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中,一时间变的安静。
金老将军幽暗的眸光盯着对面的人。
片刻后,他带着冷意出声道:“焦先生这是不愿意?”
“不是不愿意。”焦甚仿佛没感受到周围气氛的改变,他面『色』不改,“而是焦某做不到。”
这话说完,焦甚面上『露』出苦恼之『色』。
他唉叹一声,又道:“焦某自问脑子尚可,但论能力,却是远远比不上将军。对于将军来说,让一个『妇』人死,不过是抬抬手指的小事。可这样的事情,落在下手中却是千难万难。”
金老将军被这话说的暗自恼火。
杀死符氏对于他来说,自是可以简单做到。
但这个简单的背后,却需要他暴『露』一张重要的底细。
而这个底细,是他日后对付老二那个逆子的。
如今,他怎么可能会愿意,为了区区一个符氏就动用。
是以,真的要杀死符氏,对于金老将军也并不是那么的简单。
当然了,金老将军自是不会将这样的事情说出来。
他冷眼微眯,“焦先生这是打定主意,拒绝我了?”
“拒绝将军非是焦某所愿,但焦某真的做不到。”焦甚说着又是一叹,“无论二少爷身边的幕僚到底身份,但他的手段,着实厉害。将军,您比属下厉害,应当知晓那位又在肃安城做了什么吧?”
金老将军听到这一问,神『色』变了变。
见此,焦甚『露』出了然的神『色』,然后他道:“肃安城解开封城之后,许多人都以为可以浑水『摸』鱼,但却不想那位早有准备。”
面上『露』出叹服之『色』,焦甚继续道:“发动全城之人,以商铺为据点,洞悉城中情况。如此想法,如此手段,让焦某惊艳不已。将军,有那位在,您以为就算焦某愿意出手除符氏,真的能成功吗?”
说完这话,焦甚就径自的摇头,“在下不会成功,即使侥幸成功了,也会被二少爷知晓。到时,您以为二少爷会放过在下,放过焦家吗?”
比对做与不做的后果,只要不是傻子,就不会选择做。
焦甚看着金老将军的刷的睁大了眼,他清楚对方听清楚,也听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
但他焦家现在已经将筹码,压在了对面人这一方。
于是,焦甚手抬起来捋向胡须,眼底闪过一道精光,又道:“将军,那符氏不过是一后宅女子,她如今因为美貌被二少爷看重,才显得她有几分重要。但再好看的颜『色』,时日久了,也终究会厌倦。”
闻言,金老将军深深看焦甚一眼,慢慢垂下眼帘回,“焦先生不赞同我杀符氏?”
“在下确实不赞同。”焦甚没有丝毫犹豫的点头,然后轻笑道:“将军,你我都是男人,自然知晓男人的通病。今日杀了符氏,您能保证,日后不会出现第二位符氏吗?”
嘴边微微扯了下,焦甚的视线望向盛京的方向,“说来,真正的第一美人,现在待在宫中呢!也不知焦某有生之年,能否有幸见识那位符大小姐的美貌?”
金老将军看着焦甚脸上『露』出来的“期待”之『色』,心中的杀意,突然就淡了。
正如焦甚所言,那符氏不过是一女子,真正挑衅他威严的人,是老二那个逆子。
而符氏这个美貌的女子,现在若是杀了,倒有几分可惜。
金老将军若有所思的也看向盛京的方向,眼底幽光闪现。
那位符大小姐可是入了皇家兄弟二人的眼,老二那个没见过世面的逆子,被符氏一时『迷』住,也情有可原。
焦甚眼角余光观察到这一幕,他眼底蔓上笑意。
一会儿之后,焦甚推门走出了金老将军的书房。
回到他自己的马车上,焦甚大大松了一口气。
倚靠再车壁上,他抬手擦了擦额上莫须有的冷汗。
此时,若是有人仔细观察,可以看出他后背有湿『色』透出。
可以想见,刚才在书房时,焦甚的状态,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
“回府!”
几息之后,焦甚如往日一样的声音响起。
马车哒哒的离开,焦甚的目光,却看向了女儿阿喵住的方向。
当天晚上,金管家上报道:“将军,下人言焦先生送了一封信给焦姨娘。”
听到这话的金老将军,他看文书的动作一顿。
然后他抬起头,望向焦家阿喵住的方向道:“也该让焦家那位小姐安分了。”
“将军是说,焦先生将您已知道焦姨娘误导郡主之事,用这封信告知了焦姨娘?”金管家思索的问。
金老将军目光看过去,含笑道:“焦甚若是个聪明人,就会告知。”
而焦甚是个聪明人吗?
他自然是。
金管家忧心的叹道:“焦姨娘还怀着身孕,会不会对小小主子有影响?”
金老将军先前到没想到这点,他皱了皱眉,言道:“明日你挑选些补品送过去。”
虽然那焦姨娘肚中的孩子生下来,也不过是一个庶出。
但毕竟是耀儿第一个孩子。
且这个孩子身体中留着金焦两家的血『液』,尚有用处。
“是,将军。”金管家眼底闪过一道精光,恭敬的应下。
……
金耀后院,焦家阿喵住处。
看过信的焦家阿喵,确实如金老将军所猜测的一样,已经被告诉了,她误导守福郡主的事,被金老将军知晓了。
沉着脸将信置于火上烧毁,焦家阿喵看着飞落在桌上的黑『色』纸沫,她第一次深刻的意识到,她小看了金家,小看了金老将军。
但……就算重来一次,她还会选择这样去做。
甚至日后有机会,她还会继续做。
因符氏、守福郡主,都是她不喜之人。
只可惜那守福郡主太蠢笨,害人没有成功。
不过,因此得知了符氏没怀孕的消息,也算是不错的收获。
小手『摸』向腹部,焦家阿喵『露』出笑容。
女人啊!还是要有自己孩子。
想到这,焦家阿喵突然嗤笑出声。
“姨娘,您怎么了?”一旁的小丫鬟听着这声音,关心的问道。
焦家阿喵抚『摸』腹部,“我只是突然想起了咱们的郡主夫人。”
她噙着笑继续道:“人家平日里端的高贵无比,但想生孩子的心,比谁迫切,可见这孩子的重要,只不知道,守福郡主向夫君‘求子’的时候,是不是也能保持她的高贵?”
不怪焦家阿喵知晓守福郡主想要快速怀孕的心,只因为对方院子的人,真的表现的太明显了。
当然了,这个表现明显,是针对后院这些精于宅斗的女子所言。
起码,身为男子的金耀,就不知道。
而听到这话的小丫鬟,她想到求子的画面,募的红了脸。
这样的男女之事,对于她一个没嫁人的小丫鬟,有点羞人。
发现丫鬟脸红的焦家阿喵,开口问道:“你这丫鬟,可是思春了?”
“姨娘,奴婢没有。”小丫鬟一听主子的话,立刻焦急的反驳。
焦家阿喵审视的盯着小丫鬟,“你若是有了想法,一定要与我说,我会帮你安排。但若是让我知晓,你暗中与金宅中的下人有牵扯,到时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小丫鬟登时吓白了脸,“奴婢一定谨记姨娘的话。”
在小丫鬟脸上停留了几息,焦家阿喵移开视线道:“父亲明日要去岳州,你准备一些吃食和『药』品,明日给父亲送去。”
“是,姨娘。”小丫鬟松了一口气,忙应下。
在焦家阿喵因为父亲焦甚的信,得知其即将去岳州时,早一步被金老将军赶出书房的金城,也在这时“才”知晓了,他要去西州之事。
送走金三叔派来让他收拾行装的下人,金城的脸『色』瞬间变的阴沉无比。
于是,他想都没想,大步往金驰的院子去。
不大的时间后,金家两位兄弟见了面。
“四弟,我为何要去西州?”两人一碰面,金城就忍不住问道。
本来要休息的金驰,闻言顿时精神了,“三哥,你刚知道这件事?”
“三叔刚才派下人到我院子,让我收拾明日去西州的行装。”金城咬牙回道。
金驰登时咋舌,不敢置信的瞪大眼,“怎么会这样?我以为三叔出了父亲书房,就会派人去告诉三哥。”
“你的以为是错误的,三叔他当时没有告诉我。”金城气的恨不得现在就去找金三叔理论,但理智阻止了他。
金驰面『露』同情。
如果早知道三叔当时不会去告诉三哥,他就去了。
不过,现在想着件事,已经晚了。
想着三哥一进门的问话,金驰的同情加重,他言道:“三哥,让你和三叔去西州,是你走后,父亲的决定。”
金驰的声音不大,但金城听在耳中,却如鼓槌。
“父亲怎么会做这样的决定?”金城不愿意相信的道:“四弟,你与我说,是不是有人给父亲建议的?”
金驰面上更加同情,“没有他人给父亲建议,是父亲直接说的。”
想了下,金驰将父亲金老将军的决定,都说了出来。
“三哥,父亲让三叔和你去西州,让焦先生、大哥以及我去岳州。”
金城吃惊,“你要去岳州?”
“恩,大哥为主,我为辅。”金驰解释道。
金城沉默了下,“四弟,你说我也在岳州留下,不去西州可以吗?”
“三哥,父亲不会同意吧?”金驰小声说完,接着道:“三叔和大哥他们,也不会同意。”
金城崩溃,“可我不想去直面二哥的怒火。”
对此,金驰只能深表同情。
如果是大哥,或许还有商量的余地,但他和三哥这样的庶子,怎么能违背父亲的话。
真说起来……
“三哥,我也不想去岳州。”
金驰小声的嘀咕出声。
只要不是傻子,都明白这一次去岳州,是一个苦差事。
金城突然直直看向四弟金驰。
虽然是熟悉的哥哥,但对方黑黑的眼睛,还是让金驰不由发寒。
他紧张道:“三哥,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四弟,你说我们在父亲眼中,是不是真的烂命一条,就算死了也无所谓?”金城发自心灵,提出这一问。
金驰神『色』暗了暗,然后道:“三哥,这次我们去西州和岳州,没有生命危险。”
“你怎么肯定没有生命危险?四弟,二哥可不是一个能用个常理来看待的人。”金城说完这话,他又道:“四弟不用回答我之前的问题了,因为从你失落的表情里,我已经看到答案了。”
金驰:“三哥?”
“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休息。”金城抬脚往外走。
金驰下意识想要挽留,但嘴巴张口,金驰却不知道说什么了。
然而,金城走到门边,却自己停下了脚步。
没有回转身子,金城看着一望无际的黑夜,张开嘴道:“四弟,你说二哥是因为什么,想要和父亲交战?”
不等话落地,更不等金驰的回答,金城走了。
留在原地的金驰,他拧紧了眉头……
竖日,焦甚带着女儿阿喵准备的东西,与金家四人,踏上了去岳州的路。
西州军中,一名军士拿着一堆信件,在军中行走。
范生见到,笑着招呼道:“朱军士,今日又有家书来吗?”
被唤做朱军士的人看向说话的人,“是范先生啊,小人刚才看了,今日没有先生的家书。”
闻言,范生面『露』失望。
不过只是一瞬,他又恢复了笑容,“在下母亲不爱写信。”
说着,他看向对方手中,问道:“想必朱军士手中,定然有大将军的家信。”
朱军士笑了笑,默认了。
这军中人的家信,都是在传大将军和大将军夫人的书信时,顺带的。
所以若没有大将军的信,才是不可能之事。
军中人人周知的事情,范生自然也知晓。
他不过是顺嘴一问。
然后他由心的感叹道:“大将军和大将军夫人的感情真好。”
“先生也是肃安城人。”朱军士听见这话,张嘴道。
范生当即愣了下,随后了然的笑了。
对方这意思是,你也是肃安城人,应早就知道大将军和大将军夫人的感情好。
事实上,范生的确听过。
但耳闻哪里有亲见,来的让人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