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让人期待的一甲榜也随着熟悉的锣声而到。
等待的人们明显比之前更热络,大家都想知道这头甲三名是什么人。
这次侍行来得很快,脸上也不复往日里的稳重,笑的见牙不见眼,“二爷,是状元,姑爷是头名状元!”
他说的大声,外面有听到的人,也都向这边投来艳羡的目光。
祁怀远听到这样的好消息,却依然保持着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然姿态。
以手抚须,谦虚道:“嗯,不错。”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两位夫子跟他相处的时间久了,对他了解甚深,哪里不知道他这样子也不过是装相罢了
平日里,他最不喜听到已书院里有人称周见恒是他家姑爷,以他的话来说就是:“还没有成亲,算什么姑爷?”
现在侍行这样叫了,他却是像没有发现一般,可见他心里正畅意无比呢。
不管怎样,书院里的学生得了状元都是大好事,大家又齐齐向他道贺,“恭喜山长,。”
程初雪和祁文媛也在隔壁向姜玉道喜。
程初雪道:“小玉,恭喜啊,没想到那个周公子不但长得好,学问也这样好,你以后可有福喽。”
祁文媛也道:“以前就听二婶说过,周公子很优秀,学问做的好,不然二叔也不会收他为关门弟子,我这会儿算是见识到了呢,果然名不虚传。”
程初雪不知道他们还有这样一层关系,不禁道:“你家二叔还有好几个弟子吗?”
祁文媛点点头,“好像有四个,而且大弟子和二弟子前两科也都考上了一甲,一个是探花一个是榜眼。”
程初雪疑惑道:“那三弟子呢?”
“三弟子是七皇子。”
程初雪明白了,皇子考什么科举?
不禁佩服道:“那你家二叔也好厉害啊。”
对于自己二叔,祁文媛也与有荣焉,“那当然,二叔他当年就是大魏最年轻的状元郞,不知道迷倒多少闺阁小姐。”
说到这里,她突然“噗呲”笑起来,那双与姜玉相似的杏眼亮晶晶地瞧着她道:“玉妹妹,妹夫长的那样好,又高中状元,一会儿打马游街的时候,不知道被多少人觊觎,你怕不怕他被别人抢了去?”
姜玉面容一顿,随后意识到这小姑娘是在故意取笑她呢,又笑起来,道:“应该不用担心吧,难不成还有人敢在大街上抢人不成?”
程初雪也没见过状元游街,好奇道:“戏文里都唱,状元游街,好多姑娘小姐投掷香囊手帕,是真的吗?还有还有,那个榜下捉婿,真的有吗?”
姜玉也挺好奇的,听她这样问,便也看向唯一在京城长大的祁文媛。
祁文媛笑道:“我以前也没看到过,不过听说二叔当年游街时,确实有姑娘向他投了荷包。”
姜玉听得杏眼圆瞪,这古人不是很保守的吗?向男人投荷包,这这这……
那待会儿周见恒……
想到等下两边街道上,无数手帕荷包抛向周见恒的样子,姜玉浑身一抖。
她赶紧摇摇头,把脑子里的画面甩出去。
别想别想,那都不算什么。
祁文媛继续道:“至于榜下捉婿,那也不是明目张胆的抢人吧,大概是中榜的人会被一些世家贵族或是富商请去家中作客。”
程初雪了然的点点头,“这才对嘛,天子脚下,哪里有人敢直接抢人的,还是刚入榜的进士,戏文里唱的太夸张了。”
祁文媛突然凑近她们,小声道:“但也不能放松,我听我娘说过,以前也有那胆大的,若是人家不接帖子上门,便会把看中的进士直接‘请’到家中作客,人家不答应亲事,就困着人不让走,态度强着呢,所以说是捉婿也不为过。”
她加重了“请”字,想来这手段应该比较特殊。
姜玉大为震撼!
程初雪更咂舌,“乖乖,这比边城还要彪悍啊。”
听她这样说,姜玉和祁文媛都笑了出来。
祁文媛道:“不过那都是极少发生的事啦。”
能被人这样压迫的新进士,首先要是相貌不错的年轻人,又是家中无权无势的平头百姓。
要么就是女方身份特别高的。
不过姜玉是不担心的,就算有人想捉婿,谁那么大胆敢动到状元头上?
强逼状元,那得被多少人盯上?
太惹眼了。
除非他自己愿意,但姜玉对于自己在周见恒心中的份量,还是有些自信的。
何况,她更相信他的人品,不会做那背信弃义之事,不然当初义父收他为弟子后,要退他们的亲事的时候,他便不会那样反对。
没容得她多想,很快又有锣声响起,是学子们出宫到城门处看榜来了。
三个姑娘都凑到窗口,果然见得外面街上有官差开道,后面跟着浩浩荡荡一行人。
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周见恒。
明明才分开不久,晨起后还一起吃过早餐,这会儿再看到他,姜玉竟然有种恍惚。
他骑在马上,头戴金花乌纱帽,着绯罗袍,腰束光素银带,让他本就出众的长相更加耀眼了几分。
他坐于金鞍红鬃马上,手捧钦点圣诏,前呼后拥,旗鼓开路,气派非凡。
那么多人,姜玉只看得见他一人,唯他能入她眼,入她心。
他在她眼中越走越近,姜玉脸上了笑容也越来越深,直到不知从何处抛下一条丝帕,落于周见恒马前。
姜玉脸色一黑,迅速看向那丝帕投掷之处。
谁知,那丝帕就好像一个信号一般,随着周见恒的前进,丝帕、荷包如雨点般多起来,哪里还分得出哪个是哪里投出去的。
姜玉扶在窗台的手抠的死紧。
很快周见恒便到了她们所在茶馆之前,姜玉看到他紧抿的薄唇以及微皱的双眉,还有借着马背起伏,抖动肩膀好让身上沾到的东西掉落的小动作。
姜玉突然便笑了起来,不气了。
她回身从桌上的花瓶里抽了一枝桃花回到窗边,周见恒正好到窗前。
她们所在是二楼,周见恒又是骑着马的。
姜玉估算了一下,距离不算远,她心下微定,突然开口喊道:“周见恒!”
周见恒对她的声音何等熟悉?几乎是瞬间,他便转头朝她这里看来。
看到她站在窗口,皱起的眉头立刻打开,唇角上扬,笑意盈满双眼。
确定周见恒看到了自己,姜玉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又叫了一声:“周见恒!”
话音一落,众人便看到她手中一枝桃花朝新科状元郞的身上投去。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位胆大姑娘的花又要如之前的香帕荷包一般,被状元郎无视,再掉落地上被踩踏之时,只见状元郎却伸手接住了那枝桃花,并一直拿在了手里。
见他如此,众人吸气,空气都好像静了一瞬。
也不知道是谁带头鼓起掌来,然后震耳欲聋的掌声和起哄叫好声响彻了整条长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