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怀远再次抽掉画纸,又重铺一张,这次开口声音都有些颤抖,“小玉不要气馁,这次下笔已经轻了很多,有进步了,再接再厉。”
姜玉被他一安慰,重拾了一点信心,摇了摇手腕,对他道:“义父,您放心吧,这次我肯定能画好花蕊。”
提笔,准备,深呼吸,下笔,提笔,一气呵成。
姜玉心中一喜,这次成了。
她朝祁怀远一笑,好像在说,“义父您看,我能行。”
祁怀远也朝她点头表示认可,虽然还是有些大,但是比起刚刚的黄豆,这次的芝麻已经小了很多。
他也想开了,闺女在画画这方面确实没什么天赋要求不能太高。
得了老师的认可,姜玉一时信心大增,再次下笔,提笔。
然后傻了。
祁怀远看着那颗芝麻旁边的小蝌蚪,一时无言,几乎是立刻便转开了视线,额角青筋跳的更欢实了。
辣眼睛。
姜玉都快哭了。
家人们,谁懂啊,就点几个花蕊,她画了三张纸,画出来一颗黄豆,一只蝌蚪,现在是一颗芝麻和逗号。
她看着祁怀远的后脑勺,委屈地喊道:“义父……”
祁怀远不敢回头看她,扶着额头道,“哎哟,小玉啊,爹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头疼,哎呀……头好疼,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去找你义母。”
话说完,人已经到了门口。
姜玉忙道:“义父,您不要紧吧?那我明天再来跟您学?”
听到她的话,祁怀远往外的步子走的更快了。
颇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然而次日,直到晚饭时间,姜玉都没有再看到祁怀远的身影,别说教她画画了,他连一日三餐吃饭都没有出现。
听义母说是马上就要过新年了,启明班最后几天上课时间,他白天全天都会在前院与其他师生一起。
姜玉觉得义母在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有些奇怪,想着昨天晚上义父说头疼,还特地煲了汤让福珠给他送过去。
任她怎么也不会想到,祁怀远不是头疼也不是忙,他只是无法直视姜玉的“画作”。
侍茗接到汤给他奉上的时候,祁怀远正坐在夫子堂闭目养神。
昨天晚上他只要一睡着,就梦见小玉拿着画笔画小蝌蚪,一只接一只,有的胖有的瘦,那蝌蚪多的,一群群的直往他眼前冲,太吓人了。
人果然不能说谎,昨晚对姜玉说头疼是装的,这会儿是真的头疼了。
侍茗把汤放在桌上,盛了一置于他面前,轻声道:“老爷,小姐让人送来了天麻乳鸽汤,福珠说煲了足足两个时辰,小姐亲自看着火的,让我一定要看着您趁热喝完。”
祁怀远汤碗愣了愣,天麻乳鸽汤。
端起来喝了一口,乳鸽的鲜美中夹着天麻独有的味道,小玉这是记挂着他昨晚说头疼的事呢。
温热的汤顺了喉咙流入胃里,暖暖的。
让他的心里升起丝丝愧疚,这么孝顺的闺女,他不该,不该这样躲掉的,不就是教画画么?
他可……
他想说可以,但是马上昨晚的梦境便向他袭来。
不,他不可以。
他真的做不到再面对那些“画作”。
祁怀远一边喝汤,一边在心里对闺女说着:“对不起。”
正在这里,周见恒拿着一叠试卷进来了,见他在喝汤,关心道:“老师没吃饭吗?不舒服?”
祁怀远摇摇头,收起心思,得意道:“没事,就是天冷了,小玉亲自给我煲了天麻乳鸽汤送来,听说足足煲了两个时辰,还非要侍茗看着我喝完才行。”
周见恒突然被创,受了内伤。
虽然只一院之隔,可他都好几天没见着小玉了。
上次她好不容易回来了,那天晚上吃饭的时候,都没顾得上与他说上话,又分开了。
没理他汤的话,周见恒放下东西,道:“老师,这是同学们的答卷,都收上来了,我放在这里,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在未来女婿面前炫了一波,祁怀远心情好了很多,闺女的汤就是好,他现在头也不疼了。
他叫住转身就要走的周见恒,道:“见恒你等等。”
周见恒回头站住,“老师有什么吩咐?”
祁怀远放下空碗,又示意侍茗收走,这才对他道:“我看你做这些功课之外还有余力抄书,不如帮为师我做件事吧。”
老师有事交代,弟子当然不会推脱,“帮忙谈不上,老师有事只管吩咐便是。”
祁怀远清了清嗓子,“是这样的,最近小玉在学画画,我现在忙着你们这些个举子明年入京春闱的事,抽不出空来,你既然有时间,便每天抽半个,不,抽一个时辰去我书房教小玉画画吧。”
周见恒如被大奖砸中一般,意外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事。
那他岂不是每天都可以与小玉在一起待一个时辰?
“好的,老师,那我一会儿就过去。”
他应的又快又急,好像生怕晚一点,祁怀远就会反悔一样。
要知道,自从老师认了小玉为义女后,对他姜玉见面是管的越来越严了。
像这样同意他每天同小玉在一起一个时辰的事,更是从来没有过。
祁怀远啐他,“你小子想什么呢,这都什么时辰了,一会儿天就黑了,你还想去见小玉?”
周见恒看着外面亮堂堂的天空,腹诽:这才酉时刚过,哪里就天黑了。
“我年时辰还早。”
祁怀远看着他兴奋的样子,哼笑一声:“早什么?现在酉时,过一个时辰天还不黑?明天再去,中午去。没事了,你回去吧。”
臭小子得寸进尺,还没成亲呢,就成天想着见小玉。
美得他。
“好的,老师,那我先回去了。”周见恒怕他生气就不让他去了,不敢再提。
明天就明天吧。
祁怀远见他出去,也松了口气,他是没法再教小玉了,但是他有学生啊。
哼,谁的媳妇儿谁负责。
便宜这小子了。
周见恒得了老师的交代,这天晚上做完功课,便开始想着明日见到小玉要教她画什么画才好。
也不知道她是想学山水画还是花鸟画。
他情绪变化这么明显,同宿舍的祁文磊自然感觉到了。
打趣道:“哟, 妹夫这是有什么喜事儿啊,今儿心情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