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开始，依旧是斯克先汇报。
景嫣认认真真听着他的讲话，偶尔也在pad上做点笔记，暂时把那张小纸条的内容全部抛到脑后。等到他讲完回到座位，她迅速调整好状态，起身走到大屏幕边。
还没开始讲话，就看到斯克的负责人举起手，景嫣茫然地看着他：“您好，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想知道卡宁带了上次会议汇报过的初稿吗？”
“带了。”
“那可以先拿出来看看吗？我们这边有几个问题。”
景嫣微微皱眉，下意识看向坐在AT负责人中间的罗寅，得到他的眼神肯定后，放心地翻出初稿，投屏在大屏幕上。
“您好，请问针对初稿有什么问题呢？”
斯克的负责人起身过来，景嫣茫然地退了两步，看着他指向屏幕中间的文字部分。
“我们公司始终对方案的设计保持原创风格，从来不会借鉴抄袭。想必AT的各位都知道，业内的设计巨头Rachel是AT前任高管，目前是AT的董事，其经手设计的方案数不胜数，为AT开拓海外市场打下了坚实基础，以个人风格明显而闻名圈内。”
罗寅眼里已经没了温度。
这个时候扯闻女士进来干什么？难不成想说景嫣抄袭？
“卡宁提供的初稿，我们最开始看到的时候就觉得非常熟悉，因为我们也学习过Rachel女士的很多设计作品，我们可以很坦诚地说，Jane这块区域的设计是对Rachel女士个人风格的蹩脚模仿，想在讨好AT的基础上加入自己的元素，弄巧成拙。”
景嫣莫名有点想笑。
闻女士当初给她的笔记里面可是已经把她的设计理念和方法讲得明明白白，“蹩脚的模仿”？如果非要模仿的话，闻女士笔记里的方案实例随便挑一个拿出来就是了，何必这么麻烦？
她只是按照自己的习惯来做方案，并且当时确实认为这个项目可以以闻女士惯有的方法来铺展，模仿？她需要模仿谁？
做设计讲究的就是原创，模仿？
“其次，我们有些资料想和各位分享。”
景嫣默默等着。
资料？难不成把闻女士的那份笔记给她变出来再指着鼻子说她抄袭吗？
“我们查到了Jane女士曾经和AT的关系。”
全场寂静。
连罗寅都愣了，下意识看向景嫣，两个人就这么短暂地眼神交流过，各自别开视线。
“Jane女士，我们查到您在AT工作过。”
罗寅已经开始慌了。
如果真的现在就把景嫣的工作经历抖出来，她要怎么解释？这次的项目要怎么办？她回去跟卡宁的负责人又怎么解释？
“我们的同事前段时间正好去新加坡度假，在AT酒店看到了署名为‘JaneJ’的设计作品，我们想知道，您和AT的设计部门是否有关系？”
罗寅听到身边几个负责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而景嫣带来的小助理正飞快地敲着手机屏幕，大概是在给谁发消息。
“您的助理昨天可是跟我们的人说过了，您在入职卡宁的时候，并没有提到过您曾经在AT的工作经历，现在又反过头来为了卡宁和AT的合作关系做方案，居心何在？”
全场的目光又投向了景嫣的助理，罗寅冲着身后的张助理招招手。
“罗总。”
“景嫣的助理给我查清楚，很有可能涉及泄露商业机密。”
“好的罗总。”
目送张助理走出会议室，罗寅清了清嗓子，全场再次安静下来。
“卡宁的助理和斯克的人说公司里的事情？”
景嫣注意到他的眼神，暗暗轻松下来，紧张万分地思考应该怎么给自己找台阶下。
他在告诉她，赶紧想办法解释。能争取到的时间不多，所以要么撒谎要么说实话。
可是说实话？在这里除了罗寅谁信她？都已经说她模仿闻女士的风格了，她要说她曾经是AT总部的设计总监，有人信？
小助理放下手机，不安地绞着手指，甚至不敢抬头看向罗寅。
“向竞争对手公司泄露机密，好像是可以抓人的吧。”
“Lucas，这件事情的重点不在这里。”
罗寅扭头看向斯克负责人：“斯克派人调查竞争对手的工作背景？”
“Lucas，这是合理范围内的事情，卡宁是新人公司，初次和我们斯克交锋就是为了争和AT这样大公司的合作，我们没有办法不警惕。既然是从AT出走的前员工，必然对AT的喜好摸得非常透彻，那我们斯克在这场博弈中并没有任何好处。看到各位的表情，想必也不清楚Jane曾经的工作，我们目前只查到她和AT新加坡分部有着密切联系，具体情况还会再跟进。”
“查我们AT的事情还用得着你来跟我们跟进情况？”
寂静。
“隐瞒工作经历的事情，Jane自己解释吧。”
“我确实在AT工作过。”
全场哗然，连AT这边几个负责人都惊得面面相觑。
罗寅只是定定地看着她，心里波澜不惊。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大概是已经给自己想好了退路，那他只要相信她就好。随时给她打掩护，只保护她。
“所以新加坡酒店的设计确实是你做的？”
“不是我单独的工作成果。”
“有意思了，AT的前员工来这里跟AT讨项目，难怪设计出来的方案都是对着AT的口味，那我们斯克不管怎么做都没有意义了不是吗？”
“我已经跟AT没关系很久了。”
“那又如何？”
“不如何，我有我自己的设计风格，不会为了讨好任何人任何公司而改变。您针对我的初稿提出的问题，正好我之前也已经发现了，所以这次带了二稿来给AT过目，请问我这是为何？”景嫣面不改色地看着他。“以及，以我对AT的办事风格的了解，他们并不会因为我曾经是AT的员工就对我网开一面，只会更加严格。我没有讨项目，我只是在做好我自己的本职工作。”
“做好自己的工作？这难道不就是在讨巧吗？要我说，卡宁的人是不是也太会算计了，现在正好AT总部的Lucas在这里就把你换过来了，Lucas什么人大家能不知道？这不是为了讨项目，还能是为了什么？”
景嫣叹了口气：“刚刚已经要论过了，也是您先提起来的。再者，我没有跟卡宁说过我曾经在AT工作过的事情。”
“那Jane为什么不主动退出这次的竞争？”
“我之前知道这次的项目是和AT合作的时候就已经和公司负责人提过要退出项目，公司也确实同意了，这次是直接让我来顶替的。”景嫣依旧好脾气地回。“相信斯克也很早就知道AT在寻求合作方的事情，我也很早就知道了，也是在那个时候就跟上司说了要退出的。”
“与其这样为什么不直接辞职呢？岂不是来得更痛快？”
“好了。”
全场的视线再次投向罗寅。
他实在是受不了了，景嫣的好脾气要是全消耗在这种人身上，那是真划不来。他还想好好哄老婆呢，不能在这种人身上浪费精力。
“其他事情先放着，Jane汇报二稿吧。”
“要是又出现抄袭雷同的状况怎么办？”
“我没有抄袭。”景嫣简直无语。“真的没有，是您全程都在指控我。”
“那就是雷同咯。”
“那您能先看看我的二稿吗？”景嫣始终保持微笑。“请入座。”
目送斯克负责人重新回到座位上，仍旧站在大屏幕旁边的景嫣暗暗深呼吸几次后，退出初稿，把二稿打开。注意到罗寅脸上总算有了表情变化，她才终于放下心，清了清嗓子，开始做自己的汇报。
“斯克负责人Mike先生对我初稿的评价，我个人全部接受。但是这次的二稿我选择了最冒险的做法，也就是将初稿全部推翻，完全采用全新的方案。新方案将整体分为四个部分，分别针对这次项目统筹的四大板块，我会具有对照性地依次介绍。”
罗寅微微点头，心情还是不免有些复杂。
完全推翻之前初稿的意思就是她花时间做了个新方案出来，大概还是他之前跟她说的那些话对她有影响，不然真的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险。
不过幸好身边这些人对她的设计功底还是赞美的，就是不知道刚刚斯克负责人的那些话会不会对她有什么不好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