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施梁与嘤嘤怪所站住的那两处短小弧底平台,似乎更像是一条被垂直‘竖井’,拦腰截断掉的细窄通道两端。
古怪的道路口子极小,径曲扭弯,略带着一点不符常理的变扭设计,配上两头一蓝、一红,好似若有像无的微微光斑,就好像存在着某种隐隐的联系。
尤其是这中间横亘的‘竖井’,规整得好像浑若天成一般,即使间隔了悠久的岁月,依旧没有半点的损磨,崭新的仿佛是昨日新成一般,被他与嘤嘤怪,捷足先登。
(当然,有所不同的是:施梁所站立的平台这一侧,前端的道路微微有朝着高处而去;而那小东西的一侧,则是很明显微微曲向了下侧,延展到视线的最尽头。)
毫无疑问,这样的布局一定是有设计者的刻意而为,必定也藏匿着某些未知的作用,其实并不适宜继续逗留。
而且,以施梁现在的状态,其实要想快速离开这里,他还真的并不需要耗费太多的力气。
他只需要一鼓作气(变作朝夕虫)向上飞起,沿着这条古怪、冗长、逼仄而又深邃的方形竖井,或许很快就可以摆脱这山体遗迹的束缚。
而且,或许他还可以相对惬意地重新找寻到,那些离开去的‘怪鹿’踪迹,进而找到武凯他们,摆脱掉这处荒绝鬼蜮的束缚,回到花周国,应该也不是什么特别难以达成的事情。
之所以没有离开,依旧选择留在了原地,一方面,他是出于自身的好奇。
或许,也可能是在他的潜意识里,其实并不愿意按照既定的道路,受制于人,灰溜溜回到花周国;
而且,他其实对于现在这处无比神秘的超古遗迹,远古的文明不可思议之遗作,同样存着某种隐隐的期许;
另一方面,也是出于他现在的私心。
直到这一刻,他其实还是没有完全放弃自己,对于刚刚那一瞬,近乎获得新合体的内含期待。
甚至,他其实心里也觉得,自己或许还可以找到某个合适的机会,与对面那只‘好不容易’自己才找到的,可以跟他融成一体的小兽,完成最后一步的融合。
新的钥变,也就意味着,可以获得更多新的可能!
这也是施梁,在经历艰险,变成如今这般人不人,钥不钥模样后,在内心深处,其实特别渴望抓住的某种东西(力量)!
(要知道,这个家伙,在之前与松沐星一路时,也是没有少拿自己遇见的各种生物,进行相关的实验。)
哪怕,他心里,也同样很清楚:强扭的瓜儿,肯定不会甜。
【这里,更主要是因为,刚刚那‘大耳贼’,在与他融合的过程中,所表现来出的,那种不可被他操控的完全独立的意志,让他也暂时认清了自己。他还不具备有可以强扭住对方意志的力量。(施梁:这一点,我其实是有些想念小岚家的‘可爱钥姜阿姨’的。)】
‘算了,我不玩了,真没意思。就算继续再跟它斗纠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大概率,还是这样白白的徒废功夫,真没劲。’
施梁似乎有了想要放弃的想法,试图在自己的内心中,不断反反复强调,以使得自己这般故作沮丧的想法,可以传导去对面小兽的心中。
(他应该也很清楚,自己现在与嘤嘤怪的意识联系,还没有完全断开来。此刻,他的所有想法,都会很快被那只还在时刻提防自己的小东西,一字不落,全部接收到)
而后,忽而,心念又是一转。
(也是没等嘤嘤怪,完全放松下警惕。)
施梁便已经非常丝滑地,把自己略微有点儿发散开来的注意力,全部又成功集中在了当下的现状面前(一方面,是让了让背后的小家伙方下心,一方面,也的确有关注现在局面必要)。
毕竟,这条古怪通路上,那两端歪歪扭扭的平台,并没有向左右延伸出去太长的距离,便已经完全没尽,再也看不着更远的前途。
这样的通路,在这古怪的遗迹里,也显得非常的特别。甚至,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来,它也似乎是遵循着某种未知的目的,而被刻意如此规划、设计、制造出来。
不过,非常遗憾。
其中的动机,显然是因为历经悠久的过于岁月,而被完全抹除了干净,留下来的些许痕迹,还不足以揭示其被遗忘的作用与使命。
‘可是,这也非常不合理呀!’
他这边念想着,赫然发现那刚刚流淌过的,那些应该裹着无数碎渣杂块,而由此颇具破坏力的湍湍流水,本应该能在四周围,新造出来不少的擦痕。
‘可是,很奇怪,什么都没有,统统都没有!’
施梁想起了之前,因为与嘤嘤怪,分别得过于匆忙,只是转瞬霎那的瞬间,他似乎忘记了自己,其实应该是被某种特别,而又无比熟悉的力量所吸引,进而无视掉了不少,本来不应该被自己忽视的细节。
而在此时,又因为他的刻意屏息凝神,在无意间,也把这些无比可疑的地方,一一给放大了不少。
甚至于,这家伙,现在手心里,也已经起了微微些许寒意,让他突然开始忽然意识到:目前的情况,可能并没有如自己之前所想地一般,那样的简单。
‘前面的路,应该也不会有多么的容易。’
他想着心事,却忽然,皱紧的眉头间,悄然升起了一股隐隐而至的微微发木感觉。
似乎,是对面那头怯怯的小东西(终于上了套),在面对自己面前,那一条‘选错了’的,隐隐朝下而去好似不归路一般的蜿蜒道路时,也开始没有了自己曾经天不怕,地不怕时,熊熊的自信与淡然的从容。
‘呵呵。’
施梁的嘴角,终于微微勾了起来。
情绪其实会微微发酵,就如同,此刻的它,应该是‘完全’读懂了他,对于前途种种的‘合理’担忧;而他,也其实已经感受到了它,由此,而产生的那种惴惴不安的惶恐。
毕竟,对面那头看似满是心眼,狡猾、机敏的小贼偷,纵使从小生活在弱肉强食、危机重重的野外,可是到底还是没有如施梁这个家伙一般子,有曾经进过军营,上过战场,混过社会,甚至还当过挖矿的底层小矿奴。
他丰富的阅历,波谲云诡的心思,其实早已经炉火纯青,收放自如了。
在成功激起了对面的担忧、不安之后,老奸巨猾的施梁,也已经清晰地感知到:
自己的背后(不太远处),正有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睛,在隔着深不可见底的渊隧,死死盯着自己,既有小心翼翼,又存满是提防,颇还有点儿急躁,似恨不能赶忙‘催促’他,让他赶紧急行往前,替它淌过一条可以安全到达出口的道路。
而他,当然也不可能如它所愿想。
现在的施梁,已经全神贯注,一门心思,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一步一个挪移,仿佛无比的艰难,又持续着,向着前方,慢慢吞吞,挪移着脚步。
这是一种非常累人的情绪集中。
那份为了控制住自己的思绪,不要胡思乱想,而让他其实已经快要屏死了呼吸的窒息感,也同样,透过他与它之间的‘无形’共享,迫使着嘤嘤怪,一起感同身受。
是以,现在的它,虽然身体没动,意识其实已经跟随着施梁的脚步,能够‘非常清晰地’透过,那人,一步一迟钝地断断续续,传导过来的感受,隐隐约约‘观察’到:施梁接下来的道路,已经开始微微曲扭着,一路朝着上方,不间断盘旋着,前移着,没有看到尽头。
‘路怎么这么长啊!’
‘大耳贼’挠了挠自己的脖子,发出一声嘤嘤嘤的怪响。
这是一种极其单调、步履沉重,而又让它无比烦躁的思想,被迫情绪重复,重复,再重复,以至于如今深受其害的小家伙,因为开始因为施梁的磨磨唧唧,而开始不停抬起了爪子,一个劲儿,使劲搓揉着自己的脑门。
‘倒是能不能跑一跑呀!’
随着时间的推移,小兽的情绪也终于开始被烦躁慢慢吞噬成生生的恐惧感,慢慢放大,而后,似乎又让飞逝的时间,似乎过去了许久又是许久。
此时的讯息,已经因为距离的间隔,开始出现断断续续的反复,越来越微弱,渐渐开始变得没有原先那般真切了。
突然!
一道好似存在着光影讯息的兴奋,间隔着拉得极长的顿停,又‘故意’过了好长的片刻,才算是结结实实,击中了嘤嘤怪的脑海中。
一石,激起千层浪!
‘大耳贼’的脑海里,本来已经勉强维系的紧绷,却到此时,方才突然戛而断止。
显然,它因为这长‘距离’的持续拉扯,已经被消耗掉了太多的心力。
甚至于它,一时间,因为大意,而几乎忽略了,它所忌惮的那个鸡贼男人,其实有可能,就只是仅仅‘消失’在了自己的视野中。
没有错。
此时的施梁,其实并没有走出去太远,已经背靠着窄墙,在嘤嘤怪看不见的视线之外,分出来了一道承载意志的特别分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