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谷欢大多数时间都呆在石屋里养伤。
也曾问过叶醒,要不要到上天峰找鹤饮看看病,却只收到了叶醒:“你才有病。”的亲切问候。
话说宗主这人小心眼点,但只要别逆着撸她的毛,每天的送餐服务还是准时的。
每天叶醒都会给谷欢一点粮食,不多不少,一天吃食。
甚至有两次还送了一片乐桃叶。
每次来的时候,也都会关切他的伤势。
当然,谷欢知道并不是宗主关心自己,而是她急着要拉自己去选驻地。
按理来说四重天山会有向导陪同新人挑选驻址的,但考虑到叶醒的社交能力,这有点不现实。
反正打听到阴天峰附近有水质不错的山泉,闷头去就是了。
最不济,先暂时选定一处宗地,以后再换就是,田园说这都是可以的。
这任务,就当是游山玩水了。
到大荒世界这么多年了,谷欢还真没像现在这么惬意过。
兽潮之前,自己还是个每天全力以赴生活的小散人,每天忙着跟各种东西斗争——荒人、异兽、饥饿、疾病和恶劣的天气。
跟那时候相比,现在无忧无虑的生活简直是天堂。
田圆给的药团吃着,鱼皮一张张贴着。
等贴到第二张鱼皮的时候,谷欢的伤已无大碍了。
谷欢想着再瞒宗主两天,多舒坦一阵儿再跟她去选驻址。
于是在叶醒送餐的时候,装出很伤口还很痛的样子。
可就在谷欢第一次这么做的时候,叶醒便看穿了他的把戏。
谷欢并不认为是自己演技的问题,他更愿意相信是宗主的刻薄——
不在乎这个二把手的伤是否痊愈,只是等得不耐烦了,恰好在这时候要拉自己去而已。
“所以呀宗主,我的伤还没好,你就不怕我拖慢了你寻找驻地的速度?”谷欢试探着,想在叶醒那里印证自己的猜想。
阴天峰,田圆口中有山泉的地方。
谷欢与叶醒正躲在山脚一处木屋里。
这种木屋是专供门人休息用的,里面备有厚实的毛毯、耐放的食物和干燥的柴禾,还有一些以备不时之需的石制或骨制武器。
路过的门人若是累了,或是遇到不便,都可以来这种木屋休整。
当然,四重天山里也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门人在方便时添补其中物资。
这样木屋便随时可用。
屋外阴雨绵绵,这也是谷欢与叶醒进这木屋的原因。
木屋不大,秋风在里面打着旋儿。
谷欢拉紧了裹在身上的毛毯,不让冷风灌进脖子,又顺手往炉火里添了条柴。
炉火旁,煨着几块山药和小米窝头。
“我喂了你乐桃叶。”叶醒扔给谷欢一个答案,接着说道:
“虽然你不说讨要乐桃叶的原因,但我知道你要吃它。而且它对你的作用很大,好像会加持你的某种能力……我不清楚。
可有一点我能确定,它对你有很强的疗伤作用。”
“……你怎么知道?”谷欢大惊失色,如果单是知道自己服食乐桃叶,谷欢乐得解释为叶宗主还有猥琐偷窥的一面。
但她口中的“加持”一句,不正是沟通自己的神话系的现象?
而且疗伤之事也不假。
谷欢的伤能好这么快,那两片乐桃叶有很大的功劳。
这些决没有跟她说过半句,而且谷欢自忖也无梦呓的毛病。
她是怎么知道的?
叶醒读出谷欢的震惊和不解,不等他发问,便大慈大悲地解释道:“乐桃告诉我的。”
“就是那根桃华至宝乐桃枝?”
谷欢见过那根干巴巴的桃树枝,带叶醒往四重天山逃难时,就在她背上背着。
约摸四尺,不蔓不枝,无甚奇异之处。若非叶醒刻意催动,上面连片叶子都不长。
唯一可说的地方,便是虽有四五处枝节,但大体是直的。在谷欢眼里,正正好好的油菜花之敌。
“那条柴……乐桃还会说话?”
“只有我听得懂它说话。”叶醒白了谷欢一眼,道:“乐桃叶里含着乐桃的气息,乐桃自然能感知道它的叶子对你的作用。
只是乐桃现在还在沉睡,感知不强。
乐桃叶对普能人来说,可缓解饥渴,绝不可能像你一样,有那么大作用。”
听到乐桃还在沉睡,谷欢稍微放了点心。
估计以乐桃现在“感知不强”的状态,也无法具体感知道自己体内的,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异能。
神话系的存在,谷欢还不想让别人知道。不解释,常规操作。
谷欢忽然觉得是不是该提醒叶醒,让她不可跟别人说起自己体内的“某种能力”。
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以叶醒那自闭癌晚期的绝症,逼着她跟别人交流她都不敢,能跟谁泄密?
反而要是出言提醒了,岂不白白送她一个威胁自己的把柄?
谷欢庆幸自己脑子转得比嘴快。
因为燃着炉火,木屋的窗户没有关。
又一阵冷风吹过,“啪”一声脆响,一个“黑球”撞在叶醒颧骨。
谷欢只听声音都呲牙,知道肯定很疼。
可当事人叶醒却连哼都不哼一声,只是双眉不可察觉地一皱。
谷欢为了掩饰自己的憋笑,连忙低头去找那罪魁祸首“黑球”。
把“黑球”托在掌中一看,竟是一只浑身漆黑的青蛙。
那青蛙不过一寸来长,一双大眼半闭半睁,三角脑袋左摇右晃,这是被撞晕了。
等那蛙清稍稍缓过劲儿来,恍然发现自己已落入人类掌心!
忙向窗外跳去。
“得罪了宗主还想走?”谷欢将终于憋不住的笑,化做一声低吼。
右手向半空中的青蛙抓去。
谁想那青蛙跳得极快,谷欢竟然一抓不到。
电光火石间,谷欢探身而去,同时疾伸左手捞向青蛙,“呱”的一声将蛙握在手中。
这一捏,蛙又晕了。
然后谷欢才发现,自己光顾着捉蛙,全然不知自己半个身子已然探出了窗外。
原本披在身上的毯子,早已滑落在了屋内。
雨水顺着脸颊流进脖子里,很冷。
“别出声!”忽然一个略有些虚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紧接着,一只手从旁边伸来,揪着领子竟把自己从窗房里扯了出来。
“你……”谷欢刚想开口说话。
却被一只手捂住嘴巴,接着是一人压在自己身上,两只手腕也分别被对方按住。
压在自己身上的,是个女子。
借着阴天昏暗的天光,谷欢看见那女子面色苍白、双眼无神、两颊微陷,面相中蕴含的饥饿感,很有激发人食欲的作用。
而她那一抹红唇,嵌在她白得异常的脸皮上,好似雪原中一泼冒着热气的鲜血,红得刺眼。
也多亏得这抹烈焰红唇,为她守住了饥饿减益下的最后一点气色,令她的颜值在“好看”的底线前悬崖勒马。
这人是谁?在这儿干嘛?与我何干?
谷欢满脑子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