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开始的新年音乐会,无疑是今年最受瞩目文化艺术大事。
香港最有权势的人几乎都会来,安保问题不容小视。警方如临大敌,不仅加强了艺术中心的保安措施,任何人进场都需要经过安检,同时在周围的道路上设卡,每一辆开往这里的汽车都需要经过盘问。
下午两点半,三辆旅游豪华大巴在军装警员的指挥下,缓缓停在文化艺术中心大门前。
与所有前来聆听音乐会的达官显贵一样,nb电气集团和nb实验室的嘉宾无一不身着正装,男士们要么一身笔挺的西服,要么一身得体的燕尾服,女士们则身着各种款式的礼服,风度翩翩、端庄而典雅,尽显优雅风范。
一袭质感细致红色礼服让夏遥高挑匀称的身材显露无遗,加上脸上薄施脂粉,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清丽脱俗。这样的场合章琳并非头一次参加,一身洁白的礼服也非常之得体,阳光映射在她脸上,扬起一抹明媚的微笑,刹那间风情万种。
“腾大总裁,别总盯着地上看,记者在拍照呢,给个笑容。”
大年初一举办的文化盛事,电视电台和大报小报的记者自然不会错过这个凑热闹的机会,端着长枪短炮挤在警方拉的警戒线后面,搞得像走红地毯似的,不管谁来了,认不认识,都是咔嚓咔嚓一阵猛拍。
两小时前刚下飞机的腾溪,从来没穿过没纽扣的外套,没戴过薄纱手套,更没像今天这样佩戴过价值几十万的项链、手镯和耳环。脖子、耳朵和手腕上突然多了些东西,感觉特别扭。同时又有点提心吊胆,生怕一不小心把夏遥和章琳借给她的首饰搞丢了。
她撅着嘴嘀咕道:“我又不是明星,有什么好拍的。”
夏遥挽着她胳膊打趣道:“你不是想找个又帅、又年轻、又有本事的男朋友吗,里面有的是钻石王老五,不把魅力展现出来。他们能跪倒在你的石裙之下?”
腾溪乐了,掩嘴轻笑道:“那是一句玩笑,本姑娘虽然没法跟你和章二小姐比,但说起来也算是有钱、有身份、有地位的大公司总裁。长得又不难看,用不着刻意去找吗?”
章琳扑哧一笑道:“这倒是,你条件这么好,只有人家追你的份,用不着倒追。”
一下飞机就被她俩拉去选礼服、配首饰、化妆,连午饭都没来得及好好吃,回头看了一眼,见章程并不在男士们中间,她忍不住问道:“夏遥,你老公呢。怎么没看见他?”
夏遥若无其事地解释道:“在家陪两个小家伙打游戏,玩得不亦乐乎,哪愿意凑这个热闹。”
“他不喜欢听交响乐?”
章琳接口道:“不是不喜欢听交响乐,而是不喜欢应酬。”
“那你俩来是陪我的?”
夏遥一边在披肩下偷挠她的痒痒,一边吃吃笑道:“腾大总裁。您可是我们集团现阶段在国内最大的代理商,他一大男人陪您不合适,只能让我们出面啦。”
托马斯童声合唱团、莱比锡歌剧院和莱比锡格万特豪斯管弦乐团这莱比锡“三大瑰宝”一下子来了两个,nb电气集团和nb实验室当然要把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利用起来。
加之现在是旅游淡季,酒店和机票都能打折。
在总部的统一安排下,nb发电与输配电集团、nb电子集团和nb医疗集团向亚太地区年销售千万以上的代理商发出邀请。所有费用全部nb电气承担,请他们过来好好玩几天。再顺便开个大代理商会议。
作为nb医疗在国内的“总代理”,她被列在nb医疗邀请清单的第一位,所以夏遥才会有这一说。
大年初一开会,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腾溪对这个活动本来就不是很积极,见她居然挠起自己的痒痒。忍不住来了句:“新娘子,是你认为他陪我不合适吧?都说姐妹如手足,男人如衣服,顶多穿一下嘛,我又不会真抢你老公。没想到你这么小气。”
真是个女流氓,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夏遥彻底服了,摇晃着她胳膊道:“想穿自己去穿,又没人拦着,反正我对我老公有信心。”
腾溪更来劲儿了,凑到她耳边低语道:“没听说过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纱吗?你老公那么有钱、那么年轻、那么帅,简直是所有女孩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不看紧点,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
老公的确非常出色,夏遥流露出一丝会心的笑意。
“还笑!”
腾溪把手袋顺手递给安检的保安,凑到她耳边接着道:“别总像以前那样没心没肺,不管什么人都往家里带,搞不好真成引狼入室了。真的,要不是好姐妹我才不提醒你呢。”
毫无疑问,她是指去年自己把她请回海滨别墅的事。
这么一花枝招展的姑娘,不分青红皂白就往家带,现在想想是有点那个。夏遥知道她说得是肺腑之言,说得也非常有道理,不禁笑道:“好姐妹就是好姐妹,听你的,以后盯紧点儿,决不会再把漂亮女人往家带。”
腾溪打心眼里喜欢这个毫无心机的新娘子,禁不住调侃道:“知错就改,孺子可教也。不过好姐妹归好姐妹,有句话必须说在前面,如果你真把你老公给搞丢了,那就别怪我不客气。肥水不流外人田嘛,与其便宜外面那些狐狸精,还不如便宜自己姐妹是不是?”
夏遥当然知道她是在开玩笑,装出一副愤愤地样子说:“哪有你这样的?既然是好姐妹,又真发生了那样的事,那就应该帮我抢回来,而不是趁火打劫,等着捡便宜。”
离正式演出只剩二十多分钟,音乐厅大门却依然紧关着,前来聆听的嘉宾们都站在大堂里,要么兴致勃勃的研究音乐会海报,要不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高谈阔论。
听音乐会假充高雅。哪有调侃新娘子有意思?
腾溪把她拉到一边,指着她上的钻戒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已经很注重姐妹感情了,如果不是好姐妹。戴这个戒指的指不定是谁呢。”
夏遥举起手中的门票,朝对面正跟自己挥手的林荟娴打了个招呼,得意洋洋地笑道:“腾大总裁,你把我老公当什么人了?他立场坚定的很,高举本姑娘旗帜从不动摇,别说还隔层纱,就算没那层纱都没用。”
没什么心机,嘴皮子倒是挺厉害。
腾溪转过身来,凑到她面前拉拉礼服,一脸坏笑地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本小姐真要是有那个心,还留纱做什么?凑你不注意往他被窝一钻,不管生米有没有煮成熟饭,他都得认账。”
“你这是耍无赖。”
“这种事谁会跟你讲道理?耍无赖怎么了,达到目的就行。”
夏遥笑得花枝乱颤。捂着小嘴问:“你就不怕陪夫人又折兵,被人占了便宜,别人又不认账?”
“忘了本小姐是做什么的了,他敢!”
不得不承认,她这一招对一般人还真能起到奇效,可惜章程不是一般人。夏遥笑得更凶了,上气不及下气地说:“腾大总裁。在国内我相信没人敢,但在国外那就要另当别论了,你家老爷子再厉害,还能追到德国、美国?”
这俩人,没一个正经的。见很多名流朝这边看来,章琳急忙干咳两声:“二位。这是公共场合,注意点形象。”
腾溪大大咧咧惯了,哪会注意什么形象,姣好的面容上立马浮出一个极其恶俗丑陋的鬼脸,夏遥又忍不住笑了。
这时候。刚跟nb电工代理商打完招呼的林荟娴从人缝里挤了过来,指着依然紧关着的大门道:“三位,今天我们有耳福了,刚才我打听到,大师会亲自指挥,为了能够达到最佳效果,直到现在还在里面反复排练。”
夏遥禁不住问:“林姐,哪位大师?”
林荟娴指着墙上的海报,一脸崇敬地介绍道:“赫赫有名的波兰指挥家、莱比锡音乐学院教授、东德艺术奖和国家奖获得者、莱比锡艺术基金主席、荣誉军团骑士、德国国家基金董事、德国联邦十字勋章获得者……库特-马绍尔啊!
他的贝多芬阐释风格虽然来自尼基什、阿本德洛特和孔维奇尼的所谓萨克森传统,但是并非一个墨守成规的人,几十年前在德累斯顿和莱比锡上演的贝多芬被赞为一场革命,把贝多芬交响曲中的戏剧因素发挥到了极致,是全球公认的指挥大师。”
腾溪冷不丁地来句:“没听说过。”
真是一个音乐白痴,林荟娴真想把她手中的门票抢过来,然后再把她赶出去。
正琢磨着要不要给她普及点高雅艺术的常识,身后突然有人说道:“库特-马绍尔大师浑身是音乐,手势不美,但极为生动。在台上指挥时就像是一台发电机,向乐队输出最强大的功率。
他的贝多芬无论音色的温暖程度,还是音乐的感染力,都是那么令人感到亲近,那么震撼人心。我收藏了十几张他的贝多芬唱片,每次聆听时都有一种真挚朴素的情怀直达胸臆的感觉。
他身兼德累斯顿爱乐乐团、莱比锡格万德豪斯乐团、伦敦爱乐乐团、纽约爱乐乐团、以色列爱乐乐团和法国国家乐团的‘荣誉’或‘终身’指挥头,像一个德高望重的布道者,告诉别人什么才是真正的贝多芬!”
“顾公子,没想到您这么大师的喜欢贝多芬,看来今天来对了。”眼前在位参加过弟弟和夏遥的婚礼,章琳一眼就认了出来。
顾家对nb电气一直很照顾,还是mn银行的第三大股东,夏遥不敢怠慢,连忙招呼道:“顾公子好。”
“章太、章小姐,这都是托了章先生的福啊。”
顾家恒彬彬有礼的弯了一下腰,接着卖弄起他的高雅艺术修养,“大师对待音乐非常严肃,据说有一次在给国家元首演奏时,因为嫌他们不够安静,上去之后又下来。后来又因为咳嗽的人太多,指挥‘贝六’时几次抬手,几次放下。所以我们等会进场后一定要保持安静。”
“谢谢您的提醒,我们会注意的。”
顾家恒笑了笑,旋即一脸疑惑地问:“章太、章小姐,章先生呢。怎么就您二位?”
不等二人开口,腾溪便走到他面前,一边上下打量着他身后那位,一边不无嘲讽地说:“本以为这么多人中就我一个假充风雅,没想到还有张总这个伴儿,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有外人在,不能姐妹相称,夏遥不禁好奇地问:“腾总,你认识顾公子的朋友?”
“认识,而且很熟。张总,您说是不是?”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看着她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张光明就是一肚子气,但这里不是发飙的地方。她更不是他可以发飙的对象,定了定心神,针锋相对地说道:“是很熟,我们两家是世交,论辈分,腾总还得叫我一声叔叔。”
“既然认识,那就用不着我介绍了。章太、章小姐、光明兄,你们聊,我去看看家父到了没有。”不是冤家不聚头,一听眼前这位大美女姓腾,顾家恒就意识到麻烦大了,立马找了个由头溜之大吉。
火药味十足。章琳也意识到来者不善,正准备找个借口把夏遥和腾溪支走,腾溪居然古灵精怪的伸出右手,很阳光、很灿烂、很天真地笑道:“恭喜发财,红包拿来。张叔叔,大过年的,您总不能让我这个晚辈白叫吧?”
张光明摇头笑道:“真不好意思,今天出来得匆忙,也不知道你会来,一点准备都没有。不过你放心,张叔不会让你白叫,回头找到红纸就给你补上。”
腾溪很傻很天真地来了句:“张叔叔,你可不能骗我啊!”
跟我装傻充愣,张光明暗骂了一句,一语双关地回道:“张叔一言九鼎,从来没骗过人,没坑过人,更没对不起过别人。”
夏遥就算再没心机也能猜到他俩或他们两家之间有矛盾,装出一副若无其事地样子说:“腾总,您都这么大人了还要什么红包啊?音乐会快开始了,顾先生说得对,进去之后要对大师保持应有的尊重,不能随便说话,不能随便走动,我要去洗手间,你去不去?”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章琳反应过来,一把拉着林荟娴的胳膊道:“我们也去。”
令她们倍感无奈的是,腾溪居然回头道:“章太太、章小姐、林总监,你们去吧,我要陪张叔叔好好聊聊。”
你们都是有背景的人,夏遥不想被殃及池鱼,跟马格达雷娜使了个眼色,便同二姐章琳和林荟娴一起开溜了。
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腾溪直言不讳地说:“张总,nb电气是一家按规矩做事的公司,既然跟我们兴达签了独家代理合同,就不可能单方面撕毁协议找第二家代理商,如果你们昌辉想做nb医疗的设备那只有跟我们兴达谈,除此之外,找谁都没用!”
张光明冷哼了一声,冷冷地说:“结了婚还离婚呢,签了约为什么不能毁约,大不了赔点毁约金,就当做叔叔的给侄女包红包。”
腾溪摇头笑道:“张总,您一言九鼎,nb电气同样一言九鼎,我实在想不出有毁约的可能性。”
天下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张光明懒得跟她浪费口舌,看着刚刚打开的音乐厅大门,面无表情地说道:“世事无常,将来的事将来才能知道,音乐会开始了,有机会再聊,红包我会托人送到你府上,便顺祝腾老将军永远健康长寿。”
老爷子的身体每况愈下,很可能撑不过一年。
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没有腾老爷子,腾家什么都不是。然而这桩生意虽然是腾家出面的,真正的靠山却不是腾家。有d老支持,腾溪是有恃无恐,立马反唇相讥道:“张总,我也祝张爷爷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永远官运亨通。”
除了过过嘴瘾你个丫头片子还能说什么?
既然你都已经跟章家人打成了一团,那就意味着跟“国际章”已经没有了谈判的必要。现在所需要的和所能做的就是等待,等腾老爷子咽气之后再给nb电气点颜色瞧瞧,让他们主动把nb医疗国内独家代理权双手奉上。
张光明打定注意,扔下一句“回见”便头也不回地走出艺术中心大堂,出门时甚至把有市无价的音乐会门票,顺手扔进了门边的垃圾桶。
一直在洗手间外关注这边情况的夏遥快步走来。忧心忡忡地问:“腾溪,没事吧?”
腾溪装出一副百思不得其解地样子问:“什么事?”
“别跟我装糊涂。”
“真没事,大过年的,别胡思乱想。”
“那你告诉我。那个姓张的找你干什么?”
想到他有可能的报复,腾溪没有吱声,也没心情进去听音乐会,从手袋里掏出根香烟,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点上一根。夏遥一把抢过,在地上踩灭后往垃圾桶里一扔,“女孩子抽烟像什么样,你想不想嫁人了?”
“有点烦嘛,”腾溪轻叹了一口气,摇头苦笑道:“他想抢我生意。被我赶走了,你老公没来是对的,不然废话更多。
原来她是帮丈夫当了一回挡箭牌,夏遥怵然一惊,拉着她的手问:“那他是什么人?”
腾溪回神注视着她那双诚恳的眼眸。表情神态俨然已是一副女强人的模样,:“有点来头,不过掀不起什么风浪。总之,只要有我在,你们就可以安心过你们的小日子。”
夏遥蹙着那淡淡的黛眉,贝齿咬着嫣红的下唇,欲言又止地轻声问:“腾溪。你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好,难不成你真……真……真喜欢我……”
“想哪儿去了?”
腾溪被搞得啼笑皆非,拍了拍她的手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另外顺带着帮自己挣点嫁妆。你是老公是盘好菜,但他是你的菜。而且也不合本小姐胃口。”
受谁的托,忠谁的事,夏遥很好奇,但她非常清楚不该问的不能问,问了她也不一定会说。干脆故作轻松地打趣道:“我老公哪点不好,居然不看不上,我看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
“你老公哪点都好,就是没阳刚之气,确切地是没有兵味儿,一点都不像军人子弟,跟我不是一路人。”
“这很正常。”
夏遥看着墙上的音乐会海报念道:“一份延续了800年的教育传统,一年四季、共历九年的住校生活,春去冬来,一群 9-18 岁的德国少年,在巴赫的音乐中学习、成长的动人故事……就像里面正在演出的托马斯男童合唱团,那些孩子从小在音乐的环境里走大,所以他们中很多人将来能够成为音乐家。
我老公跟你不一样,虽然他爷爷和他爸都是军人,但几乎没怎么在部队呆过,跟他爸共同生活的时间加起来甚至不到一年,怎么可能有你说那个什么兵味儿?另外这对你来说是缺点,对我而言却是优点,因为不要担心我的好姐妹跟我抢老公。”
腾溪露出一丝会心的笑容,一边挽着她胳膊往音乐厅走去,一边将信将疑地问:“那些男孩真从小在教堂里长大?”
“什么教堂啊,人家上得是教会学校,就跟你上军校一样。”
“那你们为什么不在教堂结婚,在工地前面,一点都不浪漫。”
“我们又不信教,为什么要去教堂?至于浪不浪漫那是个人感受,那么多科学家帮我们办,反正我感觉挺浪漫的。”
腾溪娇笑道:“那么寒酸的婚礼还感觉浪漫,真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难怪他对你一往情深,你对他死心塌地。”
“等找到你自己的白马王子,你的想法也会变的。”
“我跟你不一样,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现在什么样将来还是什么样,永远不会变,要变也是他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