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那张桌子上就已经又长出来两颗脑袋。
西里斯坐在正中,莱姆斯跟詹姆斯分别在他身旁落座,三个人挤在一条长凳上,三颗脑袋齐凑在同一本书前,中间的脑袋负责翻阅,左侧的脑袋嘴巴念叨个不停,右边的脑袋却是眉头紧皱全神贯注的模样。
这令人不合时宜地联想到了一种神奇动物,如尼纹蛇,当然我眼前的这个是变种,他们可不会因为其中一个头有太多意见产生而把对方的头咬掉。
平斯夫人有点心不在焉的,往常只要詹姆斯开始窃窃私语,她就会给出警告,可是今日居然纹丝不动,眉毛都没抬一下,我注意到她竟然还打翻了一杯茶,这一下如同梦中惊醒,茶水浸湿了她珍爱的书籍,她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恼怒与自责,咬着唇收拾着那些糟乱,随即背过身去,似乎是在抬手拭泪。
我在她转回身的时候收回了视线,平斯夫人对外展示的总是较为强硬的姿态,强硬到能感觉得出她很讨厌小孩,特别是他们在图书上乱写乱画乱标注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一个新生能在归还图书的时候全身而退。
我曾经就平斯夫人看起来单调的生活,哦是的,她几乎不参加任何校内的活动,包括魁地奇观赛,只有在每次开学以及宣布学院杯的时候,她才会出现在除了图书馆之外的地方。我就这个现象跟维奥莱特女士提及过一嘴,当时她的回复令人十分惊讶。
【你可别看她这样,她可是在60年代哑炮**游行时的先锋人员。】
【她是哑炮吗?】
【不是,但她弟弟是。】
魔法部不保留哑炮的出生记录,这标志着这个群体受到了魔法世界的普遍漠视,没有人关心他们的人生,有些家族甚至在孩子没有显露出魔法能力时将他们遗弃,我说,在孩子已经知事的年纪,将他\/她驱逐出自己从小长大的家族跟环境,这是多残忍的一件事啊…
60年代末尾时,哑炮们为了自己的各种生存权,这其中包括了受教育权以及工作机会,还有最重要的遗产继承权,他们联合起来进行了两场声势浩大的游行,这两场游行导致了纯血巫师内部一定程度的混乱,尤金尼娅·詹肯斯,那位前魔法部部长,在成功处理了这一骚乱后声名大噪,也因此奠定了她这近十年的政治基础。
我突然就想到了詹肯斯在那次辩论赛后似乎与平斯夫人有过短暂的交流,前者握着她的手给予了她一枚怜爱的亲吻,她们二者或许有着某种程度的联系,因为詹肯斯想要平息纯血的骚乱,必定需要与哑炮游行的几个倡导者进行谈判,可惜,在平息骚乱之后,那场游行要求的权利并没有实现,哑炮仍然是’二等公民’。
而如今,詹肯斯下台了,下一任魔法部部长要面临的境况则会严峻得多,严峻到无法处理这个已经长达千年的历史遗留问题,否则对方的政治生涯将会被一群纯血巫师轻而易举地推翻,一个魔法部长,如果连所处的位置都站不稳,那么还要怎么维护巫师世界的和平呢?
这不像我们的辩论赛,权力倾轧的政治论坛,从来都是刀光剑影的,一旦下课,将少有机会再站上去,政治,不会公平地给予每一种声音能够发声的舞台,一向是一种声音压过另一种声音,这也是为什么巫师世界守旧至今的原因之一,因为一旦冒险言论,内部利益集团将会率先将你赶下去。
如今的魔法部,需要的是一种团结,团结起能够团结的力量,这其中有多少人是摇摆的骑墙派呢?在能够妥协的方面妥协,能够退让的方面退让,可能才能勉强维持住一股对抗性的力量,这么想着,简直觉得前途惨淡啊…
“我毕业以后,绝对不要进入魔法部。”
我坐下来后,轻声浅语地嘟囔了这么一句。
莱姆斯率先抬眼,“但你,你有那种天赋,索妮娅。”
“你没有发觉吗?”
他面色有犹豫,小心翼翼地在寻找一个不会产生冒犯的语气,“我的意思是,你在辩论赛上,可以说是一下子就将目前的困境点出来了。”
“没有一个同龄人能具备跟你相同的敏锐。”
“莱姆斯的意思是你不进入魔法部简直是浪费天赋了,”西里斯把手上的书往左一推,“你自己看吧,伙计。”
詹姆斯接过书,往前翻了几页,“正好呢,我前面都没看懂,你也看得太快了。”
西里斯听后胸膛一震,他看看詹姆斯,那双笑眼又看向我,“那么有真知灼见的索妮娅小姐,未来想做什么呢?”
“其实这一点我早就想好啦。”我笑着看向他跟莱姆斯,“我喜欢纽特·斯卡曼德先生的那种体验派游学,后来戈德斯坦教授出现了,这又给我打开了新思路。”
“你以后想回到麻瓜世界?”莱姆斯问,他有些错愕。
“是的,莱姆斯。“
“就像你们刚才看的那本书,我发觉这个世界还有很多我并不了解的事物,我想继续读书,可惜巫师没有再进一步的教育机构了。”
西里斯目光落在我面前的那张只写了寥寥数语的羊皮纸上,“你想研究的东西,为什么不进入神秘事务司呢?”
“他们研究的项目就是这些神神秘秘的东西。”
“大概是因为,巫师研究了那么久,都还没有一份公开发表的论文?”我带着迟疑说,“这是一种知识垄断,西里斯,我不觉得凭借我的身份,麻瓜巫师身份,能够在里面得到适宜的研究项目以及研究资金。”
“而且轻易进入魔法部,啧,我觉得那会消耗我的灵气。”
莱姆斯:“灵气?”
我:“哦是的,权力倾轧很可怕啊,我不擅长左右逢源,我有种感觉,那种环境只会消耗我。”
西里斯:“而你说的麻瓜的教育机构不存在这些情况?”
我:“至少,知识垄断的情况对比起来会少一点。”
莱姆斯:“但是,麻瓜的知识跟魔法相结合,这真的能行得通吗?”
我:“不知道嘛,只有试过了才知道,你们从来没有想过吗?普通人跟巫师在生理结构上并没有不同,可是这两者却有着那么显着的不同。”
莱姆斯:“你是说魔力?”
西里斯:“你觉得魔力不是巫师身体自带的?”
我:“是的,我就这个问题问过校长先生了,他给了我一个明确的答复,解剖后的这两类人,并没有不同之处,巫师体内并没有那种巫师特有的物质,比方说血液什么的。”
莱姆斯:“可我们确实能使用魔法。”
我:“那问题就不是出在人的身体上,而是感知能力,你们刚才读到引力场这章了吗?”
詹姆斯:“等等,等等,我还没有,你们等一下,等我一下。”
我趁他还在看书的间隙,画了一张图,有图的话,会更加形象。
詹姆斯一脸郑重地扬起头来,“好了,我看完了,你说吧。”
我把图倒转给他们看,西里斯先是轻轻咳嗽了一声,莱姆斯扬了扬眉,至于詹姆斯,他做了最为妥帖的评价,“…很简单易懂的图。”
“谢谢,这是我幼稚园的时候学会的简笔画。”
西里斯:“嗯,这么多年就没有进步过吗?”
我瞪他一眼,随即正色道:“就像引力场的概念,我在想,也许魔法一直都是存在的,是一种看不见的物质,就像我画的这几个星星一样的东西。”
“只是普通人没有巫师那样的感知能力,或者说具有的魔法相关的质量不够,因此无法像巫师一样,就像下面这个戴帽子的小火柴人一样,把那些魔法物质吸引到自己的周身,也就没法运用起来。”
“还有这些小黑点,圆圆的东西,它们以及那些星星一样的东西,更像是魔法的元素分类,而魔咒就是一种能够将这些元素进行排列组合的咒语,类似于,圆点+小星星+大星星,就是漂浮咒,小星星+圆点+大星星,就组成了别的咒语。”
“元素跟元素发生了碰撞,于是就产生了魔法的效果。”
“这种元素肉眼看不见,只能感知到,或者被动接受到,微观到像量子一样。”
我挠了挠脖子,盯着他们三人严肃认真的脸,詹姆斯舌头抵了抵自己的面颊,“我大概能听懂,但什么是量子?”
另外两个人不给面子地匿笑了一下,随即低头抬眼,有点无辜地回望我。
“就是一种很微观很微观的世界,其实我也不是很了解,这个东西无法被人肉眼观测,需要用特别精密的仪器才能测量…”
我声音越说越小,詹姆斯鼓励地看着我,“你继续说啊,然后呢?”
我简直太爱他了。
我提起劲继续说道:“我一直感觉幻影移形就像是牵扯到了这方面的一种空间魔法。”
“把人分子化后或者量子化后,进行了一种空间跳跃,看起来是一瞬间办到的事,但实际上这里面有着时间延搁。”
“这点时间延搁,放在宏观的世界里就仿佛是一个时间维度的事。”
“但在微观世界里,同样的时间延搁可能已经跳跃了好几个量子世界。”
“相当于把人无限缩小的意思吗?”西里斯问。
“嗯嗯,是的。”
他分别看了看身旁的二人,“我得说,每次被拉着幻影移形,我总有种被压挤的感觉。”
“事实上我也有,感觉整个人都被压到了肚脐眼附近。”詹姆斯一手撑着脸状作思考的模样,“但我从来没想过这里面的原理,魔法就是魔法嘛,感觉好像办到什么神奇的事也不足为奇?”
莱姆斯皱着眉头发问:“所以,索妮娅,你的意思是,魔咒只是起到一个排列这些元素的作用?魔咒本身并不具有魔力?”
“可是,那怎么会呢?我们每次使用魔咒的时候,或多或少身体都会有一种奇异的感受啊。”
“关于这一点,我猜测,可能是魔法的元素之类的,通过人的身体产生的感受,并不是我们自带的。”
“就像无声魔法以及无杖魔法一样,一旦身体能够准确掌握到元素的排列组合,如何调动周身的魔法元素,那么也就不需要念出咒语或者魔杖了。”
“我听见了。”
这时一个男孩突兀地在我身旁坐下,是拉文克劳的斯蒂芬。
他面上带有一种狂热的神情,“无论你在研究什么,拉米雷斯,我加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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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回答以下问题,回答完毕后将会获得丰厚礼品哦~请注意,您的个人信息将不会被联合问卷组以外的人获悉。】
【1、请问您的年级以及所属学院?】
【2、请问您的性别(只能填生理性别,不可以填可男可女,更不能填上男下女或者上女下男!)】
【3、请问您在使用漂浮咒时的身体感受如何?如果忘记了,请您在随机向一个物体发射咒语后集中精力体会一下感受,并在以下选项打钩:A.身体轻盈 b.身体发热 c.毫无感受 d.其他并在后描述( )】
【4、请问您在使用魔咒失败的时候,是否有感觉到身体笨拙?或者喘不上气心跳加速?】
【5、如果没有,请在这之后描述相关失败感受: 。】
【6、请问您是否愿意参与后续的调查问卷?】
【7、如果愿意,请问您是否有意愿参加后续的人体试验?(如果有的话)】
【感谢您的参与,请在填写完毕后将这份问卷送至礼堂格兰芬多长桌,索妮娅·拉米雷斯处,并向她索要一份o.w.L.考试的复习资料。】
“怎么直接就写你名字呢?”玛丽手上正捏着那份问卷调查,“还就你一个人名字?”
“没事,反正那复习资料上也有斯蒂芬的名字。”我说着就又复制了一份,扔给还站在面前的某个小赫奇帕奇。
那小家伙腼腆一笑,说谢谢学姐,“就是我还没有练会漂浮咒,可能没办法帮上你们忙。”
那他拿着复习资料能看懂吗?
“都不是看不看得懂的问题了,这小家伙连赫奇帕奇的名字都拼错了。”
玛丽把问卷递给我,“别说,他还挺好学,还问为什么会有可男可女的选项…”
“因为我设计的第一版,在格兰芬多内部有人这么填写。”我拿过扫了一眼,“还有人填巨怪的呢,哦是的,那人是詹姆斯。”
“那我能不能问一下,他们第三问是怎么填的啊?”玛丽瞪大了眼睛支着耳朵过来,“你就悄悄告诉我。”
“确实有人填写,嗯,他不可描述的部位发热。”说起这个我就生气,那时候还是匿名箱,有些男孩口不择言,什么话都往上写,还有小图画呢。
“所以才决定署名在上面,我看他们还有没有脸亲自放到我面前。”
玛丽:“哦,可能格兰芬多的没脸,但别的学院的么,肯定有。”
说着她就两指夹着一张放到我眼前,“有兴趣看看吗?好像是情书诶,就是写得有点恶心。”
“多谢你帮我预审了,没用的信息就不用给我看了。”
我刚婉言拒绝,那张纸就被另一个人拿走,“什么东西?我看看。”
这是一个可以列入人类迷惑行为观察列表的现象,我反手一抬,捏着那张纸,“你又不是联合问卷组,你不能看哦。”
“那玛丽怎么就能看呢?”詹姆斯有些不服气。
“那是因为我是预审员,所有的问卷我要事先审查一遍的。”玛丽面露得意地说,“谁让你们几个一开始听见这件事就躲得远远的啊?”
“哼,只有女孩子才是最真的朋友知道吗索妮娅?”
“嗯嗯,你说得对。”我敷衍着玛丽,手上跟詹姆斯较劲,“你松手哦。”
“我不。”
他另一只手伸过来弹了弹我的手背,力道不重,更像是挠痒痒,接着整个人干脆坐下来,钩手要弹我脑门,“你放手哦。”
我不信他真的敢上手,略仰着脸默默盯着他,有一种较劲的情绪。
他跟人逗趣作弄的时候会略有点嘟唇,眉眼的比例会比平常要略微分隔开一些,一副认真威胁人的模样,甚至会微微压低下巴,而这时,他的眼眸将会没有镜片遮挡地暴露在人眼前,因此我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眼里的神色转变。
那是一种没有犹疑的迅速转变,那里面的笑意都要从眸光里溢出来了,好似他等的就是这刻,有种得偿所愿的满足感。
为什么我会这样说呢?
嗯,因为那只作势要弹我脑蹦的手指,只是极为轻柔地撩了一下我的额发,“这坨真的好像狗毛啊。”
他笑得两侧的虎牙将露未露,是开朗的,神色有些他自己未曾发觉的缠绕感,或者他是知晓的,因为他放开了那只跟我较劲的手,“逗你玩的,还你了。”
我咬着唇收回那张已经皱巴巴的羊皮纸,但心脏却从挛缩的状态舒展开了,我没有刻意收敛嘴角的笑意,只是狠狠眨了两下眼睛,好像没有在做梦?
“你要喝牛奶么?”他侧头问我,很坦然的模样,并且精准地捕捉到了我的偷瞄,“嗯?”
“嗯,要。”
“啧。”
“啧。”
玛丽嘴里的动静很小,她控制在一个能够被我听见的范围内,这精准的程度简直有意到令我无法忽视。
在我斜眼看她时,她状作不在意地耸了耸肩,“早上刷牙太狠了,我牙酸。”
“那你得注意了,那代表你的牙釉质受损了。”我喝着牛奶回复她,“找个时间去补补牙吧。”
“真是非常棒的建议呢,妮娅。”她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我放在桌下的手,问我还记不记得她早上用了什么香?
我正回忆着她好像没有告诉我她擦了香水这件事,正要凑过去闻个仔细,就听她贴着我的耳朵说:“是波特牌洗发香波的味道哦。”
“但我敢说,你现在的脑子只能回忆起那种木调香水味。”
“...不,我闻到了,是水果味道。”
而木调的香波,那是詹姆斯身上的味道,她也确实没说错,我的记忆被鼠尾草跟雪松完全侵占了。
真的很好闻,这不能怪我鼻部的嗅觉细胞,它只是在杂乱的气味中找到了自己最钟爱的味道。
她捏着我的脸扯了扯,“笑得真没出息。”
“肉眼能看出来?”
“不,放心,只有我看出来了。”她翻了翻眼皮,“但我敢说,其他人也不是傻子。”
“那可不一定,其他人没有我们玛丽这么聪明伶俐。”
她挑了挑眉,“哦是吗?可我觉得波特可聪明了。”
他是很聪明这没错,可她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她抬眼扫了一眼我身侧,确认詹姆斯的注意力已经被隔着几个座位的迪尔伯恩吸引过去了。
这才压着我的脑袋嘀咕道:“他简直诡计多端,我跟你说,你可别这么轻易就上当了。”
“哦?”詹姆斯诡计多端,第一次听说呢。
“他听到我说是情书后,他立即就做了一个圈定范围的动作,”她在我掌心划了个圈,又在中心一点,“这是你,知道吗?”
“看起来只是像在打闹,但男孩们知道为对方拿牛奶意味着什么。”
她又着重点了点我的掌心,“亲爱的,这是你。”
“我的女孩,这意思简直昭然若揭。”
我煞有介事地小幅度为她鼓掌,“哇,恋爱高手啊玛丽,看不出来啊。”
“不需要你海豹鼓掌好吗?”她没好气地说,“你就说你心动了没吧。”
“嗯,心动了。”
“...你承认得太快我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她有些哑然,像是搞不懂我在想什么。
“但他仍然没有开口说喜欢不是吗?”我笑了笑,“这才是最重要的。”
她眯了眯眼,盯着我的脸看了那么两三秒,无声哇哦了一句。
“原来你才是高手啊索妮娅。”
“厉害,佩服。”
“谬赞啦谬赞啦。”
玛丽以为我是在玩爱情游戏,但她想错了,我玩的是战略游戏,因为我从来没有这么费尽心思地希望一个人喜欢我。
如果他喜欢我,他必须要开口说出来才行。
这就是我的想法。
这个猜输赢的游戏,我想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