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醒被狸吟压在身下那会出现的应激反应,从突然性上来讲,还真有那么几分像羊癫疯。
最精髓的还是那不由自主的颤抖。
刚刚缓过来的叶醒,正巧听到狸吟关于自己羊癫疯的确诊宣言,于是在这生命无法承受的社死之重下……石化了。
“你家宗主这病还挺严重,还是抓紧时间吧。”狸吟是真的关心。
谷欢觉得狸吟的诊断虽然离谱,但确实有必要带着叶醒去见见鹤饮——灭族事件影响心神的事。
无论是田圆还是眼前这个叫狸吟的怪人,都对鹤饮医术很是服气,看来这事靠谱。
“其实,她不是羊癫疯。”谷欢解释道。
狸吟眼中闪起“我懂的”的光,这么俊一小姑娘得这么丑的病,当然难以启齿。
换我我也不承认呐。
狸吟自忖嘴大但不漏话,于是拍着坦荡的胸膛道:“你放心吧,我懂~你家宗主不是这病。”
谷欢觉得狸吟在错误理解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正要给她往回扳时。
心头忽然升起了一个邪恶的想法:为什么要消除狸吟的误解?
这小心眼宗主,不过掌握乐桃叶而已,就拿它压榨我的劳动力。一路上要我干这干那,还克扣桃叶数量。
士可忍,孰不可忍!
今儿你背个羊癫疯的名头,算是恶有恶报,还只是报了一小部分!
我已经解释过了,是她不信,总不能怪我头上吧。
想到这里,谷欢得到了某种愉悦的满足,于是向狸吟一抱拳,喜道:“那就多谢了!”
狸吟发出了乐于助人的爽朗笑声,顺手又翻出根腊肉,想啃,却又不知想到了什么,丢在一边。
见狸吟一番饿人行径,谷欢不禁对四重天山的现状产生了一丝怀疑:“我听说四重天山是天下沃野之最,本不该有人饥饿……是闹饥荒了吗?”
“你不是门人么……哦,新来的啊。”狸吟嘿嘿一笑,指着门外的金毛熊道:“说来惭愧,还不是因为那个畜生。
熊是要冬眠的,常识你懂的吧,这不秋天了嘛,得养膘…………”
“所以它就把你的口粮吃光了。这么说,你是生魂师。”
“谷子聪明呀,这就说到咱的痛处了。”狸吟激动得拍起了膝盖:
“你姨我……”狸吟拍着自己坦荡的胸膛,狠狠皱起了眉:
“苦呀!成天跟那家伙在一起,又脏又臭不说,每到秋天还得把我的口粮省出来供着它,让你姨我饿着!
谷子你说说,倒底谁是主子,谁是奴才?”
狸吟指着放食物的大缸,道:“你也看我刚刚急头白脸那阵了吧,也就将将六、七分饱。
可惜这里是应急屋,不太好意思放开了干,要不然我能包圆!
不过话说回来,这屋子的粮食就没新鲜的,真让我吃,也腻。”
“要吃新鲜的,门外不就有么?”谷欢提示道,那堆青蛙放着岂不是糟践了。
蛙再小,也是肉。
狸吟一听,两眼放光,拉起谷欢的手喜不自胜:“你说我这破脑子咋就想不到呢?”
于是拔出腰间随身小刀向门外奔去,一边跑一边喊:“那蠢熊给我过来!这么多年吃了你姨我恁多粮食,今儿也让咱割你两斤肉补补身子!”
熊的哀嚎声顿起。
那天谷欢第一次知道,熊,也是会哭的。
谷欢连忙跑出去拦着狸吟。
不一会儿,两人坐在炉火旁,着手剥蛙皮,旁边是刚从屋外取回来的黑色青蛙。
“嘿嘿,原来你说的是这些蛙子啊,嘿嘿……”狸吟尴尬笑道:“不过我刚刚的想法也未尝不可。”
门外,听到了一切的金毛熊朝谷欢投来幽怨的眼神。
谷欢急忙打了个哈哈,岔开话题:“你一直不说吃蛙,我还以为你这些玩意儿有毒,不能吃呢。”
“它可没毒。只是没啥肉,又不常见,猛地想不起来吃。”狸吟接着道:
“这些蛙子有个怪好听的名儿,叫掌辰,知道这名儿怎么来的不?掰开它脚蹼就知道了。”
谷欢也觉得这青蛙的一对儿后肢大得出奇,经狸吟一提醒,才注意到这些青蛙后掌脚趾都是紧拢在一起的。
依言把掌蹼掰开。
单是一张脚蹼张开了就比一整个青蛙的身子还大,青蛙虽然是一身纯黑,但那脚蹼却生得五颜六色。
而且蹼上还有零零散散的星点,宛若夜空中的星辰。
“掌中有星辰,所以叫它掌辰。其实这东西是异兽……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也确实,一般来说沃野是不会有异兽的,但偶尔会有一些极其弱小的异兽可以生活在沃野里,掌辰就是。”
狸吟把一只死蛙摊在地上,将两只脚蹼都张开了摆在身体旁边,笑道:“谷子,你看看像不像只有一对儿翅膀蝴蝶?”
谷欢乍一搭眼,两只硕大斑斓的脚蹼不就是蝴蝶翅膀么?还真有几分像。
“所以有些人还叫它半蝶……对了,在屋外头那会,让你看的美景,就是成群的掌辰蛙乘着风搬家。”
原来如此,谷欢还想着什么时候问问狸吟“彩河”的事。
居然是这些看上去毫不起眼的青蛙。
狸吟解释,这么多掌辰蛙等着起大风时,便气鼓了身子,涨成一个扁平的尿泡似的,再将两只后脚蹼都张开了,露出掌间星辰,在风中游荡。
确是一件奇事。
谷欢听得有趣,入了迷。不多时便剥好了蛙皮。
两人用松枝将蛙子串了放在火上烤着,道:“这玩意儿死了就没甚用处了,咱们烤了来解解馋,也算没白杀它们。”
“这东西活着更有用吗?”谷欢想起了揣怀里的那个家伙——它可还活着呢。
“那是相当有用!”狸吟翻动着蛙串,道:“听说它吃了药材,能取药中精华藏于体内,等喂够了药材便宰了吃它,效果极佳。”
谷欢听了心中一紧:“既然蛙子能积累药性,那是否也能积累毒性?吃了不会中毒吧。”
“你可想多了,这蛙子娇气得很,别说毒物了,就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先把它自己给毒死了。它们住得地方、吃得东西,可干净了!”
狸吟拎了只掌辰,道:
“就这小不点儿,医堂发布悬赏,一只活的可换五十斤小米!那么多粮食,我肯定是要来碰碰运气的。”
“能换这么多?”谷欢突然觉得怀里沉甸甸的,有五十斤那么沉。
“这蛙喜潜水,善打洞,吃得是水底的孑孓,几乎不往地面上跳。只有大风天集体搬家时,偶能见到。
而且这蛙子气性大得很,一见自己被人捉了,当即就给气死了。
唯有捉它前先将它打晕,不知道自己被捉了,然后立即放进医堂专门配的药液中,那才能养活!
你说搞笑不搞笑,这东西这么小,弹个脑瓜嘣都嘣死了,那蠢熊下手没轻重,这难得一次的掌辰搬家,怕是一只活蛙都捉不到了,真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还有,谷子我跟你说……你现在看它脚蹼,够好看了吧。活着的时候上面的颜色还会流动,那才叫好看呢!”
“是吗?我看看。”说着,谷欢翻出了怀里的五十斤。
在狸吟讶异和妒忌的眼神中,谷欢掰开其脚蹼,惊呼一声:“你说得真对!”
脚蹼间流光溢彩,星点耀眼,真如宇宙银河般炫目。
如果看到死蛙脚蹼,还要靠一点像想去理解“掌辰”这个名字的含义的话,那么见到活蛙,便可算得上是一目了然了。
见到那梦幻般的脚蹼,狸吟的唾液疯狂分泌。
活的……五十斤粮食呀!
看谷欢手中那蛙分明是晕着的,只是后肢弹动,竟似快醒了!
若是这小东西醒了,气死的是多少顿饱饭啊!
狸吟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水袋,满满当当,盛得正是能保蛙活的药液。
一把将水袋抛过去,急道:“还看什么看,放里面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