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雪莹,雪莹???”
越正曦突然惊恐的大叫着这个名字,缩紧的脊背扭曲佝偻起来,嘴唇已经抵到了他的膝盖上,他语速奇快的说道:“不是我,不是我害的你,真的不是我,求求你不要来找我,不要……”
“为什么不要来找你?你是她的老公,为什么不让她来找你?你知道真相对不对?我妈到底为什么会死,告诉我,告诉我。”
越韬冲过去拽住越正曦的衣领,额角的青筋凸起,对他吼了起来。
越翔想要阻拦,却怎么也迈不开脚步。
很多时候,他所能看到的都是越泽所沉浸在过去的痛苦中,那是因为他亲眼见过自己母亲自杀的场景。
而越韬很多时候对于母亲的反应是陌生的,他在很多时候都不会在意母亲这个称谓。
仿佛他从来没有得到过,但也不曾失去和缺失。
可越翔跟他一起长大,最理解他的不是越泽,而是他。
他也是从小被亲妈送回老宅,为了她那些私心,也没有得到过真正的母爱。
可看着不曾失去和缺失的母爱,很多时候都是伪装坚强的面具。
其实他们的内心,都不止一次渴望着,有人能拉着他们的手说:“宝贝,妈妈带你回家。”
“求求你,别问我,我真的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到底知道什么?为什么她要嫁给你这个窝囊废,你毁了一个女人的一生……”
眼泪顺着他的脸颊落了下来,越韬的眼镜上蒙上了一层层水雾。
“别逼他了。他确实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是我做的。”
越老太太的声音沙哑而又带着疲惫的响起,她没有否认,相反承认的很坦诚。
易珩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这个已近古稀之年的老人。
这一幕对她来说,也许太残忍,可在易珩看来却是没有任何的同情。
无论是什么人,无论他多大的年纪,无论他出于何种理由……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奶奶?”
越家三兄弟惊讶的转头朝她看了过去,什么叫是她做的?这算是一种承认吗?她到底做了什么?难道真如韩影说的那样是她逼得谭家家破人亡?一切都是她主导,利用着他们?
“你承认了?老太婆,你也有这么一天,就是你,就是你当年的贪心酿成了这所有的悲剧,你才最该死,该死……”
“你给我闭嘴。”越泽忍无可忍的大喊了一声,那深邃的眼眸中涌动这一层化不开的浓雾,纠缠着他那近乎崩溃的内心。
这么多年,他最该恨的人竟然就在身边,还是对自己最好的亲人。
“告诉我,你做了什么?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越老太太再在意的就是越泽,并非他是既定的继承人,而是这所有的事情中,他受的伤害最多,经历的事情也最痛苦。
“他们说的都是真的。正曦和雪莹遇到是在一艘游轮上,那时候正曦因为韩影的事情情绪低落,整个人都十分消沉,我就让他出国游学三年,想着时间总会抚平一切的伤痛。”
“结果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他遇到了雪莹那姑娘,而且在为期半个月的旅途中,他喜欢上了这个气质出众的女人。只是谭雪莹却没有那么多的想法,她只是游轮聘请来的小画师,增加旅途中的兴味的。可你父亲却执意追求着她,甚至下船之后还去了她的家里,自己为自己下了婚书。”
“既然他喜欢,那我就帮他,毕竟我们是母子,总不能让关系僵持在那里。所以我就和谭雪莹的父亲他们达成了一个协议。只要他们同意婚事,我就帮他们还清所有债务,并且让他们衣食无忧。”
“然后他们就同意了,贪婪的为了钱财出卖了他们的女儿。三年后,你父亲带着雪莹回了越家,而那时你已经出生了。谭家也掌握了航路贸易,在我们越家的支持下,成立了自己的公司。”
“其实这样已经很好了,我没有想过利用他们。只是谭家的人自己找死,他们竟然胆大包天的承接了军火和毒品的交易。w而且还打着越氏水产的名号。那时我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他们载着一艘改装后的货船驶入了公海,而货物上印有的标签就是越氏的商船。”
“我知道这件事后很不得杀了他们,他们这是在利用越氏在玩火。我辛辛苦苦维系起来的越氏重振起来的越家都会因为这件事而毁于一旦。我试图打电话联系上货船,可电话根本没人接。最后我没有办法,先是让人去找那艘船,阻拦他们行驶的航道,让他们立刻收手。可我的人刚追上那艘船就被发现了,他们根本不听我的话,直接就开了枪。无奈之下,我只能在海警出动之前,先打电话举报了那艘船,就算保不住谭家,我还要保住越家。而结果谭忠正却意外死在了上面,可以说船上所有主要涉事人员都死在了上面。”
越泽眉头紧蹙,“是你杀了他们。”
“我没有想要他们死,我就算派人过去,也没有要开枪打死他们,受到阻击后,我让人喊了话,然后就撤离了。你想想既然我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选择举报了,又怎么会下杀手?”
“那我外公是怎么死的?”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接到消息的时候,他已经死在了船上,而且一切的证据表明这件事和我们越氏无关。这就像是有人暗中帮了我一样,我当时也是不知所措。”
“有人帮你,你胡说。”韩影指着她大喊着:“你做的事情当然怎么说都有礼,你以为你这样说就能把你做的那些肮脏事抹杀了吗?如果真的不是你做的那你为什么不跟谭雪莹说清楚?你为什么让她独自一个人去调查这件事?而且你明知道我跟越正曦的事情,可你却不加阻拦,你就是要用我打压谭雪莹。那时候谭雪莹已经怀了第二个孩子,可你呢?你都对她做了什么?到了现在,你还在说假话。”
第二个孩子?
越韬的眼泪顿时涌了出来,甚至可以想到,一个怀了孕的女人为了调查自己父亲的死,而努力奔走,只为了找到一个真相,“奶奶……她说的是真的吗?”
越老太太的眼皮松弛而又无力的垂了下来,“出事的那天,雪莹在我的书房外面,意外的听到了我讲的那通电话,所以她一直认为是我派人杀了她的父亲。所以她一直认为他父亲的死是冤枉的,一直让我给她一个结果。”
“可你没有给她,你还让她早产,大出血。人差点死在了医院里,而当她把孩子生下来之后,你不但抢了她的儿子,还让越正曦跟她离婚。老太婆,我就算做是狠辣,也不及你半分。”
“韩影,你给我闭嘴。”越老太太迈步走到她的面前,身上那份凌厉的气场瞬间将她那阴诡的图谋压了下去,“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你说这些无非是在挑拨我们越家的关系,可你就算这样做,也救不回你的儿子。”
“儿子,小奕?你还我儿子,你对他做了什么?你把我的儿子还我……”
楚云山搂着发疯哭闹的韩影,对着越老太太说道:“老夫人,当年你做的事情是对是错,我们无法评论。可这些事却是真实发生过的,我们也只是讲出真相而已。而且我们不曾伤害过你孙子的性命,你又何必拿我们儿子来威胁我们?”
“我威胁你们?”越老太太突然笑了起来,声音中带着一种无奈,“如果我能用越奕来威胁你们,那么早就会让你们把手里的东西交出来了。可你们却认可舍弃一个孩子,也不愿意把东西交出来,我还能用他威胁你们什么?”
“他的命,你可以用他的命威胁我们。”
“那你们还会把东西给我吗?如果这样做可以,我为什么之前不这样做?我所顾忌的,难道是他的命吗?”
楚云山顿时哑然——
是啊。
从头到尾,越老太太要的只有九州罗盘。
当年韩影用傀儡符利用越正曦偷走了越家的宝贝九州罗盘之后,被老太太即时发现后索要的也一直是这件东西。
只不过这件东西早已被韩影转移了出来,交到了他的手上。
而他也是料定她为了这件东西不敢轻举妄动,才将越奕养在越家,只希望有一天能换来他们母子的平安归来。
可谁能想到,这件事一拖就是十年。
疙瘩和猜忌越来越深,事情已经没有当年那么简单了。
“那我的孩子在哪?他到底在哪?”
楚云山的眼球无助的晃动着,抱着韩影的手臂,猛地收紧——
“他已经死了。”
易珩淡淡的开口说道,只是一句话就如同一道平地响雷,把所有人都震在了原地。
“你说什么?”韩影的哭声戛然而止,眼中的泪水还没有褪去。
“我说他已经死了。虽然你们没有跟警察说那只断臂就是越奕的,可我大概已经猜到了。所以我让人调查过了,越奕在出国之后的两天里就消失了。而绑架他的人,对你们来说,都不陌生。”
易珩的目光在他们的脸上掠了一拳,“他叫约乔司·亚玄。”
所有人都熟悉的名字,就连越泽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说不出是笑非笑的神情。
也就在几个月之前,对他来说还陌生的名字。
但现在这个姓氏却从他人生一开始就介入,而这个人对他来说也已经不是用“情敌”两个字,就可以说得清楚关系的。
“他到底想干什么?他做的这一切到底都是为了什么?”
越泽的问题问出了所有人的内心。
楚云山看着易珩,强压着失去亲身儿子的痛苦,哑着声音问道:“你知道原因对不对?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对不对?”
“你们都被约乔司家族的人利用了,从玄门之间的争斗,为了谋夺帝王卦开始,他们的目的都是想要拥有九州罗盘。不仅是你们被算计其中,就是我们左丘也不能幸免。祸乱出,左丘行。这是传承古武一族的规矩,所有古武家族的传承都受到血脉的制约,而监督古武家族修炼的却只有左丘。为了古武家族的内部和平,左丘定下规矩:不挑离人之乱,不扰各家之事。古武世家其传承,尤百年者,不得撼动。而式微者,将另择其主。这话中的意思就是:古武家族内部不得内斗,各家族平分秋色,各自自治。而传承百年的家族,是无法撼动其根基的,只是一些血脉凋零,无法继承天赋的人,左丘有权收回古武技交由其他人继承。”
“只是令我爷爷都没有想到的是,不知道是谁散布的消息。说是一直传承帝王卦一脉的越家,血脉已然式微,越家三子没有一人能研习成功小乾坤。这句话一石激起千层浪,帝王卦乃是玄门之首,能卜算天地乾坤。这让不甘和平共处百年各大世家开始蠢蠢欲动,无人不想得到帝王卦的传承。这不仅仅是一套古武技,更是在古武界地位的提升。所以很多世家都给左丘送出消息,让左丘派人去鉴定这事的真假。”
“而此次派去的人,便是我的爷爷。左丘的继承人都有一项与生俱来的天赋,一旦确定成为继承人,就会被带到祖祠开启这项天赋。这项天赋,便是天瞳。我们有一双可以看到血脉传承的眼睛,可以看到各大古武世家最能继承其天赋的人。而我爷爷去了越家之后才发现,继承帝王卦传承的人确实不在越家三兄弟中。而是落在了越家唯一的一个女儿身上。只是古武家族一直有个说法,道不轻传。也就是说,自家的传承,传男不传女,因为女儿是嫁出去的人,早晚会毁了这份传承和秘密。可结果就是这样的让人啼笑皆非,这个重任偏偏落在了一个女人的身上,那个人也就是站在你们面前的这位越家老人,越潇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