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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境之间的交手永远都是变幻莫测的,可大可小。
宏大起来声势惊天动地,就如北海之主当初与儒山掌教的短暂碰撞,那遮挡苍穹的巨大手掌,让天空都失去了颜色,盖住了所有的光芒,让无数人身处漆黑之中。
也可以很小,就比如皇宫里的这场交手。
长安城里不知藏着多少大修行者,但谁又能真真切切的看清楚六境之间的碰撞呢?
教皇权杖上的神辉已经完全熄灭,身上圣洁的长袍因为几次交手已经出现了许多的褶皱,握着权杖的手掌带着强烈的痛感,他看着圣皇,目光微微有些恍惚。
这位隐居在镜湖前的老人已经忘记了自己到底多久没有受过伤,忘记了受伤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六境也会受伤吗?
自从一千四百年前之后,这还是第一次。
更让他惊讶地是圣皇所展现出来的实力,在惊讶过后又觉得理应如此,当年的虞帝就已经强于他们,如今漫长时间过去,自然会变得更加强大。
佛主同样如此,他身上的袈裟已经裂开了好几个小洞,就连身后与普陀山牵引所呼应的无形香火愿力也被圣皇以大手段打碎,在小洞之下,他的身体上还带着几处擦伤的痕迹。
佛主的肉身早已经达到了金刚不坏的境界,他的自愈能力也超出李子冀的菩萨金身不知多少倍,可圣皇留在他身上的擦伤,却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恢复的。
低头看着站在太极殿门前的身影,佛主目光深处的落寞之色更加强烈。
已经走到了这一步,真的走到了这一步。
“你何时走到了这一步?”北海之主的手臂垂下,衣袖已经在刚刚的碰撞下崩碎,他食指的骨头已经碎裂,在缝隙之间有着属于圣皇的力量不停碰撞冲突,让其所受之伤无法恢复。
异教之主一直没有插手,直到此时此刻北海之主的问题出口,他方才向前迈了一步。
白色象征着神权的衣袍在天空中像是飘聚德云忽然荡开,这位刚刚复生苏醒的异教之主就这么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他出现在了天外。
伸手摘取法旨,要用最直接的办法将洞天大阵破开,只是刚刚还站在太极殿门前的圣皇也随他一同消失在了所有人的眼前,然后又一同出现在了法旨之前。
圣皇的手握住了异教之主的手腕。
二人的身影又同时消失,下一瞬又回到了皇宫之前,他们的动作太快,身上流淌着模糊的道韵,那是六境存在于道之间最直接的联系,六境几乎就意味着等同于道的本身。
消失,出现。
异教之主发现自己无法摆脱圣皇的追逐,那崭新的道则与圣朝国运让他无处遁形。
迈步消失出现在了万里外的一处湖泊前,圣皇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手掌朝着他的肩膀拍了过去。
异教之主又回到了皇宫前,以佛门神通开须弥介子,身形隐于一粒石子之内。
圣皇的同样出现在了石子之中,那只手掌距离他的肩膀更近了一些。
异教之主皱眉,石子碎裂他迈步踩踏着一处水田,青涩的稻种还未曾成熟,圣皇从田埂之上跨出一步,那只手锁下乾坤,封锁着挪移的变化。
异教之主身上白袍飘扬,像是笼罩了整个世界,将封锁之力破开,再度消失,重新去往了苍穹试图取下法旨。
圣皇如影随形,那只手终于是真切的落在了异教之主的肩膀上。
“嗡。”
似是有一声轻响。
又似是洞天大阵发生了震动,只有六境之人才知晓这是什么声音,那是道则被碾碎的声音。
百官们心忧不已,强行咬牙撑着身体想要迈步走出太极殿去看看到底如何,只是还没等迈出脚步,圣皇的身影就已经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依然是那身尊贵的衣袍,衣边绣着赤金色的云纹。
双手负在身后,仍是如先前一样的姿态,就好似从未离开过,从未变化过。
异教之主呢?
这个问题并没有困扰太久,不过呼吸时间异教之主的身影就已经重新回到了苍穹之上,只是和先前有所不同的是,他的右臂已经无法再抬起来,苍白的像是年节前后落下的那场雪,完全看不见一丁点的血色。
那双眉眼虽依旧冷淡,却无法再保持平静。
前后一炷香的时间,圣皇与四位六境陆续交手,全胜。
也直到此刻,圣皇方才开口回答北海之主的问题:“五百年前。”
北海之主摇头失语,不知应该再说什么。
圣皇是他的后辈,这一点毋庸置疑,如今这个后辈已经走到了他的前面。
六境之上是什么?
毫无疑问是七境,但六境距离七境有多远?
没人知道,圣皇已经在六境的基础上迈了更高的一步,这一步很难去形容,谈不上是半步七境,也谈不上跨过了七境的门槛。
但毫无疑问,这一步的迈出意味着距离七境更近。
意味着圣皇的实力,比他们更强。
最关键是,这一步他们多少年都无法迈出,尤其是北海之主和异教之主,活了不知多少岁月,都无法触碰到。
圣皇却在五百年前就已经做到了。
佛主眼中的复杂更浓,他不甘询问:“虞帝为何不试着去更进一步?”
如果圣皇有踏足七境的可能,完全不需要开启这洞天大阵,他也就根本不需要再对圣皇动手。
圣皇看出了佛主内心的挣扎,略作沉默还是解释道:“迈不出。”
他五百年前已经至此,如果能够看见更高他自然愿意走向更高,可他在六境的基础上走出一小步后才惊觉,原来根本不可能踏足七境。
生活在这残缺世界里的人,是无法超越世界本身的。
佛主沉默着。
圣皇抬头看着他们四个,道:“闲谈的时间快要结束了,只是你们应该很清楚,拦不下我。”
虞帝以一己之力面对四位六境占据上风,的确,佛主等人如何才能拦的下他?
佛主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目光之中的悲伤落寞,更浓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