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翔的电话突然响了,他低头看了一眼,立刻接了起来,“怎么了?”
“出了一点意外。”
电话那边是越韬,他的车是先离开紫园的,毕竟越家要有一个人先到会场那边应付,越韬无奈的成为了其中最合适的一个。
“有人闹场?”
“没有闹场,只不过发给育泽的请柬都出了问题,人被掉包了。”
越翔的目光转向窗外,夜的深色已经将车窗印成了一面深色的镜子,相对于那一闪而过的霓虹风景,映在玻璃上的五官轮廓,却是更加的清晰。
“人被掉包了?”越翔扬眉:“你是说,来的都不是本人?”
这两兄弟说话的默契还是有的。
“怎么说也是一个学校的,各年级前十的学生,怎么着也会混个眼熟。活见鬼了,今天这帮人的请柬上写的名字对应的还有七八十的老年人,你说除非我眼瞎,不然怎么都不知道学校还有这么“资深”的学生?”
越翔从后视镜里往车后座瞟了一眼,“那你打电话是几个意思?没按规矩来?”
“打电话就是告诉你们,老太太让我放开门禁,只要有请柬就可以进入。”
越翔想了一下,“那这些人的身份应该比那些个学生有分量吧?”
“当然有。仔细一查全是世家,我总觉得他们会出现在这里,不是冲我们越家,更像是冲左丘?”
“我知道了。”
越翔挂断电话,将越韬的原话告诉了他们,“老大,越韬怀疑这些人的目的不是越家,而是……左丘。”
易珩一听不由得笑了出来,“你是觉得,那些世家是冲着古武左丘的名号来的?”
“难道不是?”
“身为乾坤卦的传人,要是只有这点觉悟,可是不够的。”
听见乾坤卦这三个字,越翔的屁股底下就跟按了弹簧一样,差点没飞起来。
看了一眼正在开车,目不斜视的程斌,他不得不佩服这位越家卫队的队长还真是处变不惊的角色,其实他更认为这家伙是不知者无畏。
“呵呵,呵呵,嫂子,你说笑了。”
越翔敷衍的想要把这个话题带过去,可易珩却笑着说:“是不是玩笑,今晚过去就知道了。”
越翔微微抬头撇了一眼后视镜,正对上易珩那玩味眯起的眼角,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的就想躲?
妈呀,不会又被这祖宗说中了吧?
难道这些人是冲着乾坤卦来的?
可谁又知道乾坤卦还在他们越家?
乱七八糟的想法就跟弹幕一样在他脑袋里沸腾起来,一会儿一个大火箭,一会儿一群小气球,再来一堆的小帽子……
直接直播了他那要死要活的内心。
**
直到车子驶入海港,一眼望去可以看到翻滚的浪花,咆哮的海浪声也依稀的传来。
冬日里的大海要更冷,更潮湿,也更荒凉到寂静。
而这片临海的度假村建造却不错,据说整体的规划就已经用了五年。
远远的她就看到了这里的一片火树银花,有钱人的大概有一个不能令人反驳以及抗拒的优点。
那就是可以把人间建造成天堂,也可以变成地狱。
车子走走停停,就是耐着性子的易珩也不仅开始皱眉了,“这是第几道岗哨了?”
越翔也是弄不清楚,“已经是第七道了。”
“这也是安排好的?”越泽是看过流程的,黄金门的新年舞会是越家承办,他这个未来的继承人,自然会万事都有人给他报备。只是他并没有看过安保有这么一个安排?
越翔给越韬打电话,也没见有人接。
直接发了一个微信过去。
“之前并没有这样的安排,安保最多也只有三道岗,我们走的这条路是VIP,按理说应该是最快的。”
“这条路上是没有车,可这岗亭太多,走走停停会花费一些时间内。”程斌也很小心的看了看周围的岗哨:“少爷,留在岗哨的人,应该是二队和五队的。”
“二队和五队?”越翔的眉头顿时蹙紧了,“他们不是一直守在半山吗?你确定没看错?”
程斌认真的点了点头,“绝对没有,五队的队长跟我是一起进的老宅,我们认识十几年了。”
“难道是老太太让他们过来的?”
越泽静默不语,可易珩却大概明白发生了。
越家老宅的半山也有一间别墅,只不过那里一直关着两个人,一个是越泽的亲生父亲越正曦,一个是他的继母韩影。
而且根据楚云山跟她说的那些话,当年盗走越家九州罗盘的就是韩影,而越家老太太之所以把他们关起来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越泽母亲的死,而是因为下落不明的九州罗盘。
一天罗盘不交会越家,他们一天便得不到自由。
所以这些岗哨安排的人,应该就是看着他们的人。
“打电话问一下,那边的看守,由谁来负责?”
“是。”程斌立刻播了电话过去,直接用耳朵上的蓝牙耳机接了电话,几句询问下来才知道,原来半山那边由原来四队看守变成了一队看守。这边竟然调动了三个队的人过来?
越泽皱了皱眉,想了一下说道:“程斌,你送完我们,带着人回去,看守半山。”
“少爷,可我的任务是跟着你。”
“听我的命令,也是你的任务。”
“可是……”
“别担心,我会保护他的,有我在你怕什么?”易珩知道越泽的担心是什么,他不怕有人杀了越正曦这对狗男女,他只怕这对狗男女到最后跑了,那他可真的会发疯。
“易小姐——”
“别忘了,你的小名也是我救的。”
这下程斌是真的没话说了,人家都是拿人家的手段,他这是救命之恩,更是以身相许都要得。
越翔也收到越韬的回复:“老大,不用那么麻烦了。你也不用让程斌去半山了。越韬说,人是老太太调过来的,就连越……正曦和韩影他们也来了。”
“他们出了半山?”越泽的手指骤然攥紧,青筋突出,白皙袖长的指节都开始泛青了。
“是。”
越翔知道这事瞒不了的,额头上也是一脑门子的官司。
越泽的拳头狠狠的打在了旁边的扶手上,“砰”的一声,又响,又脆……又疼。
易珩斜眸瞟了一眼,伸手就将他的拳头握住了。
“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先别动气。”
“奶奶答应过我,不会放他们出来的。”
“凡事没有绝对,你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单单凭一句话,怎么就能相信她一定会说到做到呢?仅仅因为她是你的奶奶吗?”
易珩这话一出,越泽的手臂都跟着一颤。
他转头看向她,正对上那双在黑暗中,光影浅浅浮动的眸子,顿时觉得后颈凉凉的,似乎失了温度。
两人皆是沉默。
越泽沉默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易珩却沉默的心静如水。
看来今天晚上,还真是一个风起云涌的不眠之夜。
**
“少爷,到了。”
车子停了下来,好不容易跟龟爬一样的速度到达了别墅的门口。
车内那压抑到令人窒息的沉闷也终于消散了,越翔忙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越泽也整理好了情绪,打开车门率先走了下去。
而整理好礼服的他,又绅士的躬身,将手臂伸进车里。
动作十分温柔的将易珩从车内带了出来,红色的高跟鞋踩在地上,那珍珠洁白光蕴在夜晚霓虹闪过的地方格外夺目。
别墅的门口是最后一道安保,而站在门外的人都排队等待进入会场。
当他们认出下车的人就是越家的大少爷的时候,人群中已经有了骚动。
可当他们看见他带了女伴过来,一些人的脸上出现了失望不说,还有浓浓的嫉妒。
“那个男人是谁啊?怎么他的车就能开进来?我们怎么到前面就要求下车了?”
“就是啊,我今天穿了一双恨天高,这一路走过来,脚都快折了。”
“你踩着高跟鞋逛街的时候,怎么也没见你抱怨?你还是小声点吧,那可是你们惹不起的人。他是越氏未来的继承人,越泽。”
“越泽?他就是越泽?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呢。”
“深居简出而已,平时也不见他参加什么宴会,去了也是打个照面人就走了。见过他的人还真不多,我也是上次在红坊的时候见过的。”
“怪不得呢。越氏秘书处那边都说他不需要女伴,原来是早就找好了?越氏秘书处的人嘴巴真严,找好了就说找好了呗,偏说不知道。”
“看来你老爸也走了门路想让你当越泽的女伴喽?”
“哼,那是他老人家乱点鸳鸯谱,我还真不一定看上他呢,别以为谁都会拿他们越家的人当香饽饽。”
看着越泽走了过来,人群中的议论声顿时小了不少。
而身为越家的继承人,越泽自然不用看请柬,更不用验证身份,直接从正门走了进去。
就连跟她一起的易珩也跟着受了一路的注目礼。
越翔跟在他们身后,刚要和那几个女人擦身而过的一瞬间,他突然又停住了脚步。
毫无征兆的转头看向那几个碎嘴的女人,灯光潋滟落在他的脸上,流光划转,将他的脸部轮廓描绘的清晰分明。长身玉立,一身绛紫色的礼服,低调奢华,不羁中带着明媚。
一双丹凤眼华光明灭,几分邪气几分风流的睨着他们。
唇角散漫地勾起,那灯光便似随着这抹凉薄的笑开始流转,诡异处充满了难禁的蛊惑。
“我们越家的男人就这么差?竟然让各位姐姐这么看不入眼吗?”
那几个女人被越翔这么一撩拨,顿时有些恍惚。
“怎,怎么可能呢?你,你误会了,刚刚那些话是她说的,不是我们。”
几个女人毫不犹豫的将其中的一个女人推了出来当替罪羊,而那个女人的脸颊也不知道是不是气的,又红又恼,想要解释,却突然听越翔倾身靠近她的耳畔——
扑通扑通的小心脏瞬间跳的泛滥起来,脸颊更是滚烫如火。
“那小姐姐,你也看不上我吗?”
那女人在其他女人羡慕嫉妒的目光中,十分羞涩的抬头朝他看了过去,扭捏的咬了咬唇角,身体都快凝成麻花了,才慢吞吞的说:“人,人家,没有啦,只是,只是说笑而已。”
“是吗,你们只是说笑啊?那看来是我误会了?”
“嗯,恩恩……”
“那既然如此,你们——都可以滚了。”越翔脸上表情瞬间变了,那双眸子沉郁浓黑,似结了冰,冷然地看着那几个女人,对上她们愕然的目光,他冷哼了一声,“放心,这次你们没有误会,从哪来的滚回哪去,这里不欢迎你们。来人,收了他们的请柬,把人给我扔出去。”
已经走到别墅玄关的易珩突然勾起的唇角,目光若有似无的往大门处望了一眼,“你这个弟弟也是个不容易对付的腹黑男啊?”
“怎么了?”
越泽奇怪的问了一句,他不知道为什么她要突然说这么一句?
“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你那两个弟弟对我还真是好。”
越泽扬了扬眉梢,理所当然的回答:“那不是应该的吗?你是他们的嫂子,嫂子就是用来让他们拜的。”
“拜?”
“不对吗?”
少女的气息突然朝他凑了过来,似有若无的幽香飘来,更是将一缕发丝撩过他的脸颊,微微有点痒的搔弄着他的鼻尖,“对,非常对,从明天开始晨昏定省,让他们天天给我请安啊。”
越泽伸手握住她那掐着发丝间那留下来的一缕刘海的手腕,制止了她那小小的恶作剧。
“你决定就好,不用跟我说。”
“你就不心疼他们啊?他们可是你亲弟弟。”
越泽将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递给了走过来的侍者,“那你还是未来孩子的亲妈呢?你说我到底该疼谁?”
越泽伸手帮易珩脱下了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的呢子外套,随手递了过去,就听她笑呵呵的回答:“那当然是我啊。”
看着越泽将手臂伸了过来,易珩亲昵的挽住了他的手臂。
金色灿烂的灯光洒落下来,入眼的却是一派金碧辉煌,那扇巨大的浮雕大门出现在他们的眼前,直接将他们这两道渺小的身影,镶嵌进这尘世的浮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