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你的伤势。。。可以治。”没有那些年长医者的习惯，何忍直接一句话将半刻钟的把脉结果说了出来。
“所以还有后半句吗？”秦威没有将何忍的话当成是喜讯，看何忍欲言又止的样子，秦威猜到了对方应该还有下文。
“是的，”何忍并不否认秦威的话：“秦前辈以后不能再和别人动手了。”
“啧，”秦威咂了一下嘴回头看向张之然说道：“这样和别的大夫说的有什么区别？”
虽然知道不再和别人动手这件事对秦威来说近乎是不可能的，但张之然也觉得以秦威的年纪来说能避免动武应该是好事，他瞥了一眼何忍道：“师父，如今魔教生事，天下动乱，的确是很难不和别人动手，但是如今我们成立了反清教盟，也会陆陆续续拉进一些高手。这江湖如今的形势已经是师父你那一辈人努力之后维持住的，后面的事不妨就交给我们这些年轻人吧，师父你说是吗？”
张之然的话虽然不无道理，但是从秦威的脸上，张之然能看到一丝为难。也是，一代叱咤江湖的顶尖人物最后落得一个不情不愿退出江湖的下场，恐怕换了谁都不可能甘心。
秦威就这样愣愣地看着何忍搭在自己腕上的手，半晌才说了一句：“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其实。。。也有。”何忍有些犹豫地说出这句话来。
这话一出，周围人都是用奇怪的眼神看向何忍，尤其是张之然，他的眼神里甚至还带上了一些责怪的味道，有办法你不早说？大抵是这样的意思。
“只是这个办法很难，而且所需药材极难找到。”
“药材的事何忍你不要担心，没什么药材是我曲幽山庄不能找到的。”梅枝茹插言打断道。
“它这一味药材可不是人力物力所能达到的，它这个。。。”何忍欲言又止，看着张之然等人期盼的眼神吸了一口气说道：“我就直说了吧，这一味药材主要是市面上几乎不可能有。”
“到底是什么药材，我曲幽山庄想收的东西也未必就要靠市面来收，何忍你总得把药材的名字先说出来吧。”梅枝茹看着何忍莫名作态忍不住说道。
“嗯，这味药材的名字是凌枯草。”
“凌枯草？何忍你不是在说笑吧？”张之然用不太信任的眼神看着何忍道。
“没说笑，就是凌枯草。”何忍肯定道。
张之然把眼神转向梅枝茹，有些不太确定地问道：“若我记得不错，这味凌枯草多生长在干旱之地，成活极高，常常与其他名贵草药伴生。。。最为知名的特点就是这一味草药生命力极强，几乎是每一处稍有养分的土壤便能养活。我记得可对？”
梅枝茹回道：“小女子也是这么记的。”
“何忍，就这么一味草药，你跟我说市面上几乎不可能有？”张之然看着何忍，语气中略带不满。
“若只是你说的这种普普通通的凌枯草，我当然不会这么说了。首先，我所需要的凌枯草必须要是生长在水分极浓的环境里的。”
“这。。。虽然书上没有提过水分浓郁处凌枯草不能成活，但是其记载为多长在干旱之地应当不是没有道理的。。。”张之然喃喃道。
“没关系。”梅枝茹突然说道：“就算是自然之处寻找不到，我们自己找些凌枯草的种子种起来，常年浇水不断，最后能长成的那一株便是你要的药材了。”
不得不说，梅枝茹的提议简单粗暴，一下子满足了何忍提的条件。
“没那么简单，二位可知道我为什么必须要一株生长在水分浓郁处的凌枯草吗？”
“你别卖关子，快点说为什么。”张之然有些不耐烦了，毕竟事关秦威的安危，他没心情听何忍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
“凌枯草生命力顽强，常常生长在干旱之地，这都没错，但是寻常的凌枯草都是十余年的寿命。可我需要的不是这种凌枯草，我需要的是拥有百年以上寿命的凌枯草。而凌枯草想要成活百年，就必须是在水分浓郁的地方生长！”
这一下大家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何忍说自己需要的这一味药材，市面上几乎不可能存在了。就算市面上有，也多半被当成是寻常凌枯草来出售了，谁会专门来分辨这一株凌枯草活了多少年？
“百年凌枯草和寻常凌枯草可有区别？”梅枝茹问道。
“没有，起码从外表上看起来是没有的。”何忍非常肯定地说道。
“这。。。”张之然刚要说什么，突然看到秦威的耳朵一动，手抬起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张之然看到秦威的动作时也感应到了什么，立刻就不讲话了。
秦威独自走到墙边突然放声道：“怎么定秦山的朋友还有听别人墙角的习惯？”
这一下子院内的人都听清了，从秦威所站的墙边位置上传出了一阵听着有些慌乱的脚步声，又听秦威说道：“如果朋友方便的话，不如来正门一见？”
秦威这话说出，墙边的脚步声又停止了，随后大家都看到秦威侧耳听了听，然后朝正门走去。在走到正门的时候恰好响起了敲门声。
“吱呀。”秦威随手一推，院门应声而开。
张之然早就随着秦威一起来到了院子门口，待院门打开的时候上前一步，隐有将秦威挡在自己身后的意图。
秦威见状并没有说什么。
“诸位好。”院门打开以后，站在门口的是一位看着面黄干瘦的中年女子，正抱拳拜礼道。
“哦？不是定秦山的人。”不知秦威是如何分辨的，反正眼神上下扫了一圈之后就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来。
“前辈好眼力，贱妾只是在这山上伺候自家老爷来的，并非是定秦山中人。”
“为何要偷听我们说话？”张之然出声道。
“贱妾不是有意偷听，只是听到了诸位有所求，而恰好还是贱妾熟悉的东西就多听了几句，没想到被这位前辈发现了。”
“你有百年凌枯草？”何忍突然说道。
“不是贱妾有，是我家老爷家中有此种植。”
“如何证明确是百年年份？”梅枝茹突然说道。
“我家老爷的药园是祖上一直传下来的，每一株药材都有种下的年份牌子于其上，诸位到时候亲眼确认便是。”中年女子回道。
在江湖待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张之然可不相信会有这种瞌睡了来人送枕头的好事落下，用狐疑的眼神看了看这位中年女子，发问道：“你究竟是何人？此举有何目的？你家老爷又是何人？”
“公子可是不信贱妾所说的话？”中年女子并没有直接回答，开口反问道。
“江湖上从来就不会有平白无故的好事，我们也只是确认一番，还请回答。”梅枝茹替张之然接道。
“贱妾所说之语确凿，诸位若是不信，我也没办法自证。只是这位公子说得有何目的。。。贱妾确实有事情想请几位帮忙，事成之后自会奉上百年凌枯草。”
当年张之然还觉得，江湖中人这一点很怪，若是对方没有所求，无缘无故地说些什么好话江湖人都不会相信。可是当对方说出另有所图的时候，江湖人往往就信了。现在看，就连他自己也变成了这种人，当那位中年女子说出需要帮忙的时候，张之然下意识地就相信了对方拥有百年凌枯草这一事实。
于是张之然说道：“你有没有凌枯草这件事，我们还需要好好确认一次。若你真的能证明你有，那我们再谈谈关于帮忙的事。”
秦威突然插话道：“不妥，这位。。。”
“我家老爷姓王。”中年女子提醒道。
“这位王夫人，老夫有一事不解。”
“前辈请讲。”
“按照王夫人所说，有一事需要我等相助。可是王夫人也看到了，我们现在连一株凌枯草都寻不到，这种窘况就摆在眼前，王夫人你是怎么觉得我们这些人就能帮你解决你所遇到的难题的呢？”
秦威这一语试探属实老辣，目前张之然等人在这定秦山当中从未显露过身份，定秦山上每年前来拜访的江湖人甚多，来者有没有本事可不是仅靠眼睛就能看出来的。这位王夫人，光是在墙角听了那么一会，就能将自身遇到的难题说与眼前人听，看着也不像是个走投无路乱投医者，那么问题就来了。王夫人是怎么确认眼前这些人在诺大的定秦山中就是能够帮到王夫人的能者呢？
“前辈多虑了，贱妾在诸位来到定秦山的时候曾见过定秦山的大主事亲自来迎，想来前辈也不是什么无用之人。更何况，百年凌枯草的效用，整个江湖上恐怕都没几个人知道了。贱妾却听见这些事是一个极为年轻的声音说出的，光是这份见识，已经很是难得了。”王夫人在眼前众人的一番诘问当中应对自如，只说这份气度已经很是不俗。
秦威盯着王夫人看了一会，突然点了点头，回首对张之然说道：“之然，她说的是真话。”
自己的师父突如其来的确认让张之然微一发愣，随后立刻回神道：“那还请王夫人先说说到底是什么事需要在下等人的帮助。”
“呵，公子不需要再确认一番了？”
“在下相信师父的判断。”张之然颔首道。
王夫人的眼神在在场一众人的脸上扫过，最后停留在张之然的脸上说道：“这件事牵扯不小，还请各位随贱妾到屋中去好好分说一番。”
说罢，这位王夫人有一种反客为主的气势，领着在场的几人径直朝屋内走去。
张之然和身边众人对视了一番之后，一同前往屋中。
“贱妾刚刚曾经说过，来此定秦山是为了我家老爷。”王夫人进了屋中之后没有卖关子，直接开始叙述道：“贱妾的老爷姓王，曾经也是江湖中有名的侠客。只是因为曾做过一件错事，悔恨许久，心灰意冷之下选择退出江湖，来到这定秦山中隐居。”
听到这里，秦威神色一动说道：“王夫人家的老爷可是叫王震？”
“前辈果然见多识广，老爷正是唤作王震。”
能从秦威的口中说出，这人想来不是什么籍籍无名之辈。张之然的眼神扫了一圈，看到翟曾易的脸上也闪过了然的神色，知道自己没有猜错。
梅枝茹皱着眉想了想，突然说道：“是四刀之一的王震？”
“我家老爷在退隐江湖之前的确是有这么一个称呼的。”王夫人点头道。
四刀，这个称呼张之然怎会不识，独孤戌就是当年的四刀之一。一剑两掌四刀八豪如今张之然已经见过其中三人，各个都是实打实的高手。
“那王夫人想让我们帮忙的事是？”梅枝茹的声音又响起，打断了张之然的思绪。
“不瞒各位，如今我们府上出了些事，需要我家老爷回府坐镇，所以。。。”
“所以你想让我们几人劝说你家老爷回府？”张之然接道。
“正是这样。”
“王兄当年那件事发生了之后，整个江湖都为之震惊。王兄选择退隐江湖更是令江湖上的不少人扼腕叹息。老夫觉得，当年王兄激流勇退，如今再要让他回归，恐怕不是一件易事。”秦威插言道。
张之然不知道自己心中的疑问此时适不适合说出口，正踌躇间，却听王夫人说道：“若不是府上现在发生的事除了我家老爷以外无人能够解决的话，贱妾也不会出此下策。”
听到王夫人这么说，张之然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再说刚刚秦威的话里有这件事全江湖都知道了的意思，开口问道：“王夫人，在下斗胆问一问，如今贵府究竟是出了什么事？那位王前辈当年又是因为什么而退出江湖的？”
秦威看了张之然一眼，并未制止张之然的问话，毕竟如果连事情的原委都不知道的话，这个忙他们也没办法帮。
王夫人眼神一黯缓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