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春风,现在怎么办呐?”
绕是夏歌平时胆子再大,被关在这种弥漫恶心气味的漆黑密室里也会有些瘆得慌,而看着眼前不成人形的怪物,再想想之前遇见的那些,顿时觉汗毛竖起。
谢春风有些拿不定情况,按道理她应该等师哥进来之后再同师哥一起商量,但现在看来或许师哥正在外面处理更加棘手的对手。
而这里,只能她尽量一个人独挑大梁了。
谢春风有些惊悚,但骨子里那种濒死产生的刺激与恶趣味马上涌了上来,越是接近死亡越能拔高她的操作上限,她就像是天生适合游走在生与死之间一般。
“你尽量贴着墙,不要离开门框区域,若是一会儿门开了直接往外跑。”
冷声吩咐完,谢春风袖子里的匕首掂了掂却又握紧收回,转而捡起了地上被夏歌慌乱之下丢弃的那把普通铁剑。
怪物逼近一步,谢春风便后退一步,无论她往哪攻击都很有可能刺开怪物身上鼓鼓如同青蛙卵一般密集恶心的脓包,若是里面的腐蚀性液体喷溅出来,她跟夏歌都别想活。
这种限制大大的降低了谢春风的出手制裁能力,只能等待对方先手,而若是出点什么意外躲不开,就真的玩完了。
瞅准怪物低俯身子准备起跳的姿势,谢春风先一步轻巧跃上倒塌的木架,而怪物一头撞上墙面爆开液体之后,竟然硬生生将头颅扭转了180度望向了身后的夏歌。
这种怪物没有痛觉,也不能被利器击杀,无论是心脏还是头颅都不是致命点……谢春风蹙眉,陡然想起了院子里那堆零零碎碎的白骨。
或许,只能将她打碎,强行让她失去行动能力?
六剑,谢春风只能保证自己在六剑之内能挑断对方所有关节衔接处的软骨,将她分得支离破碎。可如果失手,那些飞溅的液体便成了致命的威胁。
“春风你自己小心!不用管我,本小姐才没有那么柔弱的。”
尽管心底异常恐惧,几乎让夏歌牙齿打颤迈不开腿,但为了不拖后腿她还是硬着头皮抵着门而站,尽量让谢春风有更多伸展的空间。
两人交谈间,怪物已经顶着被撞得稀碎的颅骨再次扑向刚落地打算偷袭的谢春风,谢春风顾不得其他,踩着祖师爷的雕像借力直接从案台跳到了房梁之上。
她足尖勾着房梁,整个人倒悬着往下探去,眯起眼的瞬间手中长剑握紧直直从那怪物肩胛骨的缝隙刺了进去,骨碎声起,而她咬紧后槽牙极力往下摁。
下一秒,整条手臂便彻底被卸了下来。
从怪物的关节断裂处不断渗出大量粘稠恶臭液体,谢春风轻飘飘的以巧劲再次荡回房梁之上避开伤害。
她正欲引诱那怪物露出另一只手关节的弱点,案台上的妖剑却倏然红光大作,猎猎狂风卷起滔天黑云怒浪,那上面用于束缚的符箓竟然一寸寸开始碎裂。
当那把妖剑现世,邪殿上方已然形成了一团庞大压抑的黑雾,席卷的枯叶扑棱着散向远方,隐约可听雷鸣滚滚闪电凄烈,仿佛整座长杳山都被笼罩在密不透风的罩子里。
“门已经开了,快跑!”
谢春风焦急朝着夏歌大喊,而夏歌不敢耽误,当即就跌跌撞撞的推开破烂不堪的木门向殿外跑去。
谢春风原以为怪物还会再度攻击,甚至变得更强。可让她意外的是怪物竟然僵硬的立定在原地,就像是花屏的黑白电视一般扭曲着闪烁着接触不良的光,随后便碎裂成一地的粉末。
这是……?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肯定比想象中还要更糟糕。谢春风不敢逞能,刚打算往殿外走,一大批云梯上攀爬上来的怪物便乌泱泱的堵死在院子里,宛若大军压境。
谢春风心跳一滞,不敢想象师哥跟夏歌去了哪里,光速躲回邪殿之内吹灭了神龛里唯一的一支蜡烛。
可即便是没有光,那些怪物也能轻松的窥探到她的位置。更麻烦的是,只要是在这座邪殿范围内,它们是可以免疫任何类型法术伤害的,这说明谢春风只能拿剑砍。
可这源源不断往里涌入的,成千上万,她要如何才能给自己杀出一条血路?!
直到此刻,她握着剑柄的手微微颤动,才真正感觉到那种命悬一线死生一念的刺激感,但……
正如她很久以前所说,永远害怕什么便永远也无法得到什么,无论是为了谁,她都必须要活着,要赢,要成为这天底下问心无愧生杀予夺的神灵!
谢春风转身,微微朝着那尊被她无情踩过一脚的祖师爷雕像俯身致歉,紧接着拎起案台上那坛供奉于前的烈酒拔去木塞一饮而尽。
清凉的酒液灌入喉咙,有些顺着下巴流进了衣襟里,但谢春风此刻可顾不上什么狼不狼狈,在那群怪物踏碎木门闯进来的那一刻,她杂碎了那坛剩下的酒,单膝着地仗着长剑。
视线变得涣散,又再次清明。就如同迷茫的意识从混沌中转变成清晰。
谢春风指节收紧,明明是把普通的铁剑,在她掌心就如同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银霜。墨发披散在身后无风自动,凌乱的裙袂飞扬旋起凌厉的弧度。
她桃花眼低敛,眸底寒芒乍破,挥剑瞬间便如怒起的近战魔法使,无数闪烁着银白光圈的法阵图纹不断自她足下漾起涟漪,就宛若古书上所描绘的“步步生莲”。
既然无法用魔法造成伤害,那她便拿来给自己加持。
加速、敏捷、幸运、气力,少女像是操控着一局电子游戏雍容的主宰者,一剑不收,再续剑气。
剑做幻影,人也疏影。不知寒锋从何方而来皆带醉意。凛凛直破,窗外寒啸风声也不闻,只压得满室寒光倾泄,通天的银芒如同与那雷电中的寒月交相辉映。
黯淡的眼,无神的眸,直到那些尚且温热的液体将这邪殿腐蚀着只剩一座支离破碎的框架,谢春风面无表情踏着成千累积的尸骨,自沉夜里而来。
她眉眼依旧清冽,掌中长剑随意丢弃,当啷着滚落在地发出刺耳的清响。
想活着。
想赢。
想跟遗光大人永远在一起。
想…
她控制不住因为透支精神力的疲惫,双膝无力,眼前视线发黑彻底瘫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