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我不想听!”
燕翦忍不住低喊一声,截住凯瑟琳的话。
“这与我无关,我也不关心。这是你们之间的私密,你自己留着就好了,不用说给我听。我们还没熟到可以分享这样事情的程度。”
凯瑟琳略一惊讶,便也随即咯咯地笑:“是么?那算了,当我没说过。”
凯瑟琳一点都不失望,她太知道女人是多口是心非的动物,尤其是越聪明的女人就越是心口不一。
汤燕翦是在关键时刻截住了她的话,看似最关键的没听见,可是凭汤燕翦的鬼精灵,事实上汤燕翦早就听明白了魍。
汤燕翦叫停,不是当真不想听,只是不敢听罢了。
凯瑟琳自己也忍不住苦涩地笑。这世上无论对爱情的观念开明到了何种地步,不论能多尊重和认可同性之间真挚的爱情和婚姻,那也不等同于一个女人能接受自己的男友和丈夫另有同性密友。
谁都受不了的。
总要这个女人是死心塌地爱惨了那个男人才行。譬如她。
所以这五年来,她才能成为在詹姆士身边停留最久的女人。她凭借自己的智慧,才能在本沙明三不五时的挑衅之下化险为夷,才能……安安稳稳活到今天。
都是因为,她爱詹姆士啊。
幸好詹姆士成年之后,身边固定的男伴也只有本沙明一个。所以只要本沙明死了,那詹姆士就会完全属于她。
她等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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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瑟琳的电话挂断,燕翦顺着墙面滑坐在地上,片刻之后,开始干呕。
她不是歧视同***情的人,可是……一想到自己刚跟詹姆士有了那样完整的关系,而詹姆士同时还跟小笨保持着那样的关系,她就觉得忍不住地恶心。
他拿她当什么?品尝另一种性别的——试验品,是不是?
越想越无法控制干呕,她索性伏在地上,抠着喉咙。
是燕余突来的电.话救了她,她一见是三姐的号码,急忙抓起手机送到耳边。
开口几乎已是哽咽:“燕余!你跑到哪儿去了?我给你打了那么多个电话,你为什么不接?”
隔着手机,隔着一段风声,燕余的声音也有一点落寞:“对不起啊,我手机调成静音了,我没听见。我没回去,也没打给你,是因为我没能把小笨追回来,所以……”
燕翦急得吼:“小笨算个P啊,我根本就不在乎他回来还是不回来。我在乎的是你啊,你别这么吓我好不好?”
詹姆士·佛德,就特么是个巨大的黑洞。她就知道只要跟他沾边儿,她自己的亲人也会受到波及。如果不是她认识了詹姆士,三姐又怎么会认识本沙明?
归根结底,这还不都是詹姆士那个混蛋的错!
燕余不知燕翦这边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觉得小妹的情绪有些不对头。她便赶紧敛起自己的心绪,小心地问:“燕翦,你,没事吧?”
燕翦怔了下,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赶紧解释:“没事啊。就是着急你了。”
燕余是姐姐,知道在这样的情形下必须克制自己,先问清小妹的情形才行。她于是深了口气说:“下班了吧?我去接你。咱们今晚上不回家吃饭,咱们两个单独吃个饭吧。”
今晚她自己有些失魂落魄,小妹显然也情绪不佳。这样的姐妹俩,还是别回家去给家人添堵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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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后,燕余开车来接燕翦。
燕翦一路迎着燕余的大灯走过来,没话找话地问:“你这大灯一个黄一个蓝,怎么还不换?”
燕余耸耸肩:“能省则省。”
黄色的大灯是车子原本的灯,后来坏了一个,换成了氙气的。氙气大灯虽然是白光,可是会在视觉里产生变色,看久了就像蓝的。
两个不一样颜色的大灯,她是真的不在乎。就如同她自己的穿戴打扮,以及开着的这辆早到了报废年纪的车子一样,都证明了她不太在乎外表的率真的性子。
车子发动,行驶在路上,两人一路无语。幸好燕余还有专心驾驶当借口,所以相对无言仿佛也有些顺理成章。
可是到了餐厅,两人面面相对,再无话可说便显得有些尴尬。
燕余是姐姐,只好率先开口:“小笨的事,嗯,我跟他道过歉了,还欠你一句。其实都怪我没事先跟你们两边都吹吹风,所以才会闹到今天这么尴尬。”
燕翦盯着燕余:“三姐,我知道你是为了帮我。可是我的设计不是非小笨不可,你不用委屈自己,这么替我执著于小笨。”
燕余咬住嘴唇,尴尬地垂下头去。在桌下,攥紧自己的手。
在小妹面前,有时候总觉得小妹才该是姐姐,说话做事干净利落,不像她这么优柔。
所以她对小笨的坚持,叫小妹心下也生了疑惑吧?
她不担心小妹怀疑别的,她现在就怕小妹给误会成她对小笨……有些别的想法。
果然,燕翦又观察了她良久,忽地说:“燕余,别告诉我你喜欢小笨。如果是的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虽然他的皮囊是不错,可是他绝对不适合你!”
燕翦的意思是,就算小笨真的很帅,可是凯瑟琳说得明白,小笨跟詹姆士……才是一对。所以三姐是会伤心的!——就如同她自己现在这般吧?
燕余听了,脑袋就是嗡的一声,急得一把掐住小妹的手:“你别瞎说!我绝对没有那个想法,绝对,绝对没有!”
燕余跌坐回去,不知道是为了安慰小妹,还是自言自语,低低地道:“……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刚鼓起勇气要表白的。”
燕翦听得一愣,赶紧收拾心绪,反过来捉住三姐的手:“谁?什么时候的事?快说给我听听!”
燕余的性子在汤家最柔软,也最害羞。虽然凭借汤家的家世,燕余从中学起也没少了受人关注,可是她害羞的性子却让一次次的邂逅最后拖成无疾而终。
燕余自己也曾经有过数次暗恋,她在家里也只敢偷偷说给小妹听,让小妹帮她品评。所以燕翦不自觉地一听说这事儿,就会觉得自己对三姐负有极大的责任感。
燕余羞红了脸,垂首下去,尴尬地绕起了森林似的卷发。
“……是我店里新来的师傅。他跟我一样热爱甜点,他虽然没有基础,可是很认真地向我学习。每天跟他一起研究甜点,我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燕翦果断决定:“我明天去你店里当面看看!”
燕余惊得抬起眼来,想要跟小妹解释。
原本小妹去看也没什么问题的,可是今天却发生了她跟小笨之间意外的拥吻事件,所以她还需要重新整理一下思绪……所以她想说小妹这么快要去见那个师傅,有一点点的时机不对。
可是菜已经陆续上桌,小妹的神色也坚定了下来,她就失去了开口解释的机会。
总归,她也还是担心越解释越乱,越描越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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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晚上,本沙明过得有点荒唐。
他去了夜店,点了七八个女人。一水儿都要亚裔、黑发的。他将自己灌到半醉,然后挨个儿地吻她们。
却都不对劲。
他想,也许之前那个吻是发生在大马路上,所以此时觉得不对劲,只是因为环境不对吧。
所以他就买了出台,带着当中的五个姑娘出了夜店,在夜风里左拥右抱地沿着人行道朝前走。
边走,边捉过一个来吻。
吻过一个,再换下一个。
他是半醉了,心下也荒凉,急于想从这些女子的唇里找到那种让他诡异沉迷过的味道,于是便没有留意路边滑过的车流。
当中,正是燕余的。
燕余是载着燕翦晚饭后回家,结果不经意就看见迎面走来的一横排人。
很过分,甚至有些糜烂,一男五女,当街轮流地吻,看得她皱眉,却又无法错开目光。
车子与那一群人擦肩而过的刹那,她才看清了那过分的男人的脸。
她一颤,方向盘登时偏了。多亏燕翦一声尖叫,她才回神,连忙扶正方向盘。
车流茫茫的尾灯光影,忽然交织成了一片迷茫的网,将她迎头兜住。
她死死攥着方向盘,却忍不住想笑。
亏她一个下午失魂落魄,明知道小妹会担心,还不接小妹的电.话,就是因为不知如何来处理自己的心乱如麻……可是原来对于他而言,当街拥吻原来只是家常便饭,他其实一点都不会放在心上的啊。
她笑,不停地笑。
笑自己啊,自己可真可笑。
燕翦之前也看见了是小笨,心下对他的厌憎更甚,可是却想不到三姐会忽然这样……她心下浮起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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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眠了整晚,燕翦翌日一早还是决定先顾着三姐的事,便先给小笨打手机。
至于她自己的怅惘……反正詹姆士都要结婚了,他跟小笨是不是一对儿,这是人家凯瑟琳该惆怅的,又关头自己什么事儿了?
算了吧,她提醒在自己:汤燕翦,你只对与他之间共度的时光感到恶心就够了。
本沙明迟疑了几分钟才接起手机,燕翦从他的语气里听出宿醉之后的沙哑和迟钝。燕翦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不用多想,也能猜到这个该死的小笨昨晚定然是跟那些女人的全部,或者其中至少一个过了夜吧?所以今早才这么晚接电.话,而且声音听起来才这么该死的沙哑和疲惫!
燕翦气恼之下劈头就问:“你要是个男人,你就对哦说实话:你究竟对我三姐做过什么?”
本沙明一怔,头脑立时清醒过来。倏然坐起身,直接将蜷缩在床脚睡熟的一个女人踹到地上去,毫无怜惜。
他眯起眼,不知为何有些紧张地吸了口气:“汤燕翦,你在说什么?”
睡梦里直接被踹到地上的女子,猛然摔醒过来,有些不甘自己被这样不温柔地对待,便柔软的蛇一样从地上爬起来,伸臂缠住小笨的腿,想要重新爬上来。
昨晚只是吻,什么都没做。她和另外两个姐妹,用尽了招数缠着他,可是他竟然冷得象冰,全然对她们的招数全无反应。
她有些不甘心,不相信有自己唤不起的男人。
本沙明没说话,只用森凉的黑眼,冷冷地盯住了那女人。
那女人本来还柔情蜜意,当撞上本沙明的目光,便是陡然一惊。讪讪地,不得不松开了手。
本沙明从床头的皮夹里掏出一叠钱,毫无怜惜地照那女人的面摔了过去。钞票飞散得遍地都是,那个女人,连同蜷缩在地上的两个女人一起起来去捡。
不约而同,都被本沙明方才那一刻的目光吓着,拼抢却不敢出声。
本沙明攥着手机,只等着燕翦那边的回答。
莫名地,杀手的直觉告诉他,汤燕翦忽然这么早打过来,说这样的话,必定事出有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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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翦也犹豫了片刻,想要梳理一下该怎么说。
毕竟三姐什么都没跟她说,她现在只是怀疑。
她咬着贝齿说:“……总之,你离我三姐远点儿。你昨晚在路边的表演,我跟我三姐都有幸没买票就目睹到了。不管你那场表演用意如何,是真情还是假意,总之,不要牵连到我三姐。”
既然小笨天杀的跟詹姆士是一对儿,那他昨晚上揽着那么多女人在大街上算是怎么回事儿?难道小笨也跟詹姆士找她一样,也是用些女人当挡箭牌,不想让世人知道他们两人之间真正的关系?
恶心,喵的,这种利用女人的行径,总归让她觉得愤怒,觉得恶心!
燕翦自己的心绪翻涌,便没有留意到小笨那边的陡然一惊。也怪本沙明自己就是杀手,对自己的情绪控制得太好。
于是燕翦只听见他语声平淡地问:“你是说,昨晚我在街边的那一幕,你们姐妹都看见了?”
“看见了!”燕翦越说越气,“小笨,你的表演相当精彩。如果不是要看着我三姐扶稳了方向盘,我真想当时打开车窗给你鼓鼓掌!”
本沙明紧紧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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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翦警告完本沙明,起身钻进洗手间去洗脸。大清早又格外贴了一遍面膜,希望能让自己的气色看起来好一点。
洗漱完毕便去敲燕余的门。
今天说好了,要去三姐店里看那师傅呢。
她决定,这个时候可以降低对那个师傅的标准,可以刻意促成三姐和那师傅。
至少,这样一来可以让那师傅降低小笨对三姐的影响力。
只要不是小笨,也许这世上任何一个男人,都比小笨更适合三姐。
燕余迟了几分钟才来开门,果然不出燕翦所料,三姐是顶着一张大白脸、两团黑眼圈来开门的。
燕翦忍住叹息,进门拖着三姐去洗漱,又亲自替三姐选了一套颜色鲜亮点的衣裳。
酒红的毛衣外套,搭配驼色麂皮绒的长裙,都是今年的流行色,颜色和款式还都是她替三姐选的,穿上一定能提亮脸色。
可是燕余一看,就赶紧将那件酒红的大毛衣给剔除了,犹豫着解释:“虽然是流行色,可是你知道吧,网上都叫这是‘姨妈红’……我不能把自己打扮成一条大卫生棉。”
燕翦好悬喷了,忍不住数落:“瞧你这个保守,衣柜里都是中间色,没有一个饱和色度的;还有款式,哪个是收腰显曲线的?”
燕余委屈地撅了撅嘴:“这样穿在店里才舒服,让走进店里的客人也同样觉得舒服。你能想象我穿一紧身衣做蛋糕的情景么?再说那也会跟店里的气质格格不入。”
客人进甜品店,买的是一段甜蜜的小心情,所以店里的色彩和线条都跟甜点一样,应该是柔和、温暖的。于是渐渐地,她自己也物化成了一枚甜点的模样。
为了不让小妹失望,她勉为其难地留下了那条麂皮绒的长裙。
其实麂皮绒蛮好,柔软温暖;驼色也是安全色,像是这个季节的森林……她只是有点感冒这麂皮裙上的流苏。
流行,好看,只是——她觉得跟自己有一点不搭。
总得是女神级别的才敢穿这样的流苏款。
她哄着小妹:“毛衣就算了,不过这个我穿,你别不高兴嘛。”
抱着麂皮裙,燕余赶紧钻进洗手间去洗漱。
正为难该怎么穿那裙子,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她抓起来一看,那个号码就让她倒吸一口冷气。
是谁不好,竟然是本沙明!
是什么场合不好,偏是这会儿小妹就在门外!
她狠心掐断,不接。
不可以……叫那鬼精灵的小妹窥到一星半点的端倪,不然自己死定了。
可是仿佛要跟她比拼毅力,那号码就一直不断打过来。
她再掐。
他再打……
直到外头的燕翦都听得起了疑,敲门问:“谁打来的?为什么不接?”
燕余只好含糊道:“刷牙呢,没法说话,待会儿再接。”
刷牙要用几分钟?她能逃得过那几分钟,可是接下来那号码还是打过来,她就不敢再不接了。只能打开水龙头,用水声遮掩掉一部分音量,以期尽量少地让小妹听见。‘
她坐在马桶上低声问:“有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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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终于接听了,本沙明的心下莫名地紧张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问:“你昨晚,看见我了?”
他竟然问这事儿……燕余翻腾了一个晚上好容易压下去的心绪,这一下子又翻涌起来。
她竭力显得云淡风轻:“嗯,看见了。其实我开车呢,本来没看见,要不是我小妹提醒,我压根儿就不会看见。”
本沙明皱眉,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这个话题。
他甚至也不清楚,为什么要打过来跟她确定一下?
再说那是他自己的事,她看见就看见了,又关他什么事?
她又不是詹姆,他没有义务对她解释。
他焦虑地抓了抓头发:“我的意思是,你懂了吧,你真的不用对昨天白天的事想得太多。我对女人……很随便的。”
他是想让她知道,昨天的那个吻真的只是个意外。他可真怕这个丑女会想多了,以后再自己贴上来……呃,他真的只是为了这个。
燕余一口气哽住,半晌无法呼吸。
继而努力地控制自己,然后努力地笑。
该死的,她不能给汤家丢脸!
她便哼了一声:“小笨是你想多了,我根本就没在乎。我原本就有了喜欢的人,我今天就会带我小妹去看呢。我忙着今天的见面都忙不过来,哪里有精力去想昨天发生过什么啊。”
一口气说完,她逃命似的说:“不好意思我赶时间,先挂了。”
---题外话---【咳咳,都在剁手咩?悠着点儿哈~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