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多久,张予之方才渐渐转醒,已然躺在床上。
眼前是凌虚真人、刘九、归弢并那少女,都关切地立在床前,看着自己。
他仔细瞧去,那少女肤如凝脂,肌映流霞,明眸皓齿,生得极是俊俏。
归弢道:“贤弟,张前辈为救我和婉儿妹妹,不幸身亡,归某永铭于心。害我两家之人,我定饶不过他们。贤弟定要节哀,保重身体。”
张予之愣愣地看着他,默然点头......
不禁再次打量起那名少女,想起义父之死也因她而起,问道:“这位姑娘,你......姓甚名谁,那恶贼为何要追杀你。”
少女即上前道:“张大哥,我姓于名婉儿,爹爹是朝中将军,此次奉命从达国护送石匣宝经回朝,却被游贯那厮带着人手半路截杀,抢夺宝物......”
“他追你就是为了这个?现今那宝物可在你手中?”
“并没有,当时装运石匣宝经的铁箱子被打开后,里面空空如也,宝物却不知什么时候早已不见了。”
“这倒是蹊跷,也就是说,你也不知道宝物在哪?”张予之疑惑起来。
“嗯......”于婉儿有些委屈地看着他,点了点头:“游贯因此气急败坏,带人逼问宝物下落不出,就杀死了爹爹整队人马。幸亏军中众位叔叔拼死拖住他,才让我得以逃了出来......”
张予之道:“这恶贼好狠的手段,定是以为你知晓宝物去向,故而一路穷追不舍。”
婉儿满脸凄苦之色,哽咽道:“不错,我昨日逃到此处,幸得有道长相救上山,又在山上认识了归弢兄长......他见我苦闷,约我今早一起去山中采药,归来时不料被游贯抓住,幸得张前辈......张前辈他舍身相救。”
张予之满腹愁困,又问道:“可是护送宝物这么要紧的事......你父亲怎会带上你?”
“是我在家无趣,偷偷跟着父亲去的......”于婉儿低着头道。
“那石匣宝经是什么要紧东西,朝廷如此重视?又怎会在路上突然消失呢?”张予之追问不断。
于婉儿道:“我听爹爹说,此乃佛门至宝,是朝廷秘密用十万两黄金向达国换来的,已在都城修好宝塔,准备迎回供奉......”
“爹爹他们一路上小心看护宝物,从未有人靠近,更别说打开大锁。可宝物就这么凭空消失了,我也是想破脑袋也不得而知......”
她见张予之连连质问,似有怀疑之意,定是难过于张客山之死。
自己心下本就悲伤,亦能体谅他丧父之痛。想着想着,不由得眼眶湿润,抽泣起来。
张予之见她顾自垂泪,谁看了不怜惜。她也是才失去了父亲。
“婉儿妹妹......我这么问,绝对......没有怀疑你的意思......你千万不要误会。你我父亲都惨遭那恶贼毒手,可惜这厮跳崖自尽,便宜了他......”
“不打紧的......”于婉儿抹去眼泪,“我刚才只是一时难以自控,实无责怪之心,还请张大哥见谅才是。”
说完咬紧嘴唇,看着张予之,眼中满是歉意,模样愈加楚楚动人。
张予之无奈,在心底重重叹了口气。
刘九这时开口骂道:“昏君无能,死不要脸,老百姓饭都吃不上了,他竟拿重金去买什么经书,建什么劳什子塔,不知又要搜刮多少民脂民膏。”
归弢看向凌虚子,抱礼道:“真人神仙在世,晚辈斗胆请教,不知这石匣宝经是何来历?”
“石匣宝经......”
凌虚子一声长叹,声音中不知饱含了多少沧桑往事。
“这件宝物......不想是流落在了达国......”
他眺望窗外,沉浸于往事之中。
众人屏气凝神,都等着他继续道来。
“百余年前,有一位佛门高僧自身毒国而来,是为无相行参大师。他游历神州,传经弘法,翻译了数部佛经,可谓功德无量。其人更是佛法高深,德高望重,深得各国敬仰和推崇。”
凌虚子眯着眼睛,语速非常缓慢,众人听得异常清晰。
“无相行参大师圆寂之后,门下弟子将其留下的《大法郅经》装于一尊石匣之中,供于乾国,成为佛门至宝,此便是石匣宝经。”
归弢道:“原来如此,我也曾听说过这位高僧,传言他还有预知未来的神通,偈语无一不准,乃释门一派承前启后的大宗师。当时各国皇帝争相迎他居于境土,名义上是说礼佛奉宗,教化人心,实则是为了找他算问国运,祈求长生。”
“你所说不错,世人于此大有冒昧,不解佛法要诣,一味只图欲念,便是贪嗔痴慢疑所障。”
归弢心想,真人尊为道门宗师,对佛家所言却并不排斥,胸襟可见一斑。
对方此时又道:“关于石匣宝经,贫道还闻师尊木须子提起过,说其秘密藏有一门绝世神功在内,练成可天下无敌。只可惜后来宝物遭窃,一度失去下落。”
说着长抚白须,“此番朝廷不惜以十万金从达国迎回,依贫道所见,实乃是朝廷穷彰国力、装点门面之用,终究是粉饰太平之徒劳啊。”
归弢听罢道:“真人之言,果是醍醐灌顶。游贯那厮替皇家卖命,杀人如麻,恶名远播,他来抢这石匣宝经,背后定受琰国指使。而今释门昌盛,宝物再遭失窃,庙堂江湖间,恐又将纷争四起。”
其时,神州大地已动乱了上百年。各族纷纷趁虚而入,先后建国称帝,割据一方。王朝此消彼长,兴替不绝。
到此一时,北有琰国、达国、拓国并若干小国割据。
南有乾国据守长江天险,偏安一隅。
这其中又以琰国兵锋最盛,乾国领土最广。
各国之间征伐不断,以致兵连祸结,山河破碎,黎民百姓饱受战乱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