胧的红色灯光亮起,并且隐隐约约传来轻微的说话声!
雨轩深吸口气,冲我和叶局长紧张地询问:“怎么回事?短短十来秒的空当,一楼的空间里怎么亮起了红灯,还响起了说话声?先前审视过,除了鬼女外只有一些盆栽和景观石啊?!”
我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转身瞅向叶局长,想听一听他的看法,是不是又中了催眠术。
他盯视着入口外那片模糊的红彤彤,静静地看了十来秒,之后对我和雨轩坚定道:“那些是实实在在的场景,不是虚幻,究竟是什么原因,我们过去瞧瞧才知晓。”
三人徐徐而行,走得十分小心,片刻就从短暂的通道里出来了,看到眼前的景象后,全都瞪大了双眼,张开了嘴巴,震惊不已!
呈现在我们面前的。不再是那些被破坏的一排排的盆栽和景观石,地上也没了狼藉之色,一切就像是换了个新天地。
空间正中央有一条石板路,两侧冒出很多古典的房屋,栉次鳞比、雕廊画栋,暗红色的青瓦、枣红色的门板、鲜红的窗纸,加之在头顶上两排红灯笼的照射下。让整个空间犹如被血渍浸染,显得十分压抑和沉闷。有点喘不开气的感觉。
抬眼望去,脚下石板路的尽头,在依稀的红光中,看到有一座圆形的小亭子,里面有三个人在交流着什么,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我们的出现。
“过去瞧瞧!”踟蹰了片刻,我们仨忍不住同时发声,看来好奇之心已经远远大于防备之心。
不可否认,路两侧的古建筑非常质朴。处处散发着历史的厚重韵味,迈步其中,放佛一下子穿越到了几百年前。
我们边走边不时侧脸张望,发出啧啧的感叹声。
当然了,警惕心也不敢放松,我一只手搀扶着叶局长,另一只手伸在腰后紧攥着黑刀刀柄。准备随时出击。
不知不觉,五六十米的石板路已经走到尽头,面前是一块相对开阔的场地,圆形的亭子建在其中,虽然直径只有三四米,但修缮得非常精巧。八角的拱顶用八根盘龙的柱子支撑,边边角角上还雕塑着精美的飞鸟虫鱼。
里面的三个人,分别是一位六七十来岁的老者,还有两个年轻的女孩。
年长者坐在亭子里面的石凳上,头戴一顶黑色的貂皮毡帽,身披一件连体的斑纹虎皮大衣,此时正双肘撑在石桌上。一只手端着茶碗,另一只手捏着盖子把玩,嘴里小口地吹着热气,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态。
老头干红的瘦脸侧对着我们,注意力集中在杯中的茶里,根本就没有拿正眼瞧我们这三个‘不速之客’!
再看他身后的两个女孩,一高一矮,虽然年轻漂亮、身材匀称,但苍白的脸上毫无表情,穿着打扮也只是绣花的粗布棉袄,神态和衣裳无一不显示着奴仆的身份。
盯视了一会,我冲古代富贾样打扮的老头轻声喊道:“喂大爷,请问你是……?”
我能确定老头已经听见了,但却对我的询问不应不答,依旧自顾地端着手里的茶碗,每吹嘘几下后,就轻轻抿嘴品一小口。
等老头喝了几口茶水后,我再次开口询问,不过这回嗓门调高了不少:“大爷,我们——”
“住嘴!没看到我们老爷在品茶嘛,是不是想死?!”我的话语还没有问完,老头身后那个矮一些的女仆就开了口,态度十分蛮横,与俏丽的脸庞一点不搭。
我本就比较烦躁,听她这般粗鲁,斜视了一眼鄙夷道:“我问你们家老爷呢,你一个下人插什么嘴,是不是犯溅?!”
矮个女仆被我大骂后十分气愤,卷起袖子就要过来动手,但被老头制止了:“看茶待客!”声音清晰玉润,如果单听的话,还以为是个中年的男子呢!
矮个女仆收敛起自己的嚣张,与另一个稍微高点的女仆一起,出了亭子,去了最近的房间,片刻之后就端着三碗茶水回来,并排摆在了石桌上,向我们机械似的扬了下手,算是请了。
说实话,经过与鬼女的一场缠斗,早就口干舌燥了,此刻闻到清香的茶味,也不再保守,与雨轩一起搀扶着叶局长,径直进了小亭,坐下来后端起茶水就要喝。
“阿飞,不要!”雨轩边说边用眼睛示意我,很明显是让我小心茶里有毒。
我微笑着对她摇了摇头,随即仰起脖子,将茶水往嗓子眼里灌起来,不是我不害怕,而时从老头坦然的神情看出,他绝不会下毒,没有其他理由,就是直觉!
“咕嘟咕嘟”下咽的过程中,听到刚才的那个矮个女仆嘀咕起来:“真是白瞎了一碗上好的普洱茶!”
一饮而尽后,我将茶碗放下,对着老头致谢起来:“多谢款待,不过我才疏学浅不懂茶道,所以你这普洱在我口中与开水无异,甚至还苦了一点,让您浪费了!”
老头呵呵一笑:“茶水的本质就是解渴,何来浪费之说!”说完抬起了头,直视着我。
冷不丁的,突然觉得他黑红色的干瘦脸似曾相识,不过却又十分陌生,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不由得怔住了,好半天才开口:“大爷,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他嘴角一勾,黑红的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你猜!”
我心说猜你妹啊,这么大年龄了,还给我卖什么萌,不过口里不好直接说,极力思忖了几秒钟后摇摇头:“猜不出来,还请您明示。”
他没有回答我,而是自顾自地讲述起过往:“以前,准确地说应该是七八年前吧,我认知了一个朋友,他学识渊博、待人宽厚,也非常喜欢品尝普洱,让我在这寂寥压抑的鬼血莲花教里,算是得到了精神上的慰藉,曾几何时,我们一起谈茶论道、欣赏传世名人字画,成了无话不谈的知己,但是后来——”
“大爷,很抱歉打搅你的回忆,但我们还有要事要办,请告诉我们上楼的途径。”我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他只是稍微停顿了一下,但随后仍继续讲述自己的回忆,丝毫不理睬我的询问,沉浸在过往中喃喃自语:“后来没想到的是,一场变故令我们站在了对立面,其实也怪我,发现端倪和问题后,应该用其它方法处理的,不应该冥顽不化非要按照教规去办,间接地害死了他,唉……”说着连连叹息,眼中竟然泛起泪花来。
此时,他身后那个稍微高些的女仆递过去一张纸巾,轻声劝解:“老爷,事情都过去快半年了,您别自责了,你按照教规办事,并没有错!”
他沾了沾眼角的泪痕,摆摆手:“你知道什么,有些事情做了才后悔,有些人失去后才晓得珍贵,信仰和友情之间,其实是有很多回旋余地的,只怪我太冲动,出卖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