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有成就感?整个玄九门一直都在找寻的东西,世世代代都想得到的东西,最后居然从你们家的天行水域拿出来。最可笑的是还被你说成了一个不科学的废物?”
南宫行根本不想和一个女人一般见识。
“我说的是事实。姬长鸿说九州罗盘知天下,晓乾坤,无所不知。那我问你们,它知道我吗?”
南宫行指了指自己的脸颊说道:“它知道的名字吗?我长什么样?我的前世今生,我所经历的一切,他都知晓吗?”
钟意拄着下巴看着他,“你觉得它不知道?”
“不是我觉得,而是如果真的有这样一个东西存在,那你觉得它的存在会不会打乱这个世界的秩序?这是一个多么逆天的操作?如果它真的知道了我的一切,那我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呢?我甚至会想,我所经历的一生,会不会就是被制定的,被规划的。我的那些记忆和我经历的那些事,并不是我主观去实现的,而是被客观操纵的。这个你又要怎么解释呢?”
钟意的身体顿时僵硬的戳在了椅子上,一股凉意和轻颤直接从他的脚底一直蹿到了脑袋上。
被制定,被规划。
那我们还真的是我们吗?
难道我们不是九州罗盘的一个棋子?
那是不是说,所谓的知晓天下事,不过就是已经下了一盘又一盘的棋,而我们的过去和未来都已经被落子成局。
梦楚漓也愣在了原地,她从来没有用过这个角度去想这个问题。
可被南宫行这么一说,她的肩膀颤抖着,就好像发现了一个巨大的秘密。
“不,这不可能。”
听见她的声音,钟意转头看了过去,“你说什么不可能?”
“时间,空间,都不可能。你们别忘了,九州罗盘出生可是在几千年前,甚至于上万年前,它所收入的知晓天下事,无非是天下开创的初始,就跟我们所说的初心一样。所以解答的东西也是一点点慢慢累积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如果我们问的问题,它确实能给出答案,可这个答案有没有用,谁知道?或者说这个答案能不能被办到,谁知道?又或者说……”
“又或者说,我们问及的前世今生,它给我们所看到的前世今生,又会不会是我们所经历的前世今生。”钟意这话说的有些饶舌,可他恰恰说出了梦楚漓想说的。
南宫行不知道易珩想要问的问题是什么,可是唯独他们俩却是大概知道的。
“对,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听着这个理工男的话,两人集体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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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经把人送走了,现在说说你的想法吧。”整个山洞静悄悄的,空旷到连脚步声都听不见了。
易珩手里拿着那一管血,皱了皱眉。
亚玄见她那模样,轻声说道:“你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人已经被我送出去了。”
“你确定他们下山了?”
“放心吧,他们回不来。入口处被我封住了,我知道你心疼那小子。”
山洞中又是一片寂静,三个人站在那里不算违和,却在沉默中有些尴尬。之前因为有越家兄弟在,易珩下意识的避开叫他地位名字,就是沈巍也默契的没有揭穿他的身份。
可这并不代表有些事已经过去了,也并不代表他们的立场有所改变。
但这一切都没有改变的时候,三个本来应该成为敌人的人站在一起。气氛就热烈不起来了,连装都懒得装。
“这山中小乾坤还真厉害,竟然还有一道印门?”亚玄这算是没话找话,刚刚还嘴贱的人如今说话却磕磕绊绊。
沈巍虽然不受这种尴尬的影响,以一种长辈的身份转身看向他,“你不知道有一道印门,那你是怎么进来的?不是从那道门进来的吗?”
“当然不是。其实你怎么上来,我就怎么上来的。”
沈巍微微扬眉,“你在我身后?”
“我还奇怪呢,你是不是受伤了?警惕性也太差了。我跟在你身后你都没有发现。”
“这不可能。”
“乘风而上。我没说错吧?”
“可这里的领域禁制呢?就算你修的是鬼道也不可能完全隐藏自己的气息。”
“他们没有遇到越翔,不代表我没有遇到。”
他这句话沈巍还是相信的,毕竟能研究明白小乾坤的人只有易珩和越泽。
“你对越翔做了什么?”
易珩直接朝他瞪了过去,那眼神中的敌意,丝毫没有什么血浓于水的亲情在里面。
亚玄不怀疑,如果自己说把越翔给杀了,那她会毫不犹豫的杀了自己。
“知道你宝贝越家那三兄弟,我不傻,不会杀了他。只不过是在他身上取了一点点血。说起来我还是要谢谢你们,如果没有你们一前一后的帮我,我还真进不来。”
沈巍的牙齿顶着上牙床,嘴唇用力的裹着牙齿。易珩感觉一道劲风从自己脸上掠过,“砰”的一声闷响,亚玄的身体直接飞了出去,下一秒狠狠地撞在了岩壁上。
“下手这么重,别把他弄死。”
沈巍身形一闪出现在易珩的面前,“放心吧,撞一下,死不了。”
“老东西,我见你是长辈,所以让着你,你别太过分。”
亚玄果然没事儿,连口血都没吐出来。
“滚蛋,你一进来就藏了起来,你还有把我当长辈过吗?”
“不然呢,等那条龙过来戳死我。”
沈巍真想现在就动手掐死他,这家伙竟然借他的东风进了这山洞,还想用他给龙当祭品。
狗屁的长辈。
“行了,别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他做这样的决定不是很正常吗?”
亚玄一听这话就知道是嘲讽,一头银发直接抖了起来。
“喂,丫头。他这么说我,我没意见。毕竟我和他的关系摆在那,这老家伙就是胳膊肘往外拐。我要是真救了他,他还不在我后背插上两刀?可你这么说我,我是不是有点儿冤。怎么说我刚刚也救了你吧。”
“是啊,你要是不救我,谁来给你打开这扇门呢?”
“你是这么想我的?”
“不然呢?难不成我还觉得你有什么人性存在?别太把自己当个人,这样我会觉得你还真是个人。”
这叫什么话?
亚玄突然觉得自己的存在有些多余,最重要的是他还浪费了一条黑龙。
“你有把握进去吗?”
沈巍很满意这丫头的怒怼,“就这么一管血,够用?”
“我想问你们几个问题。”
沈巍和亚玄对视了一眼,随即又将目光移开。
沈巍:“你说。”
亚玄:“你说。”
两道声音不期而遇,异口同声。
易珩抬头看向他们俩,“如果你是一条龙,你会选择在天上自由自在的翱翔,还是被关在这里,守着这个地方。”
沈巍:“当然是自由自在。”
亚玄:“那要看它留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易珩点了点头,“完美,你们直接将两个答案都说了出来。一条龙本应该翱翔九天之上,自由自在,谁又愿意忍受断角之痛,将自己困在这里?”
“断角?”
亚玄这才注意到,那头龙的龙角好像真的很短,只是他没有想到那是一双断角。
沈巍:“龙角一断,这条龙便飞不上天了,只能留在人间。”
易珩朝亚玄看了过去,“这就应了他的回答。它为什么要留在人间?是它自己自愿的还是有人将它留下的?自愿的,又为什么会以牺牲断角之痛为代价留下?不是志愿的,又是什么人将他留在这儿,看守这个地方。可无论这两个结果是哪一个,一定是有目的的。”
沈巍的目光朝四周看了看,“这是帝王卦的祖地,还有领域禁制,这禁制设定的就是血脉。也就是说,这个地方只有帝王卦传承血脉的人才能进来,而这个人同样也拥有着龙的血脉。”
亚玄:“所以在一定程度上,越泽就是这里的后人。特别是越泽可以将那头龙驱赶走,这就说明了一切。”
易绗:“所以说,如果换做你们是那头龙,遇到越泽这个百年或者千年的后人,会怎么做?会想让他死吗?”
沈巍立刻说道:“当然不会。我是这条龙我被关在这里千年百年,也许我就在等这个继承者,可以走到这里的人。”
亚玄:“又或者说,我是这头龙,我心甘情愿守着这个地方。也许我没有任何目的,只是合条件的人我就让他进来,不符合条件的人,我就直接杀了他。我仅仅是守护着这个地方。”
易珩真心觉得这两个人挺有意思的,每一次给出的答案都不一样,也恰恰将所有的可能都说了出来。
“所以说在这两种可能的情况下,地方和这条龙。会不会想把越泽弄死?”
沈巍想了一下,摇了摇头,“如果这条龙等的就是这个继承人,他自然不会把越泽弄死,或许越泽就是可以让它重获自由的那个人。”
亚玄也跟着摇了摇头,“我也觉得不可能。这条龙就算是守护在这里的守护神,可如果通过了所有的条件限制,它也没有理由讲这个人弄死。况且越泽还真正的驱赶了这头龙,如果说这头龙真的想要把人弄死,刚刚就不会被他驱赶走。”
“那这道门呢?”
沈巍回头看了一眼那道巨门,“你想说什么?”
易珩若有所思的看着那道门,“你说这道门会要了他的命吗?”
亚玄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了,“可就是这道门不想要了他的命,可你知道开启这扇门的方法吗?如果你不知道其中的方法,这扇门难保不会吞没一条人命。”
“那如果我大概知道了呢?你们敢不敢陪我试一试?”
沈巍突然笑了。
“你这算是求我吗?”
易珩侧头朝他看了过去,小的时候,她只要开口求他,沈巍就没辙了。
可惜……
“这回不求,不敢赌就滚。”
这话说的还真是孩子气,沈巍伸手在她的头顶摁了一下,“臭丫头,怎么跟长辈说话的?滚个屁,谁说我不敢赌了?”
易珩笑得得意洋洋,意料之中的结果。
这老家伙就是硬了一张嘴巴,硬不起心。
“你呢?”
听见有人还会询问自己的意见,亚玄笑了,“没办法,我现在还不想你死。赌吧,你的运气不错,好像没那么容易死。”
易珩冷笑了一声,“那还真是要你失望了。杀了我几回都没把我弄死,不说自己实力不够,现在又开始迷信,说我运气好了?”
“事实说明一切。这样你还活着,运气能不好吗?”
易珩直接把自己手里的那管血,朝他扔了过去。
“既然如此,你来引龙。”
“引龙?”亚玄的眼瞳一缩,“所以说你这样做是故意想要整死我吗?”
“谁让你愿意跟我赌呢,想要得到就要付出代价,这种交易你不是做过很多次吗?”
“所以说你的代价就是舍弃我。”
易珩慢慢的起身朝他看了过去,“你信我吗?”
“不信。”
亚玄真心觉得他们兄妹真的没有一点血缘的牵挂,这个答案他几乎是不过脑的说了出来。
“那正好我也不信你。所以让你做这个倒霉鬼,我一点儿压力都没有,爱做不做,不做滚。”
亚玄觉得自己还真是多余的问了这么一句,没事嘴贱,欠抽。
“说吧,怎么引?”
“简单,只要让这头龙能感觉到你要杀了越泽就可以了,身为这里的守护者,是绝对不想看到继承人被杀的。”
亚玄的嘴角一抽,“那它还不得跟我拼命?”
易珩呵呵一笑,“你觉得我会在意这一点?反正受到危险的又不是我。”
“得嘞,你真是把我当成了冤大头。”
沈巍不客气的哼了一声,“这种滋味好受吗?刚刚我也觉得被当成了二傻子。”
“如果我现在道歉,会有用吗?”
对着亚玄的眼瞳,两道人影笑容可掬,臭不要脸的说道:“从来没有。”
“那我现在要退出。”
两人对视了一眼——
沈巍:“晚了。”
易珩:“你觉得你打得过我们两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