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本沙明故意装作不懂。
凯瑟琳笑了,转回头去扬了扬眉,继而转过来又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就像我用能用女人的直觉猜到你来做什么。”
女人的直觉啊,有时候她自己也很讨厌。宁肯装作不懂,也许会让自己更开心些。
可是直觉它就是这么“直”,就是这么直接穿刺过来,叫人来不及拒绝。
本沙明心下也是惊惊一跳鞅。
身为杀手,最忌讳被人看穿心思。更何况他的心思,这些年一直都小心地掩藏着,凭凯瑟琳竟然已经能看穿了么?
他吞一口气,小心问:“关于我为什么来,你直觉到什么了。”
不管眼前的女人是谁,就算是詹姆身边停留时间最久的女人,倘若她真的已经看穿了他,那他也得要了她的命旎。
他丝毫不会手下留情。
女人,原本就是这个世上最碍眼的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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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瑟琳笑起来,猫一样的眼睛凝着本沙明的神情。
多年的独自打拼,叫她的心早已超越年纪的成熟,所以她自然明白自己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更何况眼前这个男子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她,甚至这几年在法国她没少了绞尽脑汁去讨好他,可是他却对她的厌恶反倒更多。
她不会不明白这是因为什么。
她便笑着撑住方向盘,转开目光:“我直觉你就是为了汤燕翦而来。就如同我直觉到的一样,你也觉察出詹姆对汤燕翦的态度有些特别。如果只是普通的女孩儿倒也罢了,不过又是詹姆生命中一个过客而已,可是这个却是汤家的女孩儿。”
“所以你担心这个女孩儿的出现没那么简单,你担心她会给詹姆带来危险。所以你想走近一点,更近距离地观察她。而这一切都是在詹姆并不知情的前提下,也就是说你是偷偷来的。”
本沙明终于伸手把住了车窗,清冷的五官上却奇异地浮起一丝微笑:“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这么愚蠢地说出来。尤其是最后的一句。”
凯瑟琳扭头迎上他的眼睛,猫一眼妩媚的琥珀色眼珠儿里涌起谜一样的雾霭。
“我既然敢说,我就有可以交易的资本。本,你需要我的帮忙。”
“我,需要你的帮忙?”本沙明收起那丝微笑,神色重又清冷。
凯瑟琳摊手:“因为我正巧跟她合作一个case,我可以跟她朝夕相处。如果我的团队里多增加一个人,她一点都不会怀疑。”
本沙明眯起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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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燕翦上学,到凯瑟琳的工作室去,就见房间里除了凯瑟琳的两个助手之外,又多了一个年轻的男子。
个子极高,清瘦,身材黄金比例,气质高而冷。
燕翦感觉到从她走进房门,那男子的目光就始终都落在她身上。
凯瑟琳见她来,便含笑抱着手臂走过来:“燕翦,给你介绍。”
燕翦看见凯瑟琳线条优美的手臂,转向那个清冷的男子。
那男子便从墙边的沙发上前起身,裹着一团冷雾走了过来。
凯瑟琳猫一样的眼睛里漾满了笑意:“这位是我们case的特聘模特儿本。”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个年轻男子的比例这样夺目。
燕翦含笑朝他点头:“你好。”
凯瑟琳不知为什么一直在笑,她那柔软的腰线便更柔软地弯曲着:“啊对了,你可以叫他小笨。”
法语名字里Ben,代表着高大沉静的黑发男子,与眼前人如出一辙;如果昵称成“小笨”本就很可爱。可是燕翦不明白,为何凯瑟琳这么说过之后,本的黑瞳里涌起了惊人的冷意。
燕翦只能含笑:“小笨,不介意我也这么称呼你吧?我叫汤燕翦,你也可以叫我燕翦。”
燕翦打了个招呼便走去工作,本沙明背转身,用身子挡住众人的视线,一把攫住凯瑟琳的手臂:“你故意的!”
凯瑟琳迎上他的眼睛:“嘿,放松一点,何必这么紧张。你不可爱一点,怎么能跟她走得更近?没看见她听见你的昵称之后,都露出微笑了么,显然她喜欢你这个昵称。我是在帮你,不是么?”
凯瑟琳说罢摔开他的手臂,走过去上了二楼,居高临下看着助手们的工作。
这是个LOFT结构的装修,二楼是她的办公室和成品陈列间。
她居高临下盯着本沙明和燕翦两个人,捉紧手里的咖啡杯,露出冷冷的微笑。
眼前这两个人,都是隔在她和詹姆之间的障碍。一个是仗着多年跟随詹姆而不将她放在眼里,另外一个则是意外的闯入者。她自己来对付两个人太累,于是她索性创造机会让他们两个人见面。
看着他们自相残杀,然后她来坐收渔利好了。
“小笨”是本沙明只准詹姆一个人叫的昵称,她非要故意介绍给燕翦。可以想象,每天听见这个昵称从讨厌的女孩儿嘴里叫出来的感觉。她就是要本沙明被困扰在这种感觉里,然后早一点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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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整个小时,燕翦埋首工作,却都能感觉到本沙明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汤家天生的直觉让她无法忽视,她克制着自己没有回头对视回去,而是现在自己的记忆里检索自己是否曾经见过这个人。
她身边遇见的法语系男子不多,于是她也隐约想起了詹姆士身边的一个秘书。
那个秘书不算是詹姆士的常务秘书,因为有时候在办公室,有时候则不在。她更多对口联系的另外一个叫布瑞的。
只有偶尔的一两次撞见过这个秘书,也都是她进办公室,他走出去,擦肩而过之时的下意识一瞥。
只记得男子同样穿黑色西装,面上还戴着黑框眼镜,面目的特征大多被眼睛遮挡住,叫人一眼之下很不容易看清他的面部特征。
只是那几次擦肩而过的机会,她主动打招呼,对方的发音里透露出浓重的法国腔,叫她留下了印象罢了。
于是燕翦想到这里不由得摇了摇头。
也许是想多了,那样一个沉静古板的秘书,与眼前男子的气质形象反差有些大。她该是想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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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本沙明只停留了一个小时就离开了,燕翦这才稍微松口气。
上楼给凯瑟琳看设计稿,凯瑟琳却笑眯眯抬眸望着她:“怎么样,觉得本是否符合我们的创作理念?”
燕翦认真想了想,便诚挚点头:“他很好。”
这一系列配合猎鸭靴的设计,在凯瑟琳和燕翦的设计理念里,应该是面孔英俊的男子穿英伦风粗呢西装,下面配合猎鸭靴,出现在清雪或者细雨的古老街头。
配合这样的理念,模特儿必然应该是冷色系的,有伦敦雾一样清冷深邃的眼睛,也有隐忍甚至禁浴感的面部线条。
本沙明无疑堪称她们两个设计理念的理想缪斯。
凯瑟琳满意地笑:“那我就把他交给你。他好是好,不过刚入行,形体语言什么的还都不算入门。燕翦,我就把他交给你,你是专业的,多教教他。”
燕翦想了想便也点头:“好,我尽力而为。”
燕翦哪里会想到,本沙明这个人的到来,以及凯瑟琳故意推近她与本沙明的举动,实则都是在她身边埋下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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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时间里,詹姆士一边密切关注着亚洲那边的动向,一边小心收拢着佛德家族、乔治和皇甫华章这三方面的力量。
身为乔治的亲生手足,他比皇甫华章还了解乔治的性子。他明白,这一次是乔治的孤注一掷。
而乔治虽然如果正面迎战的话不是皇甫华章的对手,但是乔治已经连续六年将自己当成是皇甫华章,就连思维方式都是模仿皇甫华章,于是他是有机会找到皇甫华章思维上的漏洞。
更何况,此时再加入时年和汤燕卿,皇甫华章自己的思绪已经被打乱,所以乔治的胜算就又多了一层。
这样的乔治既然做好了与皇甫华章孤注一掷的准备,那么乔治是有机会与皇甫华章形成鹬蚌相争的局面的。
那他自己自然就可作壁上观,渔翁得利。
于是此前因为公司的事而与乔治生了龃龉的他,转而帮助哥哥。
只有让乔治更强,才能更好拖住皇甫华章,而最后的局面才会对他詹姆士自己更为有利。
他紧密地观察,冷冷地等待,等待他们两个两败俱伤,等待由自己来收割所有的收获。
每当想到这里,他总是想笑一笑,却总是笑不出来。
无论是乔治还是皇甫华章,甚或佛德家族的人都不会想到吧,最终的赢家却是他这个当年的幼子、当年的……被玩儿弄的少年。
也许在乔治和皇甫华章的眼里,他原本只配当一个牺牲品,那他就让他们都看看,有这样的一天,他们的生死其实都掌握在他手里。
他冷冷地帮乔治布局。
乔治自己身在皇甫华章的掌握之下,还要装作精神崩溃,于是外界的许多事乔治没有办法自己去做。那他这个当弟弟的就帮他做。
地下室,安排炸弹……所有的一切,意图虽然都是乔治出的,可是具体的施工却是他协助做的。
也由此,他也结识了乔治手下的那位炸弹设计师。
不用太多的手段,那位识时务的设计师就也转投到了他的手下。
谁都能看的出来,乔治这次是孤注一掷,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个未知数。而他是乔治的亲弟弟,他自然合情合理地接收乔治遗留下来的一切。
耐心收拢这三方的力量,他只等亚洲那边的一声巨响之后,他再依靠这些力量调转枪口朝向林奇。
没有了皇甫华章指导和支撑的林奇,便也没那么强大。
他静静地等待自己的版图的一块一块拼合,他不动声色地等待属于自己的时代的到来。
他这样忙,所以汤燕翦不过是他忙碌生活里的一份调剂罢了。他才没时间总想起她,与她之间的约定更不会成为他生活的全部。
他提醒自己,只是忙得累了的时候,偶尔才想起她,偶尔才打给她,偶尔让她陪他就是了。
只剩下的23个夜晚,分配到12个月里,每个月就也顶多只见面两次就够了。
作为男人,作为佛德家的孩子,事业帝国对他来说才是最要紧的。
至于女人,一点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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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情形之下,燕翦难得地得了一段空闲的时间,可以暂时忘记了詹姆士和那份合约的存在,只专心在自己的毕业设计上。
全家人都在忙,一边忙三叔当选州长之后的各种应酬,一面又要悄然关注亚洲那边的动静。
她自然也悬心小哥,可是她却也明白,自己能帮上小哥的也就这么多了。
她唯有更用心更用心地学习和工作,才能让自己看起来很冷静。
她留在校园里的时间更多了起来,陪同本沙明的工作便也更多地落在她的肩上。她会寻机会带他去旁听模特专业的课,帮他入门。
她还会带他去食堂吃饭,去图书馆借书,去体育场打球。
显然本沙明没上过大学,他对大学校园充满了陌生。最初甚至很抗拒走入校园,不想融入那一群分明跟他同样年纪的大学生里去。
几番鼓励无效,那天她忍不住板起脸来问他:“你该不会是自卑吧?”
那一刻他眯起眼来,黑瞳里漾满了冷意。
她便笑了:“不用掩饰了,你就是自卑了。因为你没上过大学,所以你觉得自己没资格在大学里行走,更没资格跟那些同龄人玩儿在一起。”
他冷冷叱:“不是!”
她趁机激将:“如果不是,那就做给我看。”
他竟骑虎难下,明知中计却已经没有办法。
于是校园里更多人目睹过燕翦跟一个高高瘦瘦、气质清冷的男生公然在校园里出双入对。这极罕见,就连林露都以为燕翦终于肯在校园里谈恋爱了。
直到林露都问到了眼前,燕翦才知道原来周边人竟然有了这样的误会。她忙否认:“不是的,他是模特儿。”
林露却不肯信:“是你害羞吧?我早观察过他了,你都不知道,在你没留意的时候,他却始终都是注视着你的。”
林露哪里明白,本沙明的那种注视不是爱慕,反而是防备和观察。只是在大学校园里,只要是异性间的注视,就都被赋予了粉红的浪漫含义了。
这话却叫燕翦莫名一抖。
原来不止是她自己这么认为,而是旁人也都看见了他在盯着她看么?
她知道她应该化被动为主动,好好地谈一谈这个清冷男子的底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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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国这边的时光流逝得仿佛波澜不惊,不动声色,詹姆士和汤家人实则都在屏住呼吸等待着亚洲那边的动静。
终于,汤燕犀传回来消息,说解忧被成功解救,可是又换成了时年的突然失踪。
彼时时年是被突然出现的乔治拖入地下室去了,汤燕犀方面也说怀疑是乔治方面动的手脚。但是出于对时年安危的忌惮,急需要获取乔治方面的情报。
汤燕衣接到消息,立即与关椋等人会同,设法查找乔治周边的线索。
燕翦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在静静地啃一个苹果。
她不声不响地一口一口啃完,然后起身向家人告辞,走回自己房间去。
幸好现在全家都暂时顾不上她,所以她的言行并没有引起家人的留意。
她回到房间拿出手机,拨通詹姆士的号码。
“……有时间么?我迫不及待地想跟你共度第三个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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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姆士盯着手机,刹那之间心下流淌过数次挣扎。
客观来说,这个时候他没时间见她。
公司的事、亚洲的事,都让他没时间分心。
可是……
他吸一口气:“汤燕翦,想见面没问题,可是你最好给我提前说明白,你这次又要耍什么心机。”
他才不会愚蠢到相信,她是真心诚意想来见他。既然她选在这个时候来,只是为了她小哥罢了。
可是尽管能猜透她的心思,他却还是愿意听她亲口说一说。
他要不得地希望,也许他错了呢,也许她是真的只是想来见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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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狼一样习惯了伏在黑暗里观察她的男人,她知道这次再动小心眼儿不管用。
她便深吸一口气:“好,这次我明说。这次我陪你……如果你满意的话,就把乔治的计划告诉我。”
詹姆士闻言扬声大笑:“汤燕翦,你疯了么?乔治再不济,也是我亲生兄长,你觉得你在我心里足以与他匹敌?”
汤燕翦面上仿佛被扇了一个耳光。
是啊,她想什么呢?她怎么会真的天真到相信,她可以用自己来跟他谈一回条件?
她黯然垂眸:“是么,原来你还将他当亲生兄长看。我倒是从媒体上看过不少你们兄弟阋墙的新闻,说为了争夺佛德集团,你们两个翻脸。”
詹姆士冷笑:“是有那回事,但是工作归工作,血缘归血缘。这是天生注定,割不断的。你为了你小哥能做到这个地步,也是为了血缘;那我又凭什么要卖了我亲生兄长?”
捏着手机,他望向窗外灰色的天空。
汤燕翦,你究竟敢不敢认定,你在我心里有这样重要?
如果你敢,我便也敢;而如果你不敢,我又为什么要为你做到如此地步?
汤燕翦深深吸气,直到心臆胀痛。
最后还是泄了气。
她凭什么要以为一个用那种方式对她的男人,会以为她重要?
她便怆然一笑:“那算了,当我没说。”
挂断手机,她深深垂下头去,责怪自己没用。
为什么不能学会一点虚与委蛇,为什么不能厚一点脸皮去哄骗他?
可是时间不容她继续伤感,她随即抬起头来,再打骆弦声的号码。
亚洲该国她跟骆弦声一起去过。虽然骆弦声对那里也并没有太多熟悉,可是骆弦声胆大心细,又循着对大姐的感情,一步一步沿着大姐的足迹走过去,也与曾经跟大姐合作的人一点点建立起了联系和信任。
她亲眼看见那些当地人对小声由开始的防备,渐渐露出笑容,继而握上了他的手。
于是小声说不定能帮得上小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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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按断手机,詹姆士眯眼盯着手机,良久心意难平。
他再回拨回去,可是回答他的却一直都是占线。
他也不知哪里来的固执,便一遍一遍拨下去,回答他的依旧是一遍又一遍的占线。
他瞟向腕表,竟然已经过了半个小时。
她在按断了他的电.话之后,又跟谁连续聊了半个小时还意犹未尽?!
---题外话---【今天是六千一起发了,明天见。】
谢谢蓝的红包,咪.咪、的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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