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真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命,挨家挨户的送药,一个人都快忙成陀螺了。
一晃过了三天了,经历了那一天的恶战,总算是抢回来了几条人命。
慕承泽和董非都救了回来,只不过慕贤卓的二叔没有挺住,人没了。
剩下的是慕家的几个亲戚,原本这不算太严重,所以侥幸活了下来。
可其他人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无论是谁身上都多多少少挂了点彩。
姬长鸿是被刺眼的阳光给弄醒的,一抬手眉头就皱的老高,疼的他直抽凉气。
“别乱动,你的手臂骨裂了,要是再弄伤了只会更麻烦。”
姬长鸿只能别开了头,皱着眉说:“那你还把窗帘拉起来?纯心的?”
钟意拉好窗帘,回头看了他一眼,“你都睡了三天了,再睡下去就醒不过来了。”
“我睡了这么久?可为什么还是觉得累的不行。”
钟意将一碗药放到了他的床头,“被吸了阳气,你想要精神一点,也得办得到才行啊。把药喝了,我看你是疯了,往黄泉引上注入精血,你就不怕它把你也给收了。”
姬长鸿也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次赔本儿的买卖,什么时候自己就精神境界这么大无畏了。
“我就是被你们这群疯子带的,傻逼兮兮的跟你们去救人。如果我要不用血去镇住黄泉引,慕贤卓一剑劈了那些活无常,到时候咱们都没有好果子吃。”
钟意直接把碗递到了他的嘴边,扶着他一口一口的把药喝了下去。
“我谢谢你啊,如果你不是拼了命,我也懒得这样伺候你。说实话,跟你相处这么多年,这才发觉你还挺有血性的。你这朋友我是交定了。”
姬长鸿的脊背一时僵直,随即又嫌弃的白了他一眼,“谁稀罕做你的朋友?”
“喂,姓姬的,你要是这么说我可就生气了。从小到大你都别别扭扭的,要说不好相处,你们姬家的人最是变态。可如今你们姬家变了,我们钟家也变了。一切恍如隔世,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了那么多权势的纷争,咱们就别彼此为难彼此了。”
姬长鸿淡淡的笑了出来,“你们家老爷子的时间不多了吧?”
“本就是夺来的命,可能是因为走到了尽头,终究要付出代价吧。老爷子疯了,连我都不认识了。有的时候看见他在病床上那个生不如死的模样,真的不知道他们这一代的人到底追求的是什么,想要的又是什么?”
“无论他是他们想要什么,那一代的人也已经成为了过去。”
钟意想了想还真是,越家老太太被易珩关了起来,邢家老爷子和诸葛老爷子也都死了,南宫家的那位也退了家主的位子,周家和薛家也跟着易主。不知不觉中,玄九门的这九家都变了。
可让钟意突然感觉奇怪的是,玄门九家虽是看着没落了,可不得不说,如今的九家承载的天赋却是之前这些年最好的。
而且如今的九家新一代的家主,都更加团结。这就相当于一次大换血,可这一次的大换血,却有利于玄门九家未来的发展?
这其中的过程,他们虽然经历了约乔司家族带给他们的痛苦,但也不得不说,正是因为这个家族的渗入,才挖掘了腐朽的玄门根基。
这样想来,他们还要谢谢这个家族。
“对了,我有件事儿还要告诉你,温家的人动手了。不仅想要把越家斩草除根,同时还袭击了约乔司家族的几处暗桩。可谓是损失惨重。”
姬长鸿靠在旁边的软枕上,云淡风轻地说道:“越家的人都死了吗?”
“你说话能不能有点儿口德?”
“约乔司家族呢?亚玄死了?”
这更不靠谱。
“你这叫什么话?就不能把这个死字弄掉吗?”
“既然没有人死,那叫什么损失惨重?”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是医生,你难道不明白伤筋动骨,也不过是修养百天。这也叫事?”
“那你想怎么样?”
“抽筋扒皮,怎么活不下去怎么来。”
“我可是听说,这次约乔司家族折了的都是嫡系,而且都有纹身。”
“那能代表什么?就是你们家一家子人,亲兄弟不是还想杀了你吗?如果对方想杀你,你为什么就不能借刀杀人?这样人死的对你来说是一种利益,而不是一种损失惨重。”
“你的意思是说,那些人就是该死,被人扔出来的替死鬼。”
“没错,他们就是替死鬼。约乔司家族我接触的要比你们都多。要是比算计,他们家的人更会算计。原本就受到重创的家族怎么还可能用原来的暗桩联络?不怕暴露自己吗?他们这样做,分明就是借温家的手铲除异己。这样就会造成一种假象,而他们保留下来的才是真正的精锐。我直到现在都认为我们在为他们做嫁衣,帮他们清理约乔司家族的废物。”
“如果你要这么说,我也无法反驳,但是我想说一句,难道约乔司家族不也在帮我们吗?九家换血之后,清理的也是废物。”
“本应如此,如果不是因为有这些人的存在,玄门又怎么会腐朽至此。我们几家暗地里做的那些肮脏事,还用说吗?”
“可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亚玄和易珩之间的关系没那么简单,但又说不清,他们俩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明明应该是敌人,却又不仅仅是敌人那么简单。”
姬长鸿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如果你仅仅是看到了这些,不会把自己纠结成现在这个样子。”
钟意也是把自己困了几天的疑惑说了出来,“我听到了一句话,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亚玄和易珩,很可能有……血缘关系。”
姬长鸿的脊背就像打了鸡血一样,瞬间挺得溜直。
刚刚还动都动不了的人,就跟诈尸了一样。
“这话是真的吗?你能确定?”
钟意直接白了他一眼,“我就是确定不了才跟你说,没听说刚刚说吗?是不是真的?我不是也问你吗?你我都知道易珩是左丘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女孩。她对于左丘的意义自然不一般,从小易老爷子就把她捧在手心上。而且如果她是左丘的女儿,那不可能在她之前还有男婴出现?而且如果她真的有个哥哥,那她也不可能出生啊?左丘一脉单传,每代只有一个男孩。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姬长鸿激动完了,这才感觉到浑身疼。
“可为什么会有这种传言呢?而且有多大的可能性让你憋不住的找我说?我看你和沈巍不是走的挺近的吗?你就没问问他。”
“说实话吧,我是听易珩跟沈巍说的。她说什么同根同源,我根本听不懂。还有那个姓梦的女孩儿,她也说过一些很奇妙的话。那感觉分明亚玄和易珩有着说不清的关系,感觉应该很亲密才对。”
“这件事你跟别人说了?”
“我怎么可能跟别人说?要不是你了解约乔司家族,我连你都不会说。”
“那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先把慕家的事处理干净。如果我没有猜出,温家那边很快就会清理所有漏网之鱼。不会用太长的时间,他们就会找到这里。”
钟意皱了皱眉,“如今我们一堆老弱病残,还能往哪走?”
“地方我已经找好了。再休息两天,我们就离开这儿。”
钟意点了点头,“听你的,现在我们一群人都是无家可归的。虽然我不知道长辈们跟温家到底有什么关系?可不得不说,我这次总感觉玄门九家的人都会被牵连。”
姬长鸿看了一眼窗外,若有所思的说了一句。
“我们终究是异类,这个时代是容不下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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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怎么样?”
看着高岳乐终于把自己收拾干净了,白胡看着也是顺眼多了。
高岳乐晃了晃手里的保温杯,“一大杯的鸡汤全都没了,难得他胃口这么好。”
白胡点了点头,“这种鸡汤我都想喝了,这可是滋补的药膳,去了油腻的。而且中药对身体十分滋养,做的这么精致的药膳,就是我都嘴馋的很。”
高岳乐听着这话,脸上的表情却很怪。
尴尬中还有着歉疚。
白胡见他这样,不用说,也知道他是想到什么。
“我先进去看看他,你别想太多。”
高岳乐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就算他现在想了什么又能如何?
越泽已经把她忘了。
伸手扶住一旁的墙壁,高岳乐疲惫的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不知道为什么,当确定了这一点的时候,他的心里竟然很难过?
明明一个存在过的人,却消失在记忆中,那会是怎样的一种体验?
“怎么在这坐着?没进去吗?”
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高岳乐抬头看了一眼,越翔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老大出什么事儿了吗?”
“没有,他恢复的很好。今天还说要出院呢,你那边解决的怎么样了?如果都处理好了就办出院吧。待在这里,我总是不放心。”
越翔看了看走廊的周围,“医院里面整修的差不多了,应该看不出什么破绽。秦凯那边来电话,说是这件事性质很恶劣,害怕引起恐慌被警察局那边压了下来。只是说医院内部爆发了疫情,将部分的病人转移了。”
“那这事就能过去吗?不是还有很多的目击证人吗?还有一部分的死者家属。”
“目击证人会交给薛家处理,他们有自己的办法让那些人混淆那些可怕的事情。就好像是看了一场恐怖的电影,那他们分不清现实和虚幻的场景。至于死者那部分都有赔偿,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高岳乐松了一口气说:“她还真是说到做到,把自己能做的事都做了。”
“以后在大哥面前不要提起她了,就像她说的有些事就当没有发生过吧。也许对她对老大都是最好的结果。”
“可是你奶奶呢?越泽一旦回到家看不到奶奶,会不会就穿帮了?”
越翔摇了摇头,“不会的。我爷爷和奶奶想要环游世界去了。也许你都想不到爷爷平时深居简出,沉默寡言。可对于奶奶失踪这件事,却表现得很平静。仿佛他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天。他老人家只说要我们把老大接回去,然后他就跟奶奶环游世界去了,不希望任何人来打扰他们平静的老年生活。这也给我们省了不少麻烦。”
高岳乐揉了揉有些发痛的额角,“既然什么事都解决了,那就让他出院吧,在家疗养一段时间。然后我们的生活都将步入正轨。”
越翔沉默的片刻,突然说道:“我能求你一件事吗?”
“你求我?”
“过两天我会离开越家。这一走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如果可以,请你帮我照顾他们。”
高岳乐没听说越翔要离开,这个决定是不是有点儿太仓促了?
“他们都知道你要离开吗?你一直待在越家你要去哪里?”
“奶奶曾经说过,越家有一片神秘的祖地,玄门九家每一家都有这么一块地方,那是我们家族的根。”
“你想去那里?越家已经不是玄门的人了,你为什么还要去那里?”
“只要左丘没有收回帝王卦,那越家就是玄门中的人。如今大哥的帝王卦已经被他遗忘,而我是帝王卦唯一的传人。我不能失去家族的天赋,更重要的一点是,我觉得易珩应该很需要帝王卦。我们越家已经欠她的够多了,如今我能还多少就还多少。就凭我们越家的所作所为,如果左丘不是真正的想要帝王卦,有求于我们越家。我实在想不到,还会有其他的原因让他们坚守着这个婚约。换做是我,我可能已经动手杀人了。”
“可这件事也不能全让你一个人来承担。”
“这就是责任。我现在才知道,当年老大承担了多大的痛苦?而这种痛苦的始作俑者却是自己的亲人。”
越韬手指攥紧,越是查下去,他发现越家肮脏事越多,勾起的都是尘封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