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帝王卦吗?”
并肩坐在树下,梦楚漓被易珩硬拽着,无赖般的靠在她的肩膀上。
梦楚漓觉得这人忒不要脸,她们什么时候好到可以这样随便了?
可易珩用的理由也是很简单的:我生病了,还在发烧。你要是有一点点人性,就应该照顾我这个病人。哪怕是为了让你在乎的人继续活着,你也应该照顾我这个累赘。
所以易珩肆无忌惮的赖在她的身上,左蹭蹭,右蹭蹭,也不管人家嫌不嫌弃她。
“凡是想跟玄门搭边儿的,没有人不知道帝王卦的存在。据说帝王卦卜乾坤,前世今生的事情没有能逃过它的卜算。可我觉得这太神奇了,反而没办法让人信以为真。如果上下五千年是从始皇初期才开始,那么要是从盘古开天地算起,那就是上下上万年。你觉得这个东西会记得上万年的所有事情吗?”
梦楚漓觉得这就像一个神话传说,传的人多了,还真的会让人信以为真。易珩之前不也用这种理论说她来着吗?自以为的自命不凡。
“那如果它还记得呢?而且还可以回答你所有的问题。包括如何长生,如何青春永驻,如何得到你想要的,如何改变你想改变的……诸如此类的东西它都知道。那你又会怎么想呢?”
梦楚漓不知道她这话几分真几分假,又有什么用意?不过她却很诚实的回答说:“如果它真的什么都知道,我就会问它怎样能把我和姓水的那个女人分开?我们俩的命连在一起我总觉得非常的危险,那个姓水的天真又蠢笨。就算要死,我也不想跟她死在一块儿。”
“所以结果就是,你也会想要去得到它,对吗?”
“当然。这么好的东西难道会有人不想要吗?而且就算是我没有所求,我也可以留着它呀。就像你说的留着它,我可以得到一个宝库。随时随地的想问我所知道的事,弄不好我还会知道秦始皇真正的主陵墓在哪?里面有多少财宝,或者我会成为一个长生不老,青春永驻的老妖精,专门勾搭漂亮的小鲜肉。”
易珩闭着眼睛,嘴角漾起一丝微笑。
“原来你还喜欢泡美男?你不会是看好亚玄的美色了吧?”
“说真的,比起亚玄来,你还真的不够看。看你这小模样长得是标致,但缺少了那么一点点的美感。亚玄呢?就是太美了,美得有点像艺术品,总会让人觉得少了那么一点交集。因为能称作艺术品的东西,都抽象的让人无法去理解其中的含义。倒是越泽帅的刚刚好,就是少了一点人气。我喜欢被男人哄着,并不喜欢哄着男人。”
易珩用肩膀撞了她一下,很显然不满她对越泽的评价,不过却没有睁开眼睛。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哄人?”
“那他会哄着你吗?我怎么觉得他长了一张不会爱人的脸?”
卧槽,这话听着怎么这么熟悉呢?
以前她也这样说过他。
“他当然会,而且还很会照顾人。”
“瞎掰。”
听她这么说易珩非但没有生气,而且还有一种特别的虚荣感。
“别不信,也别嫉妒。我告诉你啊,他会记得我的生理期。在我生理期的时候给我冲红糖,烧热水,还会买卫生巾。我再告诉你啊,他还不允许我光脚在地下跑,而且还会把我抱起来扛回卧室哦。”
梦楚漓瞪大眼睛瞟了过去,她好像知道这小丫头算计她什么了。敢情这是上赶着喂狗粮,生怕她不吃。
“你让我坐在这,就是跟我说这些事?”
“对了,我要跟你说什么来着?”对上那张无辜的脸,梦楚漓真的一点儿都不想搭理她,这丫头根本就是在耍她。
易珩感觉到她气恼的要离开,赶紧拽住她的手臂,笑着说:“我现在说就是了。我们左丘和越家之所以会联姻,是各有所途。越家老太太想要的是我们左丘的庇护,可以重新振兴越家当年的荣光。而我们左丘想要的,却是真正的帝王卦。”
“嗯?帝王卦?难道越家帝王卦的传承不是出自左丘?”
“是出自左丘之手。”易珩的回答很肯定。
“那你们既然想要帝王卦,那当初干嘛还要交出去?”
“我说了,我们要的是真正的帝王卦。就像你这种的天赋,而不是一本武技,或者一件死物。”
梦楚漓明白了,“你是说,你们想要的是帝王卦的传承,要继承帝王卦的这个人?”
“没错。”易珩睁开眼睛,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漆黑的眼瞳中,涌动的依旧是一片阴云和蒙蒙细雨,“我认识越泽的时候,是因为梅岭大桥的事情。我因为查到越家,才见到了他。只不过那个时候,爷爷插手,并不让我查关于越家的一切,而越家更是将他的消息封锁的很严密。可他们越是这样,我越是觉得这个人会跟这件事有所牵扯。”
梦楚漓对梅岭大桥的事情知道一些,越家参与其中她也是知道的。
不过越泽在其中充当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她却不是很清楚。
“那后来呢?”
“后来我发现,他真的参与过梅岭的事情,所以……我决定杀了他。”
梦楚漓的肩膀猛地一颤,“你——”
“所以我是可以理解你的。对于仇人的那种恨,我知道。我那时候就想着,杀人偿命,谁杀了他们,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他……也不例外。
不过因为这件事,我爷爷将我“流放”了。而且还派了许多人看着我,限制了我的自由,就这样他又平安如意的活了五年。
五年之后,爷爷将我接回了左丘,然后告诉我,他将是我的未婚夫?而且我们的婚约还是经历了几代人的情感纠葛,一直纠缠不清的产物。为了得到想要的自由,为了可以报仇,我妥协了。我进了育泽学校成为了一名学生,跟这个被我视作为敌人的男人居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梦楚漓问道:“可你没有杀他。”
“在我妥协的时候,我就不可能杀他了。左丘除了有责任,还有严苛的家规。只要有婚约在,他就是我除了至亲之外,最亲的人,就算他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情,我也只能关他一辈子,绝对不能动手杀他。”
梦楚漓知道左丘的家规,其中最有名的一条便是:不官不仕,明哲保身。
无论朝代如何交替,世界如何变化,他们守护的东西永远都不会越界。
他们不会干涉这个社会的发展,只坚守世代的责任。
其实与其说是责任,在梦楚漓看来,这也未尝不是一道枷锁。
人的责任有多重,枷锁的镣铐就有多沉。
“可你却爱上了他?”
易珩笑了,“爱吗?我只是不讨厌和他在一起。”
“可你救了他几次,而且都是差点让自己死掉。”
“那几次都是因为亚玄,与其说救他,不如说,我不想伤害到无辜。”
“无辜?”
“因为接触下来我才发现,他的身上五感根本就没有打开,也根本不懂帝王卦是什么。他甚至都不清楚玄门的存在,原本就是一滩浑水,却被他搅的更浑了。”
听到这,梦楚漓奇怪了,“这怎么可能?如果说越家真的有帝王卦的话,那帝王卦的传承一定会是越泽的。他不仅是长孙,而且他的资质极佳。要不然他的精神力怎么会那么充沛?”突然间梦楚漓的声音戛然而止,易珩不急着说什么,可她明白梦楚漓此刻已经想到了原因。
“是我对吗?因为我封印了他的记忆?难道他那个痛苦的记忆就是因为帝王卦?”
“确切的说,帝王卦是他自己选择遗忘的。而直接的原因,也确实跟你封印的那段记忆有关。梅岭出事,他曾经为梅岭的这个任务,卜过一卦。可那个卦签却被他们家老太太给替换了,他因为这件事受到了巨大的打击。所以你封印的那段记忆就是梅岭出事的经过,那一段时间的记忆,都被你封印了。”
“所以你说他牵扯在梅岭的事情当中,就是因为这个?难道当时他算出了梅岭会有人伏击你们?”
“伏击?”
易珩突然咬住这两个字,似笑非笑地朝她看了过去。
“看来关于这件事你知道的不少啊,所以他是真的有预谋的在那里伏击我。从梅岭任务开始,我就进入了他的算计之中。而为了这场算计,他甚至早在十年,二十年就接触了玄门,将自己人渗透进去,把玄门变成了一片散沙。”
梦楚漓并没有参加那个伏击,不过她知道因为这件事,亚玄整个人都变了。
他不在听从那个人的话,甚至变得更加暴虐起来。
左丘派人过来报仇的时候,他甚至没有发出任何的示警,任由他们杀了暗网中的那些个王牌杀手。
哪怕他因为这件事被长老会惩罚,他都并不在意。可见他是不是并不想杀她的?但那些人因此而死也是事实。
只不过亚玄不会在意那些人的死活,他在意的也只有易珩。
如果人都是自私的,那亚玄的自私过于偏执,而且唯一。
可这些话梦楚漓都说不出来,很多事情即便是事实,可站在真正的事实面前,就显得十分脆弱,甚至可以被当做一种借口。
就像易珩说的,她能理解她的痛,而她也明白她所想的是什么。所以她们都不会因为这个借口,而改变什么。
“追根究底那是他们的利欲熏心,从一开始的玄门就是勾心斗角。如果他们心中没有所想,任何人都不会利用他们。
对于玄门,乃至古武来说,你们左丘现在都是多余的。对他们来说,他们是人类中的佼佼者,极富有天赋的人,是被神眷顾的人。所以他们就应该得到与众不同的待遇,令人崇拜,令人仰慕,有着无与伦比的地位。可对于你们左丘来说,他们是一群被你们监视的异类。你们的存在会压制他们的欲望,会限制他们的能力,会让他们无法大展手脚。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要偷偷摸摸,就像一个窝在角落里的老鼠。
你觉得对于他们来说,这样公平吗?你们一直遵从着你们的责任,可时代的变迁,没有人会安于他们的过去。
一直坚守做一件事情是很伟大的,但也真的是太过枯燥了,这需要很大的勇气和毅力去坚持。可惜这都是现代人缺少的东西。
欲望淹没了毅力,虚荣吞噬了勇气。以后的左丘又当何去何从?我可以告诉你一句话,这并非是预言,而是必然。终究会有一天,左丘最大的敌人将会是你们自己。自己族人的内部残杀。”
梦楚漓不想把话说的再明白了,其实梅岭的事情之所以会死那么多的人,难当左丘的内部就没有奸细吗?
易珩也清楚地明白这一点。
要不然左丘没有投胎的灵魂,为什么要送去天行水域,依旧受到左丘祖辈看管呢?
“所以这一切终将会有终结的一天。我一直都在想着古武世代天赋的调零,也许就是这个时代不在需要它们的标志。如果真的有一天,需要适应这个时代。我会亲手终结,这纷乱的争斗。”
“你要怎么终结?杀了这些人吗?如果他们死了,左丘又当以什么身份自处呢?”
易珩笑了出来,“你觉得在约乔司家族的身份真正浮出水面的那一刻开始,还会有左丘的立足之地吗?他们是我们,我们也是他们。没有人可以想到,恶魔真正出现的地方,会是左丘。你说的没错,最后左丘真正的敌人,不过是我们自己。”
“你究竟想干什么?”梦楚漓突然觉得易珩好像酝酿这一件大事,她摸不清这件事会是什么,但是她的心却跟着颤抖起来。
“如果你想要亚玄活着,那就把越泽的记忆清除干净。永远别让他想起帝王卦,如果你让他想了起来。那么等待亚玄的只有死亡,左丘真正在意帝王卦的地方就在于,它可以救得了我的命。越泽就是其中最关键的一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