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接下来怎么办?”
沉寂的大厅里就连高岳乐那磕磕绊绊的声音都出现了异样的回音,而在回音消失的那一刻,外面的风声都变得啸唳起来。
“这种拍卖会如果只有四场,按照慕叶成说的,他参加的那场也只拍卖了六个的话,也就是说,这三十二个人大概就是四场拍卖会所有被拍出的女人。数目不多,场次不多,可见他们想要收买的人是有一定范围,有针对性的。所以秦凯的判断多半是正确的,他们的鱼饵是早就被锁定的。”
易珩的声音不疾不徐,有礼有节的判断仿佛在不停的抽丝剥茧,最让人惊讶的还是她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她一开口就会让周围的人莫名的选择静静的聆听。
一个和年纪不相符的怪女孩,有的时候单纯的白痴,有的时候却深讳的让人战栗。
“就算拍卖会布置的再严谨,还是有一定的风险性。而以姬家的行事作风,他们选择的人一定是对姬家的未来,或者说是,某些人共同的未来有助的人。这种帮助既有长远性,又有实用性,可即便是再有长远性的潜力股,也是必然要帮他们做点什么才会被发掘其中的潜力。更重要的是这种潜力一定会需要一种助力,这样也就会让天平的两端平衡了。”
茶凉了。
就连咖啡的香气也渐渐的消失了。
而凉掉的茶和咖啡,就连一杯白水喝起来都要比他们更有滋味。
“是姬家的插手的所有买卖账目。”
第一个说话的是越韬。
“可以不是所有,就是最近的一年的应该能看出来点什么。”
第二个说话的是越翔。
“没错,那些女人半年前被拍出,三十二个。以半年为周期总会用上一两个吧,再加上姬家投资的工程和两年的规划,一定可以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第三个说话的是越韬。
“找到这些人之后再排查他们周围的人和出行轨迹,一定可以找到和那些女人的交集。而且如果运气好,他们应该和那些女人还有来往。即便是没有来往,也可以知道这些女人最后的行踪。”
第四个说话的是越泽。
高岳乐眨巴了几下眼睛,看着越家的两兄弟一言一语直接就把他秒成渣渣了。
“你们俩原本就是这么有头脑的吗?”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你越想看清楚一些东西,你就越要靠的更近,去观察他,去描绘他。可这样局限性就出现了,你的视野也会随之变得狭窄,而这个时候能弥补这个缺失的就是你脑袋中的判断力。他们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就不配姓越了。”
越家兄弟一听越泽的这种评价,都是一副“别看我平时吊儿郎当,可到关键时候,绝对靠得住的”表情。
越韬看了一眼越翔,有点得了便宜卖乖的嫌疑说:“这只是基本分析。”
越翔撇了撇嘴,“不过实施起来还是有一定难度的,姬家做事一向谨慎,他们一定会把账目掩盖的很好,要想从里面发现一些蛛丝马迹恐怕还是要从他们最棘手的工程入手。”
“我这就让我大哥去查。”
高岳乐刚要打电话,就被越泽出声喝止了。
“这事暂时先到这里,你也不要打电话了,剩下的交给我,我会让人去查的。”
“这怎么行?在怎么说这事算是我高家的事,你已经帮我很多了。”
“从现在起,恐怕不仅仅是你们高家的事了。”
越韬之前虽然不赞同大哥的做法,可现在却已经没有反对的理由了,只能跟着说:“调用的无人机是越氏研究所研制的最新机型,在勘察小三楼的时候,就被楼群中的高空预警系统发现了。所以姬家的人现在应该已经知道这个无人机的来源了,我们就是想躲都躲不了。”
高岳乐顿时急了,整个人暴跳的瞪向越泽,“怎么会这样?你明知道会出现这种结果,你怎么可以冒这样的危险?”
“难不成看着你们去冒险?我最起码是越家的继承人,就算他想对付我,也要想想越家,再不济我还有个出身不凡的左丘未婚妻,可你们呢?你们有什么?你觉得如果姬家出手对付你们高家,成功率是多少?”
这话着实太伤人,可高岳乐也不得不承认,高家这种只能处于三流上层家族的存在,根本受不了姬家的打压,到时候恐怕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
“可谁知道姬家会不会狗急跳墙?你要清楚,越家虽然有他们忌惮的势力,可也是因为有这样的势力,他们才更还害怕你们会把他们的事抖出去。这样的结果很有可能就让他们倾家荡产,身败名裂,你明白吗?”
易珩的手指猛的握紧,侧头朝他看去——
可他的目光却如同迷雾萦绕的海面,被扶散了一片迷雾,看似冰冷雾霭却吹出了和煦的风,“我不怕。”
“我操,我操,我操,谁说你怕了?我说你怕了吗?”高岳乐气的直跳脚,“我的意思是,你这样做就是再让我后悔,让我心不甘情不愿的去感激你,你明白吗?越泽,你不欠我的,而我也不想欠你的。”
越泽的眸子如同一种晶莹的琥珀琉璃,纯净中透露出深邃的美感,“不想欠就可以不欠吗?你这辈子是欠定了。反正这件事我已经插手了,你们就不要管了。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们打草惊蛇了,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同样的,我需要你们帮助的时候,有人要是敢退缩,我也不会放过你们。”
越韬伸手翘了翘桌面,“其实这种事情还是我们越家做起来最为得心应手,我七岁看账,想逃过我眼睛的账本应该没有。”
越翔也得意的扬了扬下巴,“跟姬家这种奸商打交道,我们越家有一百种手段,可这些都是建立在一定的经济基础上,这种资本化的运作,你们都不合适。”
**
人走了,周围静了下来。
水流顺着她的手指滑落,虽然不算沉凉的冻手,可依旧带着一股沁凉的寒意。
高岳乐走的不甘心,但听了越韬他们说的话,他就没有再发一言。
只是他离开的时候,却对她说:很多人都说那个臭小子薄情清冷,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他就是那样的一个性子,不是不懂付出,只是不懂接受而已。可一旦他的心为你软了下来,交付给你的就是全部的精力。他曾经也交付过,只是没有寻得良人,如果你觉得这家伙还不错,不怕被冻死,就要了他吧。除了你,我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你这样的傻女孩会想跟他在一起了。
水流的声音突然消失了,易珩有些发呆的眼球微微动了一下,垂眸看去,却是一双熟悉的手关掉了水龙头的开关。
“在想什么呢?几个杯子而已,你已经洗了快半个小时了。”
他伸手将她手里的杯子抽了出来,看着那亮晶晶的杯子,他清浅的笑了,“这杯子洗的真干净,都可以当镜子照了。”
从旁边拿起一条干毛巾,他拉过她的手腕,将她的双手放了上去,轻轻的揉着几下,随即又皱眉的握住了她的手,“这么凉?你到底在想什么?都想的这么入神了?”
他的眉眼轻抬,漆黑的眼瞳中浮动的却是一种隐约悱恻的流光。
“你是因为我对不对?”
“嗯?什么?”
易珩舔了舔唇角,感觉舌尖有些干涩,然后她将手从他的手里抽走,有些纠结的看着他,“你插手这件事是因为我对不对?你知道姬家绝对不会放过我,所以你才想要整垮他们对不对?”
其实易珩说的没错,也猜中了他的心思。
他之前之所以让越韬冒险就是因为他压根没想放过姬家,其实这并不仅仅是他得知了易珩和姬家多年前的过往,还有的就是约乔司家族。
越泽敏锐的感觉到,危险好像更近了一步。
他似乎可以想到那个给姬家提供庞大资金的金主,应该就是约乔司家族。
他不知道这个以“暗网”着称的危险家族到底想干什么?
不过他们的阴谋应该蓄意很久了。
他也相信,只有扳倒了姬家,他才能得知更多的细节,才能帮到自己的女人。
如果他听到高岳乐对易珩说的话,他还是能认同的,起码对自己任何的女人,他从不吝啬。
因为这个人也许是他最珍贵的人,最在乎的人——
并超乎一起的想要守护。
越泽上前一步,看着面前这个执拗又严肃的小丫头,手指在她的眉间轻轻的摩挲了两下,唇角的勾起犹如一格一格的慢镜头,声音很平稳轻徐的叩响了她的脑海。
“你知道吧,我恐怕打不过那个叫亚玄的男人。”
她知道,那又能如何呢?
“你知道吧,我需要你来保护我。”
她是心甘情愿的去保护他,就像她当初说的那样。
“可你不知道的是,就算我这样的无能没用,可我起码还有宣战的胆量。觊觎我的女人,我就想面对面的问问他:他凭什么?”
被他抱住的感觉,就是那肩膀够宽,那胸口够硬,那跳动的心跳够扎实用力。
而那声音真醇厚如酒,让她沉迷,“我能为你做的不多,不过只要是能做的,我都会去做。我未来的老婆,以后我准备做的小男人,可我却希望你千万不要成长成一个大女人。”
“大女人有什么不好?”少女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笑意的传来,“你们男人不都喜欢大的吗?”
先是一阵静寂沉默,然后低沉的笑声响起,“嗯,既然你追求的是这个,那可以再大一点。”
再大一点?
少女抬头朝他瞪了过去,嘴巴撅得老高,“越混蛋,我哪小了?”
越泽的目光微微往下挪了几分,“嗯……看着是不算太小。”
少女随着他的目光一低头,脸颊腾的红了,V字领的薄衫正好展露一点点的春光。
“越泽,你个大色狼,臭流氓——”
**
越家两兄弟站在厨房的门口,看着他大哥扔出来的时候,惊讶一转而逝。
越韬感觉一阵风吹了过去,“哥,嫂子她跑了。”
只听一声“咣”的甩门声,越翔牙疼的噤了噤鼻子,“老大,你又惹到她了?”
越泽春风满面的站在原地,唇角挂着的笑,幸好他是看不见的,要不然他都应该惊讶自己还能有笑的这么骚气的一刻。
“没有,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越韬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哥,你知道自己在笑吗?”
越翔也往后跳了一步,“老大,你知道嫂子刚刚叫什么吗?大色狼,臭流氓。”
五官迅速集合,那一板一眼的锐利的到格杀勿论的神态立刻让两人感受到了一级红色危险警报的讯息。
“再说一遍,你们刚刚看到什么了?又听到什么了?”
“咕噜”
没了骨气的越韬,突然意识到,骨气算个屁,还没有他哥一个笑容风骚呢。
“哥,我什么都没看见。”
越韬这种戴眼镜的文雅人节操都不保了,越翔这种二流流氓的脾性,瞬间就叛变了。
“刚才有人说话吗?我什么都没有听见。”
话音一落,二楼的房门突然又开了。
“咣”
“咣”
两声,只见两道黑影从楼上飞了下来,一只粉红色小白兔的拖鞋,另一只粉红色小白兔的拖鞋。
没有目标性的飞落,让两只小白兔的身姿又是几个腾跃舒展了几下,然后来了个倒栽葱。
“没骨气,没节操,你们两个还算男人吗?”
对于少女的怒吼,两个当事人还没来得及解释,门“咣”的又被关上了。
越韬心有余悸的抬头看了看那个水晶灯处残留下来的灯座,“哥,要不咱们换个灯吧,水晶灯太晃眼了。”
越翔也是赞同的点了点头,“再把二楼的房门都换成铁的吧,要不不够结实。”
越泽耸了耸肩膀,“随便你们,我先走了。”
越韬:“走?哥,你干嘛去?回商场?”
越泽:“不,买东西。”
越翔:“买什么?老大,不是说这灯我们负责买吗?”
越泽:“你们买你们的,我去买别的。”
越韬随口问了一句:“买什么?”
越泽似笑非笑的瞟了楼上一眼,“……给大姨妈的礼物。”
越翔:“大姨妈?我们有大姨妈吗?”
越泽看了他们一眼,神秘又魅惑的微眯起眼角,“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