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真说起来,陈秀秀倒也没对三麻子说什么过分的话。
只不过是因为替三麻子的安全着想,才特意告诫了一番:
“你想走的话,现在倒是可以走了。不过你临走之前,我且得知会你一声。
就是吧,这个镇子既然距离你们家那么近,那么你不妨想上一想,你们那里当初都能有那么多小鬼子去,那这个镇子会不会也有小鬼子?
又或者说,即便没有小鬼子,又会不会有丧心病狂投靠了小鬼子的二狗子们在这儿兴风作浪?
所以啊,你要是想走,可得走快着点,并且,还得走到尽可量地远的地方去才行。
不然,万一那帮子畜生们注意到你曾经跟我走在一起。
到时候对付我的同时,难免的会牵连到你。
总而言之一句话,你自己个多注意安全。
一旦发现情况不妙,赶紧躲起来是正经。
记住我说的话了吗?”
陈秀秀说这话,说实在的,真是出于好心,没啥坏心眼。
但是吧,三麻子听了以后,不但没领会到陈秀秀的好意,反倒是彻底打心里恼上了。
只见他“呸”的一声,往地上吐了一口大浓痰,嘴吧啷唧不干不净地骂道:
“奶奶个腿的,我就知道你这臭娘们没安啥好心眼子!
既然你早知道我跟你一起进到镇子里来,会有极大地可能被你给牵连上。
那你干啥不让我在镇子外头就提前走哇?
哼,你给我等着的,如果我运气不好,真个就被小鬼子给逮住了。
我还告诉你说,我必然也不放过你!
我一定会告诉小鬼子关于你的去向,咱要死,那就死个齐齐整整的,谁也别落下!”
本来三麻子还真没那胆子,敢在手里有枪的陈秀秀面前放肆。
但这不是陈秀秀刚才跟他讲,这个镇子上有小鬼子,即便没有小鬼子,也有二狗子嘛。
就用三麻子那笨脑瓜子琢磨去呗,他也心里明镜似地知道,陈秀秀即便是为了不耽误董翠花治病,也不敢在这时候开枪打他。
不然真惊动了小鬼子们,谁都没好果子吃。
甚至于他现在说点过分的话,陈秀秀都未见得敢跟他掰扯。
可不就胆子大起来,敢跟陈秀秀豪横上了么。
那陈秀秀是啥人呢?
人家见过像三麻子这样的卑鄙小人,那可多了去了。
所以听着三麻子的叫嚣,也仅是淡淡一笑:
“那就看是你的嘴快,还是我的枪快了。
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我这人呢,惯来心狠手辣着呢。
死在我手里的坏蛋,没有一千,兴许也有八百。
就你这样的,我要真想让你说不出话来,那都不用浪费枪子,伸手就能把你脖子拧成麻花你信不信?
所以小子,听大姐一句劝,你就说你年纪轻轻的,好好活着不好么?
干啥非得在我面前瞎嘚瑟呀?哦吼,你这怕不是活腻歪了,一门心思想求着我赶紧弄死你吧?
成啊,你把脖子伸过来,我就发发慈悲成全了你想死的心。
告诉你说呀,我这拧大脖子的手法可老麻利了,保管‘嘎嘣’一声,干净利索,让你都还没感觉到疼的时候,就送你归了西去,丁点不让你遭罪。
你看咋样?”
三麻子听了这话,瞳孔一缩,感觉自己个的脖子凉飕飕的。
他可早就听说过疤面女胡子头儿陈秀秀的大名,那可真个是凶名在外呀。
也说不准陈秀秀就有法子在不惊动小鬼子和二狗子的情况下,把他的小命给拿走呢?
啊这······貌似狠话放的略微早了点哈。
合该在确定附近真有小鬼子和二狗子的情况下,再跟陈秀秀耍横。
他眼珠子这么叽里咕噜一顿乱转悠,陈秀秀不高兴了。
她这边还着急给董翠花看病呢,哪有这闲工夫跟三麻子在这儿磨牙呀。
于是哼了一声,恶声恶气地说道:
“你呀,也别打量着遇见小鬼子或者二狗子,嚷嚷出去我是女胡子头儿,你就能有啥好下场。
你也不想想,你们家附近的那么多乡亲们,他们还没招没惹小鬼子呢,结果怎么样?
小鬼子还不是丧心病狂地把他们都给祸害死了。
你想想你真把我给供出去,他们就能放了你?
呸,做什么春秋大头梦呢!
杀我之前,指不定小鬼知顺便先赏你一颗子弹尝尝。
所以啊,赶紧收起你那些肮脏见不得人的小心思。
你要是个惜命的,赶紧麻溜滚蛋是正经。
不然,你就不怕你的小命不保?”
三麻子一想起来乡亲们死的惨状,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这会儿啥心思都没有了,把董翠花往地上一放,撒丫子就跑哇。
陈秀秀见三麻子跑了,也不欲多生事端,只是摇了摇头,把董翠花抱起来,紧走几步,进了药铺。
里头那老大夫,正在那儿坐着打盹儿呢。
左右这会儿也没啥人,干坐着也没啥意思,倒不如闭上眼睛养养神。
要是搁往常,陈秀秀出于礼貌,可能不会打扰老大夫睡觉。
但现在等不了哇,这不董翠花病得厉害么。
于是一进药铺的大门,就喊道:
“大夫大夫,快醒醒,来病人了!”
里头的老大夫一听来病人了,一下子就精神了。
实在是这年头老百姓让小鬼子给祸害的,别说拿钱看病了,连饭都吃不上,眼瞅着都要饿死了,你还指望他们有钱看病?
倒也不是没有富裕人家舍得花钱看病的,可这小镇子拢共就这么些个人口,富裕的又能有几家。
再者说,也不可能富裕的人家,见天的生病吧?
所以这年头药铺也难维持呀。
若不是这药铺是祖上传下来的,实在是不舍得弃之不顾,估摸老大夫早就撒丫子挠道儿跑了。
所以一听说有病人来看病了,老大夫赶忙睁开眼睛,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怎么个不好呀?来,把病人放到这边炕头上,我且好生瞧上一瞧。”
老大夫老眼昏花的,屋子里光线还暗,瞧不那么清楚。
但等陈秀秀把董翠花往炕头上一放,抬头跟他讲话的功夫,哎呦,可把老大夫给吓坏了。
实在是陈秀秀这脸上的伤疤也太多了,加之当初伤口也没处理那么好,有的地方溃烂得厉害,即便是好了以后,也就一层皮绷着,略微这么一笑,面目狰狞可怖的很。
老大夫能不吓一跳么。
但这老大夫也是个见多识广的,加之他心里也是犯起了嘀咕,总觉得陈秀秀这样的女人,他好像在哪里听说过似的。
但人老了,记性就差了一些,又想的不那么真切。
不过也能看出来陈秀秀不是个好惹的,于是搓搓手:
“丫头,不如你先跟我说说,病人是怎么个不好?哪里不舒坦了这是?”