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见恒本想进门的脚步一顿，回头与他们揖了一礼，说道：“说起来，小玉不学画画这事，还请三们兄长暂时保密，老师他，还不知道。”
意思就是明天和以后，他还是照样要去了。
要是祁怀远知道，姜玉已经不学了，定是不会同意他天天往姜玉小院跑的。
李志胜手肘搭在祁文磊肩上，笑得放肆，对另两人道：“看见没，他这是有求于咱呢。”
祁文磊嘿嘿奸笑，“看出来了，既然有求于人，那还不得表示表示？”
陈季同也笑了起来，虽没有说什么，但也做出一副“我跟他们是一伙的”姿态来。
周见恒他们他这样子，好笑道：“说吧，你们想怎样？”
祁文磊摸着下巴，道：“想怎样？让我想想啊。”
事先没有准备，这一时之间他还真想不出来要周见恒做什么才好。
李志胜在旁边眼睛滴溜溜地打转，突然拉拉着祁文磊和陈季同到一边，三人光明正大地说起悄悄话来。
周见恒看他们这架势，还真有些担心起来。
祁文磊肠子直，没什么心眼儿，但是他爱凑热闹。
李志胜从小就是个促狭鬼，损点子又多。
陈季同看着稳重，但是跟这两人在一起时间久了，好像也变“坏”了。
“你们三个，商量好了吗？快到上课时间了，过了这个点，机会就这会儿，过了我可就不认了啊。”
祁文磊和李志胜没理会他的话，陈季同倒是抽空抬了头，他道：“周兄，现如今是你为鱼肉，我们为刀俎，你说了不算。”
周见恒无奈，只得眼睁睁的看他们明目张胆的在自己眼前想法子整自己。
好在他们也没有商量多久，很快便由祁文磊宣布了他们的要求。
“最近学习任务重，我们都累了，别的都不想，就想松快松快，所以今天晚上就由周兄为我们几个表演个说书吧。”
“嗯，也不拘什么内容，只要我们几个听开心了，这保密的事我们自然是没问题的。”
周见恒：“说书？”
知道他们损，没想到这么损。
想到聚福楼的朱先生说书的时候，执着一把折扇，摇头晃脑装腔拿调的样子，只觉心中如万马奔腾而过，留下一地——草。
李志胜点头，毫不掩饰自己看好戏的心思，“听说以前姜妹妹给你们说过故事，我还没听过呢，现在是不好麻烦姜妹妹说给我听了，既然你们是未婚夫妻，你又有所求，那便满足我们这样一个小小的心愿吧。”
陈季同也道：“早就听闻姜姑娘故事讲的好，想来周兄说书应该更精彩才是，在下也很期待。”
看他们一副打定主意，不听到他说书就不肯罢休的架势，周见恒很无语，也不回屋了。
转身又往课院走。
“走吧，该上课了。”
祁文磊追上他的脚步，“你还没答应我们呢。”
李志胜跟上来拍着他后背道：“放心吧，他没反对，这就是答应了。”
祁文磊，“还是李兄你更了解这家伙的尿性啊，那等晚上我去大厨房让陈大娘给我炒盘花生米。”
说完又低声偷偷与他道：“顺便再偷偷把她烧菜的那坛米酒倒上一瓶子来。”
李志胜双眼一亮。
他们这些启明班的学生，自从乡试回来后就没有假期，全力备战明年的春闱，平时最大的放松就是半月一次的骑射课。
不放假，自然也就不能出书院去消遣，酒更是碰都没碰过。
“行，就这样说定了。”
只可惜，此刻满心期待的他们没有想到，等待他们的将是多么煎熬的夜晚。
当晚亥时过后，宿舍的学生们都已入睡，四下一片寂静。
李志胜与陈季同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快速蹿到隔壁，学着小花的声音叫了两声。
房门应声而动，推开一条缝隙，祁文磊从里面伸出脑袋来，向他们招手。
“快进来，东西都准备好了。”
两人快速从不大的门缝里跳了进去，祁文磊还不放心的朝外面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发现什么可疑，这才赶紧缩回去关上了门。
外面看不出一，没想到屋里还点了一盏不算亮的油灯，桌上摆了盘花生米，还有四个竹节杯子，已经倒好了米酒，旁边还有一个酒壶，看样子得有两斤的样子。
李志胜小声道：“哟，这都准备好啦，可以啊。”
祁文磊一拍胸脯，得意道：“都是我准备的，怎样？不错吧？”
李志胜点头，“不错不错，这米酒拿这么多来，陈大娘不会发现吗？”
祁文磊无所谓道：“没事，发现便发现了呗，我在她那酒坛边留了银子的，她一向和气，就算知道是哪个学生偷偷拿了也定不会声张出去，放心吧。”
说完又补了一句，“咱们也不是头回拿她酒的人，想来她也习惯了，听说以前她烧菜用的都是黄酒和料酒，后来才改成的米酒。”
说完朝他们挑了挑眉，做了一个“你们懂的”的眼神。
李志胜悟了，黄酒味道重，想来是偷拿的人多了，陈大娘这才故意换了米酒的。
大家心照不宣。
陈季同好奇地走到窗边，看着被当成窗帘挂着的被子，笑道：“这是你们谁想的法子？我原还以为我们得摸黑听书呢。”
祁文磊道：“当然是我想的，黑灯瞎火的听书有什么意思？再说，咱们还要吃酒呢。”
一直坐在那里没说话的周见恒，突然说道：“好了，可以开始了吗？”
三人一听他要开始说书，瞬间都回到书案前，坐到他对面，一人捧着一杯酒，愉快的碰了个杯，这才道：
“好了。”
“可以了。”
“请开始你的表演。”
周见恒看着对面的三人，突然扯起嘴角笑了一下，然后不紧不慢的打开了手上的书，开始读了起来。
“日若稽古帝尧，曰放勋，钦、明、文、思、安安，允恭克让，光被四表，格于上下。克明俊德，以亲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协和万邦。黎民于变时雍。……”（注）
对面三人都傻了，这是说——书？
“等等，等等。”祁文磊一把夺过周见恒手上的书 ，合上封面一看。
果然——
——《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