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胎本就难投，地府的判官大人们还会优先照顾那些曾经做过贡献、积累了大功德的人。
这就导致阴间鬼魂们的阴寿动辄数百年，这漫长的岁月里他不能总是靠徒弟用那半吊子水平给人算卦谋生。
现在爷俩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窘迫日子他不想过了，可单凭徒弟的那点本事想改变现状很难。
他的眼睛如果能治好就好咯，可惜遍寻名医，都没办法能治，唯一的希望就是小天师。
小天师不仅道术水平高超，医术水平也堪称一绝，能治好自己这病的只有她。
如果她也无能为力，那就没有第二个人能治。
瞎老头把所有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七七身上，所以整个鬼都在打颤，神情异常激动。
“老爷爷您把手腕伸出来，七七给你把把脉。”
阴间的鬼也是有脉搏的，只不过不是活人所说的脉搏，而是体内的负压振动波，这是鬼体健康的重要指标。
“哎，好，那就麻烦小天师了。”
瞎老头连忙把骨瘦如柴的手伸出来，七七的小手搭在他的脉搏上，仔细感受振动波的跳动。
“老爷爷，你是不是偶尔会感觉到阴寒之气席卷全身各处。”
“对对，小天师说的对，老头子经常能感受到极寒的凉气，过不多久又会莫名其妙地消失。”
“那就是了，这股寒流在作祟。”
“寒流？它让我的双眼失明的？”
瞎老头百思不得其解，寒流只是偶然才会感觉到，原以为就是个小毛病，没当回事。
“嗯，这股寒流不像你魂魄内的东西，不知道什么原因进入你的魂魄内，与魂魄相冲，被本体压迫着慢慢转移至头部，压迫着眼睛。”
“小神医可有救治之法？”
“不好治，我只能尽量。”
“那就麻烦您了，这些钱是我攒下来的老本，就当给您的诊疗费。”
瞎老头激动极了，之前找过无数名医医治，得到的答复都是无治。
尽管小天师也说难治，可并没有完全放弃他，至少还有缓和的余地。
“老爷爷，七七不要钱，您留着多买些好吃的补补魂魄。”
七七怎么忍心收老人家的钱呢，那是老人家不知道攒了多久的家当，何况那是冥钞，她又不是鬼，根本花不着。
冥钞自己多的是，于她来说也无用，不如就当积攒功德。
“这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感激小天师，我......”
瞎老头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遇到过让他真正开心的事了，小天师犹如万丈光芒，将他黑暗的前路照亮。
“无需客气，病症还没治好，老爷爷先不要激动，这股寒流比较难祛除，我先用灵气将它逼出来。”
“哎，那就麻烦了。”
瞎老头紧张又充满期待地站在那里，看得年轻人心酸不已。
师父自从眼睛瞎了以后就再也没怎么笑过，有时候就默默地坐在那里一待就是一整天。
他希望小天师能将师父的病治好，这样他才有机会跟师父学习更多的道术，然后好好报答小天师。
七七伸出双手抵在瞎老头的后背上，开始运气将那团漂浮不定的寒气流逼到后背处。
瞎老头刚开始感觉背后一股寒冷彻骨到极致的寒气，随后又感觉到一股温和的暖意从小天师的手掌处传来，慢慢席卷至全身。
冰火两重天的滋味并不好受，可他还是咬牙强忍着，生怕惊扰了小天师治病。
如果能把病给治好，就算下油锅他都能忍。
寒气流像有意识般刻意躲避七七打入瞎老头体内的灵气流，两股气流在瞎老头魂魄内肆意流窜。
所有人默默地在旁边看着，两股气流在瞎老头的魂魄内流窜他们能看得出来。
年轻人激动地紧咬牙关，师父好像有救了，他们以后再也不用自己艰苦的讨生活啦。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瞎老头体内的寒气流最终被灵气逼到胸口处，疼得他几乎昏厥过去。
“好了，寒气已经逼出魂魄外，将这颗丹药吞下去。”
人鬼终有别，如果是肉身倒还好说，直接将寒气流用灵气震出来便可。
可老爷爷是鬼，阴魂本就虚无缥缈，若想将寒气逼出来，并不容易。
七七见寒气流被自己逼出去以后，狠狠地松了口气，从兜里掏出来一颗赤色丹药丸递到瞎老头的手上。
“谢谢小天师。”
瞎老头小心翼翼地将弥漫着浓郁清香气的丹药一口吞下，立马感觉到魂魄好像不再跟之前那般游移不定。
他知道自己吃的这药绝对是极品，不是花钱就能买得到的。
对七七的无尽感激最终化为苍白无力的“谢谢”两字。
他两手空空，除了谢谢再也拿不出什么可以报答小天师的东西。
“这炷安魂香您收下，对魂魄有安魂定魄之效。”
“这怎么好意思要小天师的东西呢，老头子哪来那么大的脸。”
瞎老头连连拒绝，不是不想要，七七小天师拿出来的东西皆非凡品，他又怎能不心动。
可人家帮自己治疗眼疾不收费，再厚的脸皮也不能再收人家的东西啊。
“收下吧，就当结个善缘，以后有机会再还回来便是，再者说你魂魄不稳，安魂香能从根源上改善你的病症。”
七七用中医的方法给瞎老头诊断，中医讲究的是标本兼治、以内养外，眼疾只是表现出来的一种症状，并非病根。
“谢谢小天师，这让老头子如何感激您呢。”
瞎老头感动得热泪盈眶，这些年带着徒弟艰难度日，都是身边人的恶意与嫌弃，很少遇到好心人的帮助。
“不需要，只要老爷爷能恢复视力就是对七七的谢礼。”
短短一句话，将小奶包的胸怀彰显得无比宽广。
“看见了，我好像能看到东西了。”
没一会儿，瞎老头就尝试着睁开眼，夜晚的灯光不算明亮，对瞎了多年的他来说已经算是非常刺眼。
像刺破云层的阳光，眼睛接受着强大的光照。
“师父，您真的看见了？”
年轻人激动地快步上前，伸出手掌在瞎老头面前比划几下，发现师父真的能随着自己的手势转动眼睛。
“小兔崽子，先一边待着去。”
瞎老头一句玩笑的话，唤醒了年轻人尘封多年的记忆。
他都快忘了，师父没瞎的时候性格爽朗大气，师徒俩日子虽过得不算很富裕，却每日都很开心。
“好，师父您好了就成。”
年轻人知道师父跟小天师有话要说，便识趣地站到一旁。
“能看到便好，这瓶丹药每日一粒，坚持吃完，老爷爷的眼病就会痊愈。”
七七松了口气，又从兜里拿出来一瓶丹药，递到瞎老头面前。
“小天师，您就是我许老道的大恩人，请受我一拜。”
瞎老头视线恢复得很慢，只能大概看出来朦胧的轮廓。
毋庸置疑，眼前长得玉雪聪明的小姑娘就是传说中的七七小天师，跟他之前想象得差不多，让人心生欢喜。
这次七七没有推辞，硬生生受了瞎老头一个跪拜之礼。
阎王和四位判官脸上带着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笑容，耐心地等待她忙完。
就像来时那样，几人离开时悄无声息，转瞬消失在拥挤的人群中。
“师父，这次咱们是真的遇上贵人了。”
年轻人依依不舍地看着早已经消失的众人，跟瞎老头感慨。
“这个恩情老头子永远不会忘记，你呀，为师之前教你那么多东西就是不学，现在连咱们爷俩的伙食费都赚不到，还不赶紧回去给我继续学习。”
瞎老头的眼睛治好了，师徒俩就不能再指望这个半桶水的徒弟摆摊赚钱，不然还得继续喝西北风。
以后摊位就由他亲自坐镇，顺便好好教导这个徒弟。
“小徒儿，你是怎么做到将鬼魂魄里的寒气流逼出来的。”
张元士对小徒儿的水平又有了新的认知，他还是太低估了小徒儿的实力，看样子超过他这个当师父的也用不了多久。
“是灵气流自己将它逼出来的，跟七七可没关系。”
小奶包难得谦虚一次，就是不想打击师父。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张元士信以为真，还以为能把魂魄里的寒气流逼出来纯粹就是小徒儿走了狗屎运罢了。
“说你蠢还真没冤枉你，能将寒气流从魂魄中剥离出去，我还是头一次听。”
祖师爷毫不客气地教训张元士，心中有些意难平，不知道为何如此平庸的弟子会收了那么厉害的徒弟。
看样子走狗屎运的几率比较大。
“祖师爷教育地对，呵呵，我也是头一次听说，见识有限。”
要说张元士最尊敬的，除了阎王帝君，便是仙风道骨的祖师爷。
对祖师爷的教导，全部虚心接受。
“哼”
祖师爷自从解除封印以后，见过不少白云观道门弟子，可唯一让他满意的只有七七这么个小不点，其他全被他嫌弃得不行。
“临近过年鬼市也这么热闹，他们死后不靠子孙后代烧点纸钱，还是得继续努力工作赚钱，怎么感觉人死了也挺悲催的呢。”
张元济好奇地东张西望，生怕以后再没机会看这么热闹的阴间集市。
“如果死后无事可做，就会惹是生非，增加地府管理难度，后果不堪设想。”
跟张元济关系还算不错的察查司忍不住解释。
“那地府的工作岗位跟阳间有什么不同的吗？”
张元济化身好奇宝宝，问题一个接一个，恨不能将地府的所有规则都扒拉清楚。
“区别可大了，地府的公务员没有敢贪污的，也没有敢偷懒的。”
说到这里，四位判官大人脸上带着些许得意的表情，因为这样良好的环境是他们努力的结果。
“不错，这个体系确实非常不错。”
对政事张元济不想多言，但地府能有这么良好的环境还是让他钦佩不已。
七七舒服地窝在阎王怀里，睁着乌黑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周围热闹的场景。
以前她也逛过鬼市，但还是对很多东西感到稀奇。
比如有身穿袈裟的和尚摆摊售卖超度经文、修德之法，有人摆摊卖奶茶、冰激凌，还有人甚至公然卖阴寿。
寿命还能贩卖，这是最让小奶包感到不可思议的。
阎王难得亲自逛鬼市，耐心地陪着祖师爷等人瞎转，因为鬼市的规模非常宏大，几人走了半天连一半都没逛完。
七七不用自己走，想吃什么东西只需要小手一指，自然就会有阎王主动送到她面前。
“几位有什么需要买的东西吗？”
阎王百无聊赖地看着密密麻麻的摊位，除了给七七买些吃食，一行人好像还什么都没买。
“帝君大人，老道想买些失传已久的道术古籍，还想淘些小玩意。”
张元士对阎王态度极为尊敬，说话有些发颤，就算已经乔装打扮过，刻意收敛了身上的威慑之力，还是能让人感觉到严重的压迫感。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一行人无论走到哪儿，身边密密麻麻的鬼全都自觉退让出空隙出来，远远地躲到一边去。
“让阴差带你去，鬼市分区明确，这种东西在西区的东北角。”
赏善司热情地指派一个随侍在右的阴差，让他带人过去淘淘有什么古玩，他们不可能让帝君跟着跑一趟的。
“那就麻烦了。”
张元济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背后惊起一身冷汗，暗暗庆幸沾了小爱徒的光。
如果不是看在七七的面子上，他们连地府的门都摸不着，更别提跟着阎王帝君和判官大人逛鬼市。
若是回去把这次的经历跟那些同行们炫耀一番，不知道羡慕死多少人呢。
“祖师爷、师伯，你们想买什么或者有什么感兴趣的东西没，索性一次买齐，等回阳间再想来可就难咯。”
人鬼殊途，就算七七本人也不会轻易来地府凑热闹。
地府不同于阳界，阴气重的很，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侵蚀，长期接触，对身体健康极其不利。
她人小，有灵气护身，倒是无所谓，但总得为祖师爷和师伯师父们考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