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学描画的事,祁怀远是知道的,但是没想到她竟然这么认真。
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女子琴棋书画等才艺都是从小便开始择一擅长的学习,等成长到十五及笄时,不说学精通,那也能做到个熟能生巧。
像姜玉这样,这么大了才开始接触学习,想要速成,确实有难度。
只是看到她眼底的青黑,祁怀远就心疼的不行。
小丫头从小就过的苦,如今做了他女儿,他怎么舍得还看着她这样辛苦?
“那一会儿吃完饭,你去跟我去我书房,把你这几天学的画给我看看。”
姜玉两眼放光,大佬要亲自教她画画吗?
“义父您要亲自指点我吗?”
祁怀远,“我先看看你这几天都学的怎么样了。”
有大佬教,姜玉自然高兴,只是想到自从启明班的这些学生中举后,义父现在去课院教学的时间都变多了,她知道他很忙。
“启明班的学生明年都是要进京参加春闱的,我这时候跟着义父您学画,会不会太耽误您的时间了?”
祁怀远不以为意道:“无事,我也不是天天给他们上课,还有别的夫子,教你也用不了多少时间,画画的事主要还是要你自己练习,不影响我什么。”
姜玉听了他的话,放心下来,用公筷给他夹了块他最爱吃的火腿肉,“那先谢谢义父啦。”
祁怀远见闺女脸上终于有了笑脸,面上不显,心里却乐开了花。
小姑娘就是好哄,这样就满足了。
嗯,今天的火腿烧的好,香!
饭后,姜玉高高兴兴的跟着祁怀远去了书房,提笔把自己这几天跟着珍珠学的桃花样式画了一遍。
然后,看着纸上那一坨坨墨迹,尴尬不已。
抓着画纸的手怎么也递不出去。
祁怀远坐在茶桌前,泡茶等着。
待一泡茶水都喝完,没见姜玉有动静,放下茶盏往书案前来,“小玉,还没画好?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我看……”
话未说完,人已行到书案边,看到了姜玉手上的那幅“画”。
祁怀远不太确定那是姜玉画的画,还是不小心把墨汁糊到纸上了。
“这,是什么?”
姜玉羞愧的头都要埋到肢嘠窝去了,实在是说不出口这是自己画的画。
她虽没开口,祁怀远却从她的神情里猜出,这应该就是小玉画好的“画”。
他艰难的伸手把那张画纸从姜玉的手里接了过来,越看眉头皱得越深。
以他海量的文学储备,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合适的词语来评论。
若这是他学生画出来的东西,他定会毫不留情的把纸丢回他的脸上,再多看一瞬都是污了眼睛。
可这是闺女画的,小玉第一次学画画,不能打击她,女孩子面皮薄。
祁怀远的双手隐隐颤抖,努力压下想要把这张纸撕碎的冲动。
不停在默念,“闺女画的,闺女画的,闺女画的……”
好一番心理建设后,祁怀远调整好心态,双眼努力在纸上仔细分辨这上面到底画的是什么。
祁怀远:呃,这很难评!
姜玉也知道自己画的很差劲。
可这怎么能怪她呢?她本来就不会画画,何况还是用毛笔画,她连毛笔字都难写的好,何况是画那么细的线条,一不小心可不秒糊,了么。
“小玉你这画的是……是?”
祁怀远犹豫再三,都难以确定自己猜想的对不对,万一说错了,小玉会不会伤心?
姜玉,“义父,是桃花。”
??!
“桃花?”
祁怀远瞳孔巨震,企图从那几个墨团里寻到桃花的轮廓。
姜玉指着,其中的一个墨团,道:“这个是一朵花,我还画了花蕊,可是不小心好像画重了一点。”
祁怀远:他以为那是一座山。
姜玉又一一指着别的墨团道:“这都是一朵朵盛开的桃花。”
祁怀远:他猜着可能是一座座山头。
姜玉又指着一条弯曲着,一头大一头小的黑长条,道:“这是桃花枝。”
祁怀远:不是水道。
姜玉见祁怀远不说话,不死心地道:“义父您一点没有看出来吗?就不觉得眼熟?我明明是照着珍珠给你绣斗篷描的花样子画的。”
祁怀远:累了,倦了,再也无法直视桃花了。
“呃,这样看,是有些像哈,哈哈,哈哈……”
姜玉:……
“义父,您实在笑不出来的话,可以不用笑的。”
祁怀远瞬间收起尬笑,手上的画纸也对折好,放到书案边上重新铺了张画纸,对姜玉道:“现在我画一遍,你看着啊。”
姜玉猛点头:“嗯嗯。”
只见祁怀远提笔轻触纸面,为了让姜玉看清楚,他画的并不快,点墨勾线时,轻点快提,笔下便如有神般,点出来的花蕊又小又圆,点点分明,花瓣线条由粗转细,再由细转粗,转变流畅而丝滑。
姜玉叹为观止。
好神奇,这就是国画吗?
是谁说国画只会写意的?
太狭隘了,明明工笔也很精致。
这可比珍珠描的花样子好看了不知道多少倍。
待祁怀远收笔停手,姜玉就差给他跪下了。
她朝祁怀远比了个大拇指,佩服地道:“义父,您太厉害了,这也太好看了吧。”
对于闺女的赞美,祁怀远很是受用,瞬间觉得自己在闺女心里的形象又提升了一大截。
“这都不算什么,像这样画花儿不过是最简单的事。”
姜玉:义父,您这就凡尔赛了哈。
“义父,您要教我画这样的画吗?”
祁怀远点头,“嗯,你来试试。”
说着,他把自己画的画往边上挪了挪,趁着姜玉拿新纸的时候,不着痕迹地把刚刚折起来姜玉画的纸张丢到了案底的篓子里。
见姜玉正拿着笔跃跃欲试,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放心下来,装作无事地把自己的画纸放在了边上。
见姜玉要下笔,还提示道:“下笔不要急,先构思好花枝的走向。”
姜玉点点头,“嗯,我照着您刚刚的,画一样的。”
姜玉深吸一口气,聚精会神地在画纸上点下第一笔,顿住。
重了,
谁家桃花花蕊黄豆那么大?
祁怀远不愧是老师中的老师,很是沉得住气,他把这张画纸抽掉,重新铺了一张,道:“没事,刚刚没准备好,再来便是,记住,轻点快提。”
姜玉好像也为自己刚刚的失手找到了理由,点头,“嗯。”
深呼吸两次,调整好呼吸,再下笔。
很好,这次点的小,她赶紧提笔。
只见小小的墨点拖了个尾巴。
姜玉愕然。
祁怀远看着那只小蝌蚪,额角隐隐有青筋突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