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不会有任何一个瞬间能比现在更好地诠释视若无睹这个词了。
秦威一路上山，也没有什么躲躲闪闪的架势。除了不和他人有一丁点的身体接触外，唯一和他人不同的就只剩不和人对视这一点了。
此时上山的楚山弟子多半是今日有任务要出山的弟子。难得下山一次，这些弟子们在回山的时候自然就会带很多在外买回的东西。其中多半是吃食。
当秦威登到山顶的时候，手里还握着一条鸡腿。也不知是哪位弟子这么幸运。
秦威环顾了一下四周，当然，不会有人来接他。秦威环顾了一下四周以后嘴一抿摇了摇头，有心找个弟子来问问路，看了看手上的鸡腿，想了想还是舍不得。就这样，这位从外表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楚山人的秦威在楚山上大摇大摆地逛了起来。
秦威这边正在楚山上欺负一般弟子“眼拙”，另一边，在淄临城中，张之然正随着杨轻扇走在街上。
“张兄喜欢什么兵器，张兄交过手的人里用兵器的也不少，不知张兄可曾对哪位的武器印象深刻？不知可否和在下说说。”杨轻扇站在前面领路说道。
“其实也没什么深刻不深刻之分。曾用兵器和我交过手的人不多，而且大都是些独门兵器。就算在下喜欢也无处可学啊。”
“那可未必。”杨轻扇瞥了一眼张之然，语气有些高深莫测。
随后两人走进了刚刚打探得来的淄临城中最大的武器铺子的大门。
这家武器铺子的牌匾蛮有意思的，取名取了两个字：不败。
“哎，两位客观，是来看看兵器还是订做啊？”脸上堆满笑容的伙计迎了过来。毕竟从张、杨二人的外貌上来看，二人更像是多金的富家子弟而非难缠的公子哥。
“呵，听小哥这口气，以前怕是在客栈里做过差吧？”杨轻扇不知为何，看上去心情不错。居然还能开一个武器铺小厮的玩笑。
“哟，姑娘好眼力。”反正不管杨轻扇是真的说中了还是没有，此时这样的一句回答都是标准回答。
“我们是来挑选兵器的，但如果没有使得顺手的，也可以考虑订做一把。”
“哟，那您可是来对地方了，我们不败老铺可是整个淄临城最大的兵器铺子。不瞒客官，就连江湖上最有名的那位韦一剑都曾在我们铺子里订做过一把剑。”
伙计的这句话一下子让张之然眼前一亮，他看向伙计问道：“此话当真？”
“好了，张兄你就别问了，全武朝要是有一百家武器铺子，估摸着怎么也得有八十家说过这句话。”杨轻扇倒是不给面子，当着伙计的面说道。
伙计尴尬地笑了笑说道：“那我也没骗客官您是吧？”
“那这句话到底是真是假啊？”张之然疑惑道。
“当年韦一剑游历天下，每经过一个兵器铺就要打一把剑，所以这话倒的的确确是真话，只是没有多少价值。”
“既然这句话是真的，那怎么说也要先去售剑的地方瞧瞧了。请吧。”张之然先对杨轻扇说完这句后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店铺伙计。
伙计领着两人往里面走，上到二楼的时候停了下来。二楼的楼梯口处也挂着一道牌匾，上面写着《不败剑阁》四个字。
“我说伙计，你们这个武器铺起这么大的名字，真不怕被好事的江湖人闹起来？”杨轻扇笑着说道，张之然看在眼里，总觉得今天的杨轻扇心情似乎格外的愉悦。反正和自己相比是轻松了不少的感觉。
“姑娘见笑了，这其实是我们东家的名字而已，没什么太深的含义。”
“哦？那我不得不说这名字起得甚是豪迈！”杨轻扇一边说着一边回头问道：“是吧？张兄。”
“啊？嗯，不败这名字在下看来其实还有些儒雅之气。毕竟不败并非全胜，或许说得是一种不争的态度罢。”
张之然两人跟随着伙计进了不败剑阁，里面是一个八角形的房间，除了大门以外有着整整七面墙，每一面墙上都挂着满满一墙的剑。
“好了，两位在这里慢慢挑吧，小的先不打扰了。有需要小的的地方，就摇一摇门口的铃铛即可。”这位伙计也算是有经验，知道江湖中人挑选兵器的时候可不喜欢有外人在场。所以很知趣的自己走了，就像是一点也不害怕这两个人偷剑。
“哎。。。”张之然抬到一半的手又缓缓放下了。在他的对面杨轻扇用动作制止了他想要把伙计叫回来的做法。
“杨姑娘，这么多剑没有他来做介绍，我们要怎么挑啊。不如把他叫回来，反正在下的什么武功路数之类的也不怕暴露。有他在一旁介绍岂不是要好找许多？”
杨轻扇听完这句话之后略微沉默了一会然后问道：“张兄，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心事？”
“是，但不妨事。”张之然干脆地点了点头说道。
“这些事都不是你我靠想便能解决的，怎么也得把实力再提升一截才够资格参与其中。张兄你现在的要紧之事是好好选一把兵器。选兵器这种事对于一个江湖人来说，甚至还要高于选师傅。所以张兄，如若接下来你还不能集中精神，那接下来咱们不选也罢。”
杨轻扇依旧是笑眯眯的态度，但是她的话明显是起了作用。张之然抱拳苦笑道：“对不起，是在下分神了。”
“张兄不用这么严肃，在下只是看张兄一直眉头紧皱，开个玩笑罢了。”杨轻扇还是那样的表情，她在屋子中央原地转了一圈问道：“那么张兄可有看中的剑？”
“杨姑娘你说我用剑真的好吗？我在江湖上流传了那么一个名号。。”张之然直到现在都还没将一把剑从架子上取下观摩，而是站在原地问道。
“怎么？张兄不觉得你流传的这个名号要是配上一个使别的武器的形象，见过你的人心中所留的印象恐怕会不太好。”
张之然脑子里出现了自己提着刀被别人叫出指抬心剑时的尴尬，心里赞同了杨轻扇的说法。
再说楚山。
楚山上，秦威来来回回兜兜转转，总算是把整个楚山明面上的地方都逛了个遍。除了掌门夫妇的小院和藏书楼以外，基本上就没有他没进过的屋子了。
“嘿，这老田在楚山上住哪啊？”秦威自言自语道，眼下的状况，秦威也不能找个普通弟子去打听，更何况普通弟子都未必认识田长老是谁。
走到藏书楼前，藏书楼他并非是不敢进，更何况以他秦威的见识来说，楚山剑派的藏书他也看不上眼。只是这门派里也算有自己的好友在，贸然进去从心理上有些说不过去。
“怎么了？不是来见我的吗？既然是来见我的，为何不进来？”就在秦威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看时，田长老的声音自其中传来。
“呵。”秦威一听这声音，脸上就不自觉带上了笑容走了进去。
田长老此时倒是没有睡觉，而是坐在正门相对的桌子后，看到秦威时问了一句：“怎么你都知道了？”
秦威闻言一愣，眼睛微眯道：“我知道什么？”
“啧，你人都到这里了，还跟我装什么。小丰他有他自己的想法。你我都是江湖上一辈的人了，连我都放下了，怎么你还来纠结这些。”
“这么说田兄你都知道了？”秦威有点意外，这楚山上一辈可是真正的反魔教正派人士领军人物的盛产之所，知道这些事以后怎么还能如此心平气和地说话？
“我楚山，不会背叛武林正道，秦兄你可愿意相信老夫这句话？”
此时的秦威表情有些木然，但是这种木然并没有持续多久。秦威脸上重新挂上笑容说道：“田兄的话，我自然是相信的。只是这期间到底有什么谋划，还请田兄指教指教，不然我实在难以心安啊。”
“啧，有很多话说出来了就不灵咯。”此时田长老的动作反而不像个老人，他随手把书本甩到一边去，用那种类似于孩童卖关子一样的表情说道：“如果秦兄近日里不忙的话，可以留在我楚山。这件事具体是怎样的，估计过几天秦兄就能看到了。”
秦威没有回话，只是盯着田长老看着。
半晌，秦威缓缓开口道：“那我便留在这里叨扰几日。不过我今日还要下山一趟，麻烦田兄了。”
“扫榻相迎！”田长老随手捡起另一本书，不再看向秦威。
秦威走出藏书楼以后并没有直接离开楚山。现在是日暮西山的时刻，楚山上恰好被夕阳照的明亮，即使是整个楚山剑派都种有不少的树，也遮不住这残阳带来的暖意。
但是秦威的心里却并不暖，田长老的态度归态度，但是在刚刚的一番交流中田长老透露了更多的信息。
田长老在抬手扔书，随手捡书的时候，身上的气息都有些晦涩。这说明了什么？田长老最近受过伤。伤势有多重秦威看不出来，但是能让这位楚山剑派供着的老古董亲自动手，来人肯定不是什么小鱼小虾。
更何况刚才的话里也有很多蹊跷。秦威想告诉田长老自己都知道了什么，却一句也没能说的出口。而田长老自己的那句：“有些话说出来就不灵了，”更像是在告诉秦威一些什么。
难道藏书楼里还有第二个人？这个人在监视着田长老？
如果真的是这样，一个连秦威都察觉不出来的人，潜藏功夫到底有多厉害。秦威的面色一暗，低着头往下山的路上走去。
“客官选得这柄剑，可是大有来头！”在张之然两人一番挑选之后，留在张之然手上的就只剩下最后一把剑了。伙计被叫上楼，看到张之然手里的剑先是大声叫了一下。
张之然听见了手里的剑差点没握稳，还以为自己真的选到了什么镇店之宝。
“行了，别整这一套了，赶紧说说价格吧。”杨轻扇自以为这又是伙计的惯用伎俩，挥手拆穿道。
“客官您这可就冤枉小的了，这柄剑那是真的大有来头。两位可得听我好好说完，也好对剑多点了解不是？”
张之然有种想要把剑送回架上的冲动，倒是杨轻扇明显露出了好奇的神色问道：“哦？那你说来听听。”
“这把剑的名字叫唐突，这位大师给这把剑起这个名字不知道是出于何事。”伙计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慢慢走到张之然的身边指着他手里的剑继续说道：“那位大师在我们店里一共就留下了两把剑，另一把叫。。。叫。。。”
“不会是叫佳人吧？”张之然说道。
“不不不，的确不是叫这个，好吧小的也忘了上一把剑叫什么了。毕竟那个时候小的也不这家店。但是我们东家说过了，无论谁选了这把剑，都一定要和他说清楚。上一把那位大师留下的剑就是被江湖人称一剑的韦一剑挑走的。”
“这。。。”张之然把这把唐突拿在手里看了看说道：“你先下去忙吧，我就找你上来问问。。。”
“就这把了。”杨轻扇突然掏出一沓银票塞给那小二，然后一扬手止住正要说些什么的张之然。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仅以此剑，聊表心意。我都这么说了，张兄你不会还要拒绝吧。”杨轻扇说完之后，不给张之然接话的机会，直接跟着那位边下楼边数银票数得酣畅淋漓的小二一起走了。
“杨姑娘今天怎么怪怪的？”张之然小声地自言自语道，手里的这把唐突，他自然是喜欢的紧。要不然在听到小二胡吹这把剑身上的噱头的时候他就放弃了。
但是多拿一会也只是拿着而已，张之然没动过一点将它买下来的心思。哦，确切讲是在小二喊出那一声以后，想买的心思就淡了。
可他真没想到，这把剑归属于自己的速度这么快，快到他到现在都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杨姑娘今天着实是太怪了。”张之然重复了一边刚才的自言自语，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