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呐,易珩真的好厉害,竟然将那些东西全给砍碎了?她手里拿的是什么呀?像刀又不是刀,像剑还没有刃?”
沈巍一直在静静地听着,听到这话他问道:“形容一下什么样子。”
“就像两把铁棍棒,不过扁扁的,长长的,宽宽的。”
“你当是裤带面条呢?什么宽宽的,扁扁的,你小学语文就是这么学的?”
水缪漓缓了一口气儿过来,胸口也不那么疼了,然后她就对钟意的形容词开始挑刺。
这人的用词实在太匮乏了。
“你知道你说。”
“那是两把尺刃。”水缪漓不屑的瞪了他一眼,“看着这通体黝黑包着火光的尺刃,应该就是镇魂尺。我只知道这东西原本出现在湘西,后来不知道被什么人带走了。”
沈巍了然,那就是镇魂尺。
看来这丫头背着自己办了不少的事情。
自作聪明的丫头。
不过有了易珩在外面坐镇,沈巍感觉自己的手脚顿时放开了。
他开始加速融合两方煞气的缓冲。
可在此之间依旧有惨烈的叫喊声响起。
可见时间真的快到了。
如果继续下去,外面的情况就会变得越复杂,对他们越不利。
沈巍将自己的手掌划破,血灌入鬼手印中,那一刻就如同解开了一道封印。
强大的煞气如柱涌出,僵持不下的“天平”开始倾斜,实力压倒那些人体内煞气的抗力。
钟意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周围的气息在变化,起码那种撕裂般的哀嚎声消失了。
那仿佛是经历了一场暴风雨后,突然静下来的和风细雨。虽然雨水没有完全停下来,但失去了暴风的助力。就算雨水继续下着,也失去了原有的破坏力和寒冷。
易珩单膝跪在地上,额头的汗珠如雨般流了下来。
梦楚漓站在她的对面,“你怎么样?”
如果刚刚不是她出手,梦楚漓知道自己一定会受重伤。
“死不了。那些人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
“你不是他的炉鼎吗?正宗鬼道须有四种偏术辅助,你会不知道这其中的猫腻?还是你根本就不想说。”
梦楚漓避开她的视线,明显承认对她是有所隐瞒的。
“我没想骗你。不过这其中的原因我是真不知道,我只是为了帮他而已,无论我是否是真心诚意的他都不会在乎。就他说的,他从小到大就没有相信过任何人。”
从不相信任何人?
那一定还有自己。
从地上站起来,易珩的脸颊红红的,可她的目光却沉深清湛,“你们很早就认识?”
“我小时候他帮过我,就跟你猜测那样。是他帮我逃过了水家的追捕,所以哪怕是因为他死了,我也不会后悔。他救过我一条命,我已经还不起了。”
也许他真的做了很多错事,也许他就是一个大奸大恶的人。可是他终究不是一个人孤零零的活着,因为在一些人的眼中,就算他再坏,对他们来说也是恩重如山。
无论是不是为了利益和目的,他终究还是救了这一家的人。
“你……在想他吗?”
易珩湿漉漉的发丝被吹的有些发凉,发丝的一角摩擦着她的鼻子,有些痒痒的。
“只是觉得。他还好。还是救了某些人的不仅仅只会杀人。”
“没有人天生会杀人。”
“你说的对。人性本善,邪恶的是别有用心。”
“那你会怎么做?你会杀了他吗?”
梦楚漓静静地看着她,其实这句话自己并不想问出来。也许有足够相同的经历吧,他想知道一行是不是也可以放下自己的仇恨。
选择原谅。
易珩沉默了片刻,“我会杀了他。”
得到答案,梦楚漓突然沉默了。这个答案对她来说并不意外,却也不在情理之中。
良久,风变小了。
依旧很黑的天空中刮着曼妙的小雨。
连拂过你的脸颊,那雨滴都是柔柔的。
“里面的那些人,你变的那些人对你来说都是陌生人,而且他们的手上都不干净。他们都做过恶,杀过人,可是你还是竭尽全力的去救他们。为什么?你对陌生人都能有这样的慈悲心,为什么就对他不能善良一点?”
易珩转头看向她,失去光线的天空,在人的头顶上散落了一片阴暗。值得庆幸的是,它遮挡住了她目光中的挣扎。
“那不是你所谓的慈悲,那是我的阴谋。我还给慕家多少人命,慕家交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我只不过是想在动手的时候,能让自己的心变得更狠一点。”
易珩手中的尺刃渐渐地恢复了黑色,梦楚漓依稀的闻到了一股特别的味道。
目光不由得朝她的双手看得过去,她的掌心已经烫的满是焦黑。
可她那白皙纤瘦的手指,却紧紧的握在上面。
梦楚漓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可说实话易珩这样的做发,她心里无法挑出任何的错。
很多事,从错误开始的时候,就与很多人无关。可这些无关的人,最后却要承担结果。
**
“外面下雨了?”
诸葛铖点了点头,“外面两股气流如此的强横,终究会引起一些自然反应。”
“那是不是说明外面没事了?我觉得就连风都小了很多。”
诸葛铖的目光依旧追随着天空中的那团黑气,“只有那团黑色的煞气消散,才能真正的说没事。”
突然间整个楼体骤然一阵,就仿佛要地震了一般。
房间里的人都吓了一跳,赶紧抓住旁边的东西稳住身形。
慕叶成愕然得喊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地震吗?这团黑气也能引起地壳运动?”
诸葛铖立刻摇了摇头,他可以明显感觉到这不是地震。更像是是某一个地方引起的爆破,是哪里被炸开了吗?
走廊里突然传来了一阵跑步声,慕贤卓立刻开门探头看了出去。
南宫行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是姬长鸿。黄泉引出事了,你放进那里面的符箓烧了。”
诸葛铖立刻从兜里掏出来一个用黄纸和朱砂做的纸鹤,“你能感觉到他的位置吗?”
“东南方。”
诸葛铖直接将自己的血滴在了纸鹤上,“你们还是待在这里,南宫行一定要保护好它们。慕老大,带上你的剑跟我走。”
“这是怎么回事?”觉得剧烈的摇晃,梦楚漓眉头立刻蹙紧。
“是黄泉引那边出事了。”
“你又做了什么?”
易珩的目光朝某一个方向看了过去,“如果我不把那些东西引过去,你早就没命了。”
“你是说鬼差?”
“是活无常。”
梦楚漓咬牙道:“你把他们困起来了?”
“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我看你真是疯了。活无常虽然不算是下面的编制,可他们是人,万一出事了更棘手,会被打上烙印的。”
“你还害怕?”
梦楚漓直接瞪了回去,“我为什么不怕?没有人愿意让自己的罪孽深重。还有,不是只有你愿意当救世主,只不过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不是不能选择,而是你们从来没有给我们选择的机会。其实你和他很,无论做什么都不过是想让自己变得更狠一点。知道吗?如果他真的足够狠,就不会让你活到现在。你以为你真的是命大,才能从那里走出来吗?很多事都是逼不得已,可他却在极力地救你。”
“所以他为什么不要直接活下去呢?为什么又要救我?你恨水加的人,可你有想过水缪漓为什么要救你吗?哪怕把你们俩的命连在一起?”
梦楚漓的手指紧紧地攥紧,“我没有让他救我如果可以,我希望他杀了我。”
易珩笑了出来,“你回答出了你们的问题。如果可以我也不希望他救我,我恨不得他杀了我。”
人们说杀一个人是可怕的。
可真正可怕的是生命的逝去还是满地的血水?都不是。
他们害怕的是灵魂和意识上的创伤。
哪怕他是借腹生子,毕竟同生同命,他并不怕杀人,他只是惧怕那个家族的宿命。一旦杀了我,他只怕自己也会变成和他们同样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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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雾缭绕,周围的枯树都被轰的连根翻起。
诸葛铖好像在废墟里寻找着一具尸体,直到看着姬长鸿的那一瞬间,他还差点被刺了个对穿。
“你疯啦?是我。”
听出他的声音,姬长鸿手里的匕首这才赶紧收了回去。
“你怎么也不出个声啊?吓死我了。”
诸葛铖看着他脑袋上挂了彩,一道很大的撕裂伤还流着血。
“在这我敢随便乱叫吗?你别忘了他们是活无常,是活人。而且你不想活啦,你拿匕首去捅他们,万一捅死怎么办?”
姬长鸿捂着脑袋说道:“我想命都不保了,我还管他们死活?”
诸葛铖看了看周围,“卧槽,就这样你也将他们困得死死的?”
诸葛铖发现黄泉引的法阵虽然有松动的迹象,但是整个法阵还是完整的。
“要不是他们傻逼兮兮抠出来一面小旗,我至于被哄成这样吗?”
“抠小旗?”
姬长鸿咒骂道:“还真是失算,没想到他们弄了活无常过来。这黄泉引对他们没有什么用,只能遏制住他们身上的阴气,却无法伤他们。这些家伙的脑袋也是开挂了,竟然算出了阵眼,而且徒手去抠那些小旗,我有什么办法?没看见挨了一板砖吗?”
诸葛铖此刻也是哭笑不得,合着他用纸鹤引路,不顾一切的跑过来就是看了他挨了一板砖。
“你能不能靠谱一点儿?你知不知道刚才的震动有多大?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姬长鸿没好气的说道:“这东西有器灵,要是有人抠你的命根子,你还不得发火啊。要不是它刚刚发火,你以为我还能保持住这个法阵吗?”
诸葛铖倒是把这事给忘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做?我把慕贤卓带过来了,他手里还有赤霄剑。”
姬长鸿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让他把赤霄剑插进阵眼里。奶奶的,真当我好欺负呢?不是挖我小旗儿吗?我这回让你挖,手给你烫熟了。”
诸葛铖知道黄泉引是属于阴物,而这种脏东西最怕碰到的就是阳刚之气的东西,而赤霄剑却带着强烈的杀气,从来都是除魔为道的利器。
所以两种气息穿在一起,那就堪比火山的岩浆,暴虐且炙热。
“你别玩大了。”
“放心,死不了人的。就是让他们受点儿苦头。我总不能让自己的血白流吧。”
姬家人果然会算计,惹了这么一个瘟神也真是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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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多少人活下来?他们的身体现在怎么样?”
钟意跑了一圈回来,“还剩十个人。有三个人的情况不是很乐观,很有可能挺不过去。如果你想要让人来实验的话,可以选他们。”
沈巍睁开眼睛,朝他看了过去。
“现在不心慈手软了?”
钟意有些灰心,“已经死了那么多人。如果能让更多的人活下来,他们死也算值了。”
“恐怕我不能如你的意了,我要找身体状态最好的一个来做实验。”
钟意皱眉,“可是那上危险性也是最高的。”
“你讲的三个要死的人过来做实验,你觉得他们能扛住多少?不过是浪费我的时间。”
钟意想了一下说道:“如今状态最好的是慕承泽,你想冒这个险吗?”
“试试吧。”
水缪漓安慰他们说:“也许结果没有那么差。如果没有你们在,我也觉得我肯定死定了,不过你看我现在不也活着吗?”
沈巍拿出蝮眼笑道:“那就借你吉言吧。”
如琥珀般的水晶球中闪过一道红色的光芒,那只闭合的眼睛慢慢的睁开。
如鲜血般的眼瞳充斥着整个眼球,周围的气息开始如漩涡般朝着蝮眼极速旋转。
慕承泽犹如熟睡般的五官,从刚开始的平静突然痛苦的挣扎起来,他的身体中被抽离出一种黑丝般的东西。
如丝如绪的从他的身体中飘出,但却没有进入蝮眼,而是朝着沈巍的手心飘了过去,然后悄无声息的钻入他的掌心。
钟意立刻握住他的手臂,“这是怎么回事儿?它们为什么要往你的手臂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