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车停在了医院的楼下,梦楚漓出来的时候依稀的能看见一排的警车,从不远处往这边开。
那喧嚷的警铃声突然有些可笑,仿佛应了那句话,事情结束了警察来了。
梦楚漓打开车门就看见坐在里面的少女,“真的不想去看看吗?精疲力尽连休息都不顾就跑来,难道不是为了看看他吗?也许你再见到他的时候,他会问你:你是谁?那样你不觉得可惜吗?”
易珩微微垂眸,“就算我上去看他又怎么样?难道他醒过来之后还会记得我吗?”
“也许我会给你一个机会。”
“可惜,我并不想要。”
梦楚漓上了车,用力关上了车门。
“嘴硬吧。”
“他还好吗?”
“看吧,这就软下来了。得了,我也不调侃你了。他差一点就死了。人生中最大的苦难应该莫过于自己难为自己吧,他把自己锁在痛苦里,存心想死。不过还好,是你救了他。”
梦楚漓感叹的说了一句:“也不知道你们到底是谁欠了谁的?”
“开车。”易珩没有回答,甚至连一个留恋的眼神都没有。梦楚漓还真佩服她的心,够狠。
**
越翔刚进病房没有多久,就突然推门从病房里冲了出来。
“怎么了?”
看着他的脸色发白,高岳乐立刻紧张地问道:“是越泽出事的吗?”
越翔的手指头握紧,看着他们聚焦过来的目光,微微的摇了摇头。
“大哥很好。你们进去看看吧,我还有事先出去一下。”
看着他快步往外面走,越韬犹豫了一下,立刻跟了上去。
“你去哪?”
越翔看了他一眼,对他摊开了手掌。里面一块白玉般的龟甲出现在他的眼前。
“……龟甲?”越韬见过这件东西,这是越家的宝贝。而且一直在他大哥的手中,只是五年前一套龟甲遗失了一块,而且还是最重要的一块儿。
“这块是……”
“刻有大哥本命的那块龟甲,而且上面的图案变了。”
“图案变了?”越韬仔细的看了一下,整个龟甲的排布确实发生了变化。天势地坤,这龟甲上的卦象已经改了。
“还记得大哥的命理吗?姬家老爷子给老大摸骨的时候说过,他的命里有一劫数,非生即死。这套龟甲就是他的保命符,什么时候龟甲变成天地坤,乾在首,这劫数便开始了。”
越翔说着手臂忍不住的在颤抖,“现在龟甲变了,而劫数只是刚刚开始。”
越韬猛地后退了两三步,“不会的,一定不会的。你刚刚没有听见那个女人说什么吗?大哥会忘了她,永远都不会再记起她。”
越翔握紧龟甲,眉头紧皱,“你为什么一定要认为那个劫数会是易珩?如果不是她,也许今天我们就会应验了这个劫数的结果。”
越韬不知道自己此刻应该怎么办?又应该怎么想?
“那我又该想谁呢?一切都是因为她而起的,如果不是她……”
“如果不是她也会有其他人,你心里清楚的明白奶奶到底做了什么。我知道你查了当年梅岭大桥的事情,也知道姬长鸿给了你一份完整的资料。
我们姓越拥有着别人渴望的财富,而这些财富的来源呢?是干净的吗?
黄金门,温家,约乔司家族……这些势力都跟我们越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可我们呢?又凭借什么在这中间周旋着?
是已经被大哥遗忘的帝王卦?
是越家在商场的地位?
还是那可笑权利?
都不是。
这些人所忌惮的依然是左丘。
没有左丘做越家的后盾,我们越家什么都不是。
当年越家走投无路,求到左丘。左丘舍命相护,却得到的是接二连三的背叛。
为了我们的安全,左丘默认了隐藏帝王卦的种种压力。梅岭大桥,他们设计杀了的那些人,也是我们越家作保接下的任务。
最后害死了那么多的人命,我们是要还的。而这期间发生的一切,左丘又做错了什么呢?人家只是要报仇,难道错了吗?
就算他们不报仇,难道约乔司家族他们真的会放过我们吗?与虎谋皮,在夹缝中生存,终究毁了的是我们自己。”
越韬一拳打在了墙上,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我知道,我知道,是我们错了。是奶奶做的不对,可我能怎么办?难道你要我亲手杀了奶奶吗?”
**
“小姐,邢家传来消息,约乔司家族的几家暗桩都被挑了。而且暗网整个核心系统都崩溃了,下手的人……是温家。”
易珩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丝毫没有因为这个消息而有任何的变化。
倒是梦楚漓焦急的问道:“那他们有危险吗?”
邢风看了一眼易珩见她没有阻拦,沉声说:“死了一些人。”
“是什么人?”
“他们的身上都有纹。”
易珩眼睛也没睁开,只是低声的嘀咕了一句,“是约乔司家族本家的人?”
“是,而且他们死状都很奇怪。”
“怎么说?”
“横死,无脸,中毒,噬骨,挖心。”
梦楚漓的脸色顿时煞白,她的肩膀连着脊背都不住的颤抖。
“不可能,这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是不是这些手段你觉得熟悉?降头——横死,赶尸——噬骨,蛊术——挖心,练尸——无魂。你们还真是养了一堆好乌烟瘴气的主?无脸?连无面奴你们都敢用,看来那些邪门的巫道,你们都开启了。”
梦楚漓握紧旁边的扶手,“这些人不是我们养的,你信吗?他确实在练鬼道,可仅限于利用偏术提取煞气。我承认我们害了很多人,但就是因为我们没有什么不能承认的。所以才不会让别人往我们身上泼脏水,是我们做的我们认,可你说的无面奴我从来没见过。你说的邪门巫道,也不是我们的人。”
“是不是你说的不算,你无法保证约乔司家族的其他人没有这种动作。这些人并不是一蹴而就,而是受过长期的训练。之前我就见识过玄门杨家出现过这样的人,一对善用无骨针的蜮人,一个会用黄泉引的巫师。还有杀了水家家主的人有着一双毒拳,这么接二连三的出现这种奇门异士,难到只是巧合吗?”
“易珩,你应该相信我,这些我们真的不知道。”
“如今我想不相信你说的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事这些人能被人利用,那就是有奶便是娘的主。如今约乔司家族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起码在一段时间内蹦不到台面儿上。可温家却如日中天,这个时代需要的是权利和地位。我们不会干涉这个时代的发展,却不代表这个时代的人,不会想左右我们的未来。左丘一直都说不官不仕,为的就是隐藏锋芒。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终究我们在人家的眼中是异类,顺者俯首为臣,逆着杀鸡取卵。这些人就算不是你们养的,难道你们和温家的关系能说的清楚,能撇的明白吗?”
“所以这些人都是温家派的。”
“除了他们我实在想不到其他的人。”
邢风低声问道:“小姐,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他们的手现在也伸向了越家,今天医院的事儿跟他们撇不清关系。”
“你现在下车,回邢家去。”
邢风的脸色顿时变了,“小姐,我说过我不是邢家人了。一入内门,我们便没有了原本的身份。”
“那是限于你的姓氏也不要了。邢家老爷子出事,我在红坊没来得及阻拦,本就是我欠了你们邢家的。如今你们邢家已经没落了,如果你不回去继承,那你们这一门也将会被取代。信左,你的心思我明白,你爷爷对你疼爱有加。当初要不是为了保护你,他也不会把你送来左丘。而当年左丘有难,要不是邢家“听风”帮忙,恐怕也没有如今的左丘,邢家因此遭到玄门孤立,几十年间过的又是怎样的艰难,爷爷心里都明白。哪怕就是为了这份恩情,我也不能把你继续留在左丘。你有你该继承的责任,这是注定的。”
“他是?”
“我是玄门邢家的人。”
“邢家?你还是左丘内门的人。”梦楚漓愕然的看着易珩,“怪不得你能掌握玄门的动向,原来邢家已经在你的手中。”
“所有人都认为玄门中最弱的一家人,便是邢家,它们的存在可有可无。可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家人的存在是可有可无的,那左丘早就把这一家的传承收回了。”
梦楚漓想了一下说道:“我听他提过邢家,他说过如果有人会忽视邢家的存在,那必然会吃了大亏。邢家“听风”,听得是天下事,所有的消息都会随风而入。所以邢家最厉害的就是这个巨大的消息网。”
“所以在红坊,邢老爷子出事,并不是意外。”
将这句话直白的说出来,梦楚漓没有看向邢风,这件事她不能说跟约乔司家族没有关系。因为邢家的存在确实是最有威胁的,玄门之中很多人都想要他们的情报网。如果不是这个情报网印在他们的脑子里,他们早就不择手段的抢走了。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邢家虽然看似玄门中最弱的,但却没有一个家族敢欺负他们。
而以约乔司家族的手段,如果得不到最好的方法就是毁了。这也是他们变相的在害怕易珩的势力,没有想到一个小丫头会把他们逼到这种地步。
“对不起。”
梦楚漓并不是一个心狠的人,她是个直性子,而且恩怨分明。
“道歉并没有什么用,而且这件事不是你做的,我也不接受你的道歉。我们邢家人的命我会自己亲手讨回来,谁欠了我们邢家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邢风又看了一眼易珩,多少年了,他都快要忘了自己的表字,可她却还记得。
“小姐,信左依旧是左丘的人,只要小姐需要信左,信左就是邢风。”
易珩笑了出来,“好,我本来就没有打算放了你。把车上这几个家伙都带走吧,别说不用邢家形势不明,别让我为你担心。邢家的事处理好之后,把人给我送回来。”
车子停下,邢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邢老爷子真是有先见之明,竟然还给邢家留了一条后路。”
“邢家的传承只是一副地图,这个地图却连接着所有古武世家的居所,是玄门之中最大的秘密。而这个地图他们画不出来,也说不出来。如果想要去只能是邢家人带路,可这幅地图并不是邢家每一个人的脑海中都会生成,而能够生成的人便是邢家的主人。不过这种事情无法考证,就是邢家的人也不能确定后代之中,谁的脑海中生成的地图是真的,也不知道谁就是在说谎。其实这就跟玄门其他的传承都是一样的,给你一本武技你大多都能学个皮毛,可真正有天赋的人是谁,他们并不知道。所以玄门的人要继承家主之位的,都会来到左丘,只有左丘的继承人才会洞穿他们身上的天赋。如果达到要求的就会顺利继承家主之位,如果达不到要求的,就会被遣回家族。当年左丘遭到玄门围攻,邢家人曾给过我们消息。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消息也许左丘会损失惨重,所以左丘欠邢家一个人情。爷爷亲自出了左丘去邢家,选择了这个男孩抱回了左丘抚养。”
“你爷爷应该是害怕有人因为左丘迁怒邢家,所以才给邢家留下来这一根苗。”
“世事无常,如果可以,我真希望他不进内门左丘内门不出,则天下安。左丘内门不平,则乱世起。如今内门禁闭,被我封死。只希望乱世也会因此终结。”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我怎么觉得你做的每一步都是早有准备?”
易珩睁开眼睛,眼中一片水雾迷蒙,“梦楚漓,我告诉你这些事,就是想让你记住。也许有一天,他会需要知道。”
他?
梦楚漓看着她,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脑海中分明一片空白,可她的心为什么总是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