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官员在杨傅手下的日夜监视下,只得硬着头皮去执行命令。
而这样的行为,无疑激怒了幽州境内的所有读书人和世家大族。
一时间,幽州各地都充斥着对官府的不满,甚至有的读书人更是聚集在府衙门口,问候着当地官员的祖宗十八代。
官员没有办法,只得解释说这是朝廷的旨意,我们不能违背朝廷的旨意。
可读书人又哪里会听他们的解释呢?
于是乎,更多的读书人奔向了幽州城,他们要郡守杨傅给他们一个交代。
而面对不断汇聚而来的读书人,杨傅倒是显得气定神闲,脸上不见丝毫慌张之色。
“郡守大人,郡守府门口到处都是人,您赶紧想想办法吧。”
一名身穿灰色衣袍地老者匆匆走进了大厅内,面带急色地说道。
杨傅却并没有理会他,而是认真地观看着幽州近些年来的税收以及田亩情况。
越看,他越是心惊。
幽州的田亩几乎已经全部被世家大族所掌控,百姓手中已无良田,大多都沦为了世家的佃户,还有一部分人则沦为了流民。
更让杨傅感到忧心的是,幽州境内的人口在二十年前还有九百多万人,而现在却仅有三百多万人,一下子削减了近六百万人口!
难以想象,若是朝廷没有收服幽州,那十年后的幽州究竟还能存在多少人!
想到这里,杨傅的心中没来由地涌出了一股怒火,这股怒火让他的双眸变得通红,身上更是不自觉地散发出了一股深深地寒意!
“郡守…大人…”
灰衣老者望着这样的杨傅,他感到极为的陌生,心中不由生出了一股恐惧,身体更是不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去,叫薛牧将军领三千人马过来。”
杨傅阴沉着脸,冷漠开口道。
“大人…您…您叫兵是想做什么?”老者似想到某种可能,面上带着几分惊骇之色!
“叫你去做你就去做,本郡守没必要和你解释什么。”
杨傅的心情很不好,所以他实在没有这个耐心去和老者解释缘由。
老者听到杨傅语气的严厉,心知自己这是撞枪口上了,只得苦着脸从后门离开了郡守府。
约摸半个时辰后,郡守府聚集的读书人越来越多,其指责官府的声音也越来越大,他们的耐心似乎已经被耗尽了,似准备强行闯进去一般。
“隆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一阵地鸣声,让在场的所有人皆愣了愣,眼中带着几分疑惑。
“不好了,有军队正向郡守府而来。”忽地,一个长相清秀地青年带着几分慌乱地跑了过来,大喊道。
青年的话顿时令在场所有人面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大家不要慌,我等聚集在此,只为向郡守大人讨要一个公道而已,并未违反禁令。”
站在郡守府门前的一名俊公子见众人面露慌乱之色,连忙开口安抚道。
“是…是啊,许公子说的不错,我等只是想讨一个公道,官府是不可能对我等出手的!”
俊公子的话得到了几个人的附和。
而在这几个人的带动下,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快,把这些闹事的人团团围住,不得放走一个人!”
就在这时,薛牧领着五千人马匆匆赶到了郡守府,并下令手下将在场的人围在了一起。
“你…你们想做什么?我可是秀才,是读书人!”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这群读书人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再次乱了起来。
他们来这里,只是想讨一个公道,可不是想将命送在这里啊!
“嘎吱…”
不等薛牧回话,郡守府的大门缓缓打开,幽州郡守杨傅端着脸,面无表情地从府衙内走了出来。
众人见到杨傅板着脸,被其气势所震慑,一时间皆说不出话来。
而杨傅则扫视了一眼眼前的这群年轻人,漠然开口问道:“诸位聚集于我郡守府外,有何事要求见本郡守?”
“郡守大人,在下乃幽州秀才许佑,敢问郡守大人,朝廷为何要轻视我等读书人?”
许佑硬着头皮走上前,对其杨傅恭声询问道。
“哦?朝廷何时轻视过读书人了?本郡守怎么不知道?”杨傅面色不变,语气淡漠地问道。
“朝廷让我等读书人与寻常百姓般,当差纳粮,这不是轻视我等,又是什么?”许佑皱眉反问道。
“尔等皆是我大秦的子民,当差纳粮皆是尔等分内之事,如何算是轻视?难道你等读书人不是我大秦子民吗?”
杨傅眯起眼眸,冷声质问许佑道。
“我等自然是大秦的子民,可士绅不当差,不纳粮乃自古便有的古制,岂有破坏之理?”许佑不甘示弱地反驳道。
“古制?”
听到此话,杨傅不由露出一抹嗤笑:“尔等身为读书之人,应当知道,这所谓的古制源于何时吧?”
“源于周朝第二任皇帝周显王,其制定的周礼之中,便记载了此条古制。”许佑不明白杨傅提这个是何用意,但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
“既知此乃周朝定下的规矩,也该知晓现在不是周朝,乃是我大秦王朝!”
“尔等尊周朝之礼,却不尊当今陛下之旨意,莫不成尔等想要颠覆我大秦不成!”
杨傅放声怒喝着,充满威严的声音顿时让在场的读书人心中微颤!
“郡守大人,您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许佑抬起头来,眼中闪烁着愤懑地情绪,似对杨傅这种行为颇为不耻。
“哼,本郡守说错了吗?”
杨傅冷哼一声,旋即略带嘲讽地说道:“尔等是读书人,却也皆是一群自私自利,毫无用处的废材!便是那不识字的平民百姓,也知道要何为忠,何为孝!可尔等却只顾自己的利益,而不顾国家利益,这般行径,尔等枉为读书人!”
杨傅的声音响彻方圆数里,其掷地有声的话语如一声惊雷般,炸的这群读书人面目呆泄,眼神空洞,仿佛变成了一具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这郡守大人可真是狠啊。”
薛牧虽隔得远,却清晰地听到了杨傅说的每一句话,这不禁让他对杨傅多了几分钦佩。
杨傅的话直指本质,将这群读书人的遮羞布给狠狠踩在了地上,其自私自利的行为被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受天下所有人的谴责!
最为重要的是,杨傅本身也是一个读书人,而他的的话就连自己也给骂了进去,不可谓不狠。
“杨傅,你…你这是谬论,谬论!”
许佑气的脸色通红,愤怒咆哮,完全没有了身为读书人所拥有的涵养,完全就像是一个被揭露罪行,而胡搅蛮缠地无赖模样。
“谬论?”
闻言,杨傅发出冷笑,道:“现如今,我大秦国库空虚,数以百万,千万计的百姓流离失所,吃不上饭,只得啃树皮,吃树叶,甚至是易子而食。尔等身为读书人,不为造福百姓而努力,却在本郡守面前为些许蝇头小利,在这里胡作非为,甚至还企图强闯我郡守府,难道尔等不是自私自利之举吗?”
“这…这…”
许佑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眼神逐渐变得空洞,并不断后退着,似被杨傅的话语给刺激的已经失去了理智。
而许佑的败退,让这群读书人再也没有勇气与杨傅辩论,皆不自觉地低下了头颅。
“本郡守没有功夫与尔等在这里浪费口舌。念尔等初犯,此次本郡守就不追究责任了,速速离去吧。”
杨傅冷冷看了一眼许佑,眼中闪过一抹不屑,遂转身走进了郡守府衙之中。
而这些人读书人在听到杨傅的话后,纷纷露出了苦涩地笑容,随后如同斗败地公鸡般,垂头丧气地离开了郡守府。
薛牧略带同情地看了一眼这群读书人后,便下令让手下的士兵先回营,而他自己则是走进了郡守府内。
刚刚进入大厅,薛牧便看见杨傅正在奋笔疾书,似在写着什么。
怀着几分好奇之心,薛牧走上去微微扫视了一眼,瞳孔微缩,随后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失声道:“杨郡守,您可是要将此信上奏给陛下?”
“不错。此乃我向陛下呈奏的密信。”杨傅微微点头,语气显得格外平静。
“杨郡守,您可知您的这道密信一旦呈上去,您将受到天下读书人的唾骂,甚至会死于非命!”
薛牧面带严肃地表情,沉声道:“您,真的想好了吗?”
“我本布衣,幸得陛下看中,霍大人举荐,方才做了这幽州郡守。”
“既为郡守,自当为了这万千黎民,为了我大秦的千秋万代而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倘若日后我真的遭遇了不测,那也是我的宿命,怨不得别人。”
杨傅说完,遂继续书写着密信。
薛牧复杂地看着面前这个不过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心中的震撼难以言喻。
“杨郡守,你当为圣人!”
闻言,杨傅却是笑了笑,并未将薛牧的话放在心上。
片刻后,他终于将这封密信写完,并在奏折外写下了百无一用是书生七个大字。
随后,他将这封密信装进了锦盒之中,将其递给了薛牧,并郑重地说道:“将军,在这幽州境内,我最信任的人便是你,望你能将这封密信呈交给陛下。”
薛牧接过密信,认真地点头道:“郡守大人放心,末将定不会辜负郡守大人所托,将此信亲手交于陛下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