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大小姐的发言,先是令人愕然到惊诧,再来就是让人尴尬到沉默。
一群老者目光不由的看向一侧的越泽,揶揄之中也有着为老不尊的顽皮。
“哎呀,现在真是年轻人的世界了,就冲着这股子韧劲和胆识,咱们这些老家伙就比不了。现在想想,这丫头还真有她爷爷当年的几分风范。”
“可不是?越家的那孩子也是有福的,回想当年,咱们可不都老了?”
“不过要是能见到这两个孩子的婚礼,那也是一件幸事。”
“越家小子,还傻站在那里干什么?人家女孩子都说话了,你总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吧?”
沉浸在定制铁床的设计中,越泽恍然抬头看去,却见少女高挑的扬着下巴,低调的敛起眸光,卓尔不群的鼓起两腮,似有几分幼稚的侧头看向他。
越泽没有回答,他的面无表情,可以被认为不甘心的默认,也可以被认为懒得拒绝。
场面顿时又是一静,不过在场的很多人都是“闻弦音而知雅意”的聪明人,早就听出了几番意思。
先是少女如炸弹般轰炸式的表白,原想着又是一个陷入越家太子爷魅力中的花痴粉。
可话音一转,却在几位老者的话语中听出了几分和预想中不一样的意思。两个孩子的婚礼?难不成越家是要和这个易家联姻?那这易家的背景岂不是又要重新被评估了。
一群人一头雾水的在所听到的文字中拆解着这少女的身份背景,就跟当侦探一样,一点细节都不敢忽略。
而就在这话中尴尬的静音中,还是钟老爷子的一句话才化解了沉闷到连呼吸都奢侈的气氛。
“行了,这事以后再说,时间也差不多了,今晚的拍卖会也应该开始了。”
钟老爷子拽着易珩的手臂说:“丫头,你今天就受点累,跟我们这些老头子一起坐吧。几年不见,我也可以考究一下你。”
少女的心里多少有些失望,她希望越泽能说点什么,哪怕是拒绝。
可他没有,什么都没有说。
她知道钟老爷子拉着她一起座是在保护她,怕她太过尴尬而已。
从善如流的跟在钟老爷子身边坐下,她已经听不到周围任何惊诧的议论声,就连周遭好奇凝聚的目光都被她心不在焉的忽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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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良为娼?我觉得这样不好。”
一道声音细碎的入耳,钟晚很王八蛋的在越泽身旁呢喃说:“做人要有节操,不能轻易选择妥协,要是不喜欢,就不能要。”
越泽看了他一眼,“你真是这样想的?”
钟晚一脸的认真,“当然。”
“你喜欢她?”
越泽这时候说这种话,多少有着几分敌意。
就算自己不喜欢易珩,可钟晚说这样的话,未免没有挑拨之嫌。
钟晚坦诚的点了点头,“我当然喜欢,而且我们是青梅竹马。”
“因为是青梅竹马,所以说这种话就合适吗?”
知道他误会了什么,钟晚摇了摇头,“我从来不干那下作的事,我只是实事求是,你问我喜不喜欢,我实话实说而已。对你,我也是,我看得出你有心事,你在喜不喜欢她这个问题上在犹豫,在迟疑,所以我只是在你摇摆不定的天平上加一个砝码而已。”
越泽越来越觉得这家伙真是神人,修的心理学好像还真有了几分火候。
“那如果你的砝码放错了,偏颇了方向,你岂不是自作自受?”
钟晚却撇了撇嘴,“感情这种事本来就是冒险的,如果是这样,那我也只能认了。就像我现在弄成这个鬼样子也没有追上她,倒是被你截了胡一样,这种事拎不清的,不是先到就能先得。”
没想到他倒是一个看得开的人。
不过——
“你说你弄成这个鬼样子?你……?”
在越泽疑惑的眼神中,钟晚那修长的眼尾巴出现了轻微的折痕。
拍卖会随着钟老爷子的发话开始了,中间的水晶灯骤然灭了,藻井上隐藏的许许多多的小射灯腾然开启,犹如漫天星辰。
就在这迷离而恍惚的暗色光线之下,低低淡淡的嗓音混杂着干燥的沙哑,骚气却已绝顶的说:“我整了容,还是整长脸。”
光影游动在他脸上,挺直的鼻梁旁打出一片阴影。
怪不得。
越泽想着之前见到他之后,心里那丝丝的怪异,原来是因为这张完美契合到规整相对称的脸。
没有人的脸会长的如此对称,哪怕是一个折痕,一道皱纹,一个眼窝,一颦一笑——
“你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的强大,令越泽默默的点了点头。
钟晚的声音一转,语调明快的说:“因为她看脸啊。”
啥?
啥玩意?
越泽错愕的眨了眨眼睛,光线虽然昏暗,虽然主持人拿着话筒不停的在说着什么,虽然众人的掌声此起彼伏的响起,可他的目光却紧紧的盯着钟晚。
这家伙脑子没有问题吧?
果然傻|逼大多都是天生的小脑不发达。
“你是不是觉得我疯了?”
越泽坦诚的摇了摇头:实话实说,他只是坦诚的觉得他是傻了。
“你不用惊讶,你也不得不承认,那丫头之所以会看上你,多半是因为你长着一张天生丽质的脸。”
越泽依旧没有回答,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她不仅说过一次,她看上的是他的颜值。
“我从小就跟在这丫头的屁股后面,你不用惊讶,虽然我比她大五岁,但在钟家我们之间的年纪是相差最小的,她来我家之后,我就跟在她身后跑,因为这丫头的拳头厉害,只要有她在,我那些哥哥们都不敢欺负我,所以她就是我老大。不过这丫头总是嫌弃我长的不好看,跟在她身后给她丢人了。所以我的心里就有阴影了,如果我想要跟她一直在一起,就要变得好看,要她能拿得出手。哼哼,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我干嘛要把自己弄成这样,还做了一个劳什子的整形医生?”
这算是一种小时候形成的心理暗示吗?
越泽觉得这更像是一种变相的人身攻击?
“可那丫头忒不是东西,突然消失了五年不说。我两年前把自己最新的一张照片寄给她之后,半年以后才收到她无情的回应:妈|的,跟高乐乐一样不是东西,要看脸,还要美,更要美的自然,她怎么不去死?”
钟晚恶狠狠的握紧拳头,“不过我也知道,自己拿她没有办法。至于她的要求一不伤天,二不害理。仔细说来也没碍着谁,我这样做也只是自食其果而已。于是她可以心安理得的活着,在看脸这条路上从不悔改,然后并与时俱进,随心所欲的变本加厉。后来我想过,她都没长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凭什么看脸找男人?”
越泽认同的点了点头。
“可话说回来,如果她要是有一张倾国倾城的脸,那她还看别人的干嘛?自己爱自己就够了。可一想到这种结果,我却更害怕了。”
越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